《一梦倾城 网络版》第84章


次日早朝。
淮安王力住征战,上书请求亲征。可圣宗却忽然下旨:龙体欠安,即日起不再早朝,漠北军情暂由静安王沐云炀全权负责,军情战报听而不理。听而不理。这一句话,几乎意味着漠北军权的易主。
朝臣震惊。
只是一夕间,三年来牢牢握在圣宗手里的漠北军便轻易的易主?众臣哗然,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那预备亲征的淮安王,便也立时病倒。
沐云炀轻笑,神色越加看不明白。似乎还是什么都不在意,又似乎,一切都在鼓掌之间。
然事情并没有这样的简单。
淮安王突如其来的病,像极了一个信号,只一瞬间,引爆了所有的观望。意在,让他孤掌难鸣。毕竟号令一只军队,只凭着一纸圣旨、一道兵符是完全不够的。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永远不可能取胜,一个不能领会、了解和统帅这支军队灵魂的长官,亦永远不可能取胜!可漠北军的灵魂早在三年前便随着漠北王的惨死分崩离析了。朝廷失了威信,漠北军失了灵魂,面对陌生长官的指导,整个漠北军如同被抽筋拔骨般,一落千丈,竟直接导致了人员三分,有人坚守,有人调任,亦有人,干脆离职,做了散兵游勇。
而静安王接管漠北军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漠北军便又是一阵哗然,竟有人立时翻出了三年前漠北王惨死的旧账,说“前因后果,皆他所为”,一径的蛊惑人心。本就涣散的军心,便直接成了一盘散沙,仗,不打而自败。
朝着观望的,讥讽的,等着看戏的,只没有肯伸手相助的。往往以张战报送来,要争论好几个时辰,还没有决断。
战事吃紧。
我方越是被动,对方越是嚣张。大半个金城俨然落入敌手。课偏就是这样的时候,李承武、莫名却都悉数的不见人影。接连几日,九如便只见他困在高位,除了来来往往的情报,在于一人进前。
九如远远看着他,心中一丝丝疼的分明。却丝毫无计可施。不,是不能施。她心里越加焦虑,忽然那么想要见到莫名。便听得门边一声声响,恰莫名单手托了托盘,捧了茶盏踱进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沐云炀手边,他极轻的说了一句,“让我去一趟。”
九如一愣,竟想扑过去握住那人双手。可莫名却不肯看九如一眼,丝毫不肯看她,就仿佛九如根本就不存在。而他们之间分明是熟稔的,甚至交情匪浅。
沐云炀不说话,只闷头将茶倒进口中,许久才抬起头来,“你方才说什么?”
“我想去一趟。”
“去漠北?”
“是。”
、第一一二章 vip (3195字)
沐云炀神色极淡,淡得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眉眼低垂,一动不动的专心研究图志,许久,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你疯了。”
莫名眉峰蹙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他,“沐云炀,我很冷静。你心里分明比我更清楚漠北军的问题,全然不在战术上,上下不合,军心全无,早不复昔日威风。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让我去。”顿了一顿,他又道,“我亦不是为你,至少,不是全然为你。”
沐云炀头都不抬,声音冷淡无波,却异常笃定,“你去,尚不如我去。”
“你去?你去只会让情况越来越混乱,你明知道他们在恨着你!”他怒红双眼,深呼吸,顿了一顿,“你知道我做得到。”
沐云炀终于抬头,扬眉笑了一笑,“你的身份,你觉得可能吗?”
九如愣住,越发听不明白这二人的话。
身份,莫名的身份不正极端适合这行动么?还有什么身份呢?她心思急转,忽而想起他那日说起的私生子——她视线盯在莫名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可那人,分明当她是不存在。
莫名,莫名?
“兄弟,还是江山——你,自己权衡。”莫名一动不动;只是双手交握窝在椅子里沉默。
沐云炀愣了半晌,竟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慢慢回身,无声地看了眼黯淡的夜色,“你不必这样帮我。”
“我不止为着你,为江山,为漠北,为百姓,为恩情。”莫名抿挑唇,唇边却没有丝毫笑意,定定看住了沐云炀的背影,“明日三更,我一个人持令先行。我走后,你再请旨发文。”
“不行,你明知道……”
莫名抬眼看住他,视线冰冷而决绝,“没什么不行的,这件事情,关键在你,不在我。我只给你一天时间,首要的,将昔日漠北军的东西,全部给我找出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归要给我找回来!”这话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
那时刻,他脊背绷紧,固执却隐现悲凉,“沐云炀,咱们,都不是为着个人的私欲,所以没得选择。”
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身影,深深刻在九如心中,忽然都化成了无限的酸痛,回首看沐云炀,却见那人脸上亦一片决绝,只是眼底浅浅的飘过了忧伤,“记住,不可暴露身份,不可正面冲突。”莫名点头,举步离开。
“名……”九如怔怔向前追了一步,终究一个字没有也没问出来。
下一瞬,后背一暖,却已然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亦不说话,只是紧紧将她扣在怀里,四下里一片昏暗,只灯影一点点的袭来,拢在他们的四周,淡淡的,却无限的压抑。九如低头,眼泪落在脚下,只抬手,静静握住了沐云炀的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能说,便只能接受,接受所有的一切。
待到翌日沐云炀捧出了那张蒙尘的红匣,九如一瞬间湿了眼,她没想到,她这一生,还能再见到龙泉宝剑、玄武大旗。那是父亲的东西,那是父亲的梦醒。
眼见莫名一袭夜行黑衣,腰束宝剑,背负大旗,就要这样离开,九如再也忍无可忍,眼泪猛然跌落,她起身追出去,“莫名!”
“什么?”莫名站在,却不曾回头,只略微转了装头,与她的,仍旧是一个后脑。
九如怔怔的站在他身后,努力笑,却忍不住哭,“莫名,莫名……你便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嘛?就这样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亦不知道自己想要听莫名说出一句什么,可心里,却那么渴望,渴望他能给自己解惑,也让自己安心。
可莫名只是略微顿了顿,回身,眼角一弯,只是点头一笑。
“可是……”
莫名轻笑,“没有可是,该说的一切,莫名都已经跟你说了……”他顿住,许久,笑道,“等我,和他一起等我,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九如落下泪来,上前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划了一个星符,“玄武至,兄弟齐,敌穴点睛,生死不离,你可还记得,千万记住,记住……”
那人深深看她许久,冰凉指尖慢慢划过了她前额的发脚,启齿慢慢一笑,终一言未发,转身远走。那一刻,九如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拼命的大喊;“让我跟你去,我是洛紫桐,我是洛紫桐。”可,不能。这一句话,烂死在心,只是不能说。不管多悲凉,不能说。她回头,便见到了异常坚定的一双眼,“你得相信他,纵便不信他,也要信我。”
九如看着他,终用力的点头。是的,她只有相信。
第二天早朝,沐云炀方一表示要阵前换将、重树漠北军旗,便激发朝中众臣的一致反对。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动,无疑是将三年前漠北王谋逆之事无缘无故的一笔抹杀。一时间,众人矛头直指沐云炀,又说他三年前伙同漠北王,意图谋反,祸害太子。沐云炀却只是坐在高台上冷笑。
任下面吵个天翻地覆,只是无比悠闲的窝在椅子里品茗。到最后,索性差了宫女取了点心来,权当是在看戏。“这件事,我只是知会各位一声,并没有打算听取各位的意见,所以,各位也不必这样激动。没用的。”他两指捏了一块点心,吃得无比贪婪,直将底下的人,气得乱七八槽。
而是夜,却有好几位漠北军的旧部连夜送来书信。沐云炀静静看着信函,凝重里隐约漏了笑意。那一刻,九如远远的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么陌生,眼前之人,剑眉星目无不是梦中的模样,只是,那人,却实在不是从前的人了。这虚华的外表之下,究竟装着怎样的灵魂?这邪佞的个性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性?她已然,全部的不知道。
至于莫名是怎样的一路疾驰,九如无法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唇枪舌战甚至生命攸关,九如也无从想象。
她只知道,十天。莫名用了十天,给了天下一个奇迹。
十天后,漠北战场开始频繁出来捷报。那些捷报,终将众人的反抗压得无影无踪。
沐云炀那荒唐的法子,终令压抑多年的漠北军军心大振、士气昂扬,就连游散在金州和漠北的散兵游勇都前来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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