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_千十九》第13章


经过一面嵌在墙上的装饰镜时,傅阳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他究竟是谁,为了什么而活,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否所有人都在他这个年纪有意无意地思考过这些问题?抑或,是他自己强说愁?
期末考试前还有一次月考。
成绩出炉,谢骁是年级第一。
傅阳没有参加考试,据说是要准备留学事宜,学校已批准他自主学习。
谢骁站在光荣榜前,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名次。
在这么糟糕的状况下还能考第一,谢骁,你可能是天才。他自嘲地想。
他倒希望所有的分数都能转化成解决实际问题的办法,而他的所谓“天才”能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中。
同是特长生的女同学见谢骁呆呆站着,开口轻问,“谢骁,你还好吗?”
“嗯?”谢骁转头看她,“还好。”
女同学还想说什么,但见谢骁视线又回到光荣榜,便不再说话,安静走开。
谢骁重拾兼职。
傍晚,他去到暗巷中的酒吧。
“好久不见。”老板娘依然浓妆艳抹,笑看谢骁,“接你电话之前,我还真想不到你会再来兼职。”自打与傅阳演戏,他就辞去了所有的兼职打工。
“现在又得您多关照了。”谢骁回应。
老板娘吸了一口细长的烟,视线从他头顶落到脚尖。
“你变了呢。”她玩味地开口,“变得有男人味了。”
这么虚的描述,谢骁听不懂,他只扯了扯嘴角,表示听见了,弯腰打算把门口的货物搬进去,老板娘继续问,“谈过恋爱了?”
“……”谢骁僵住动作。
老板娘见他反应如此诚实,笑得欢,“真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呀!能把你收了,不简单。”
谢骁沉默以对,老实干活去。
老板娘和谢骁都没有想到,当晚就看见了那个“对方”。
傅阳走进酒吧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并非他装扮奇异,他只穿寻常白衬衫牛仔裤,手拎一件灰色外套。
但那是一张纳西瑟斯面孔,美而光洁,加之手脚修长紧实,由内而外散发肉身的艳色,让一众熟女顾客惊叹艳羡,并且渴望。
“那是年轻男子独有的魅力,连女孩子都没有呢。没想到除了你,还有这样的年轻帅哥出现在这里。”老板娘坐在吧台前,轻声笑道。
她转头看一眼谢骁,后者双手定格在擦拭玻璃杯的动作上,神情尽是讶异。
老板娘挑眉,再看看来客。
客人寻得谢骁,往吧台这边慢步走来。
傅阳在吧台角落的高脚椅上落座,老板娘轻轻敲了敲谢骁面前的桌面,让他回神。
谢骁自知失态,敛起情绪,问傅阳,“请问需要点什么?”
“……一杯玛格丽特。”
“稍等。”
老板娘在稍远处悄悄观察他们的互动,不料两人根本不配合,全程沉默。傅阳倒是一直盯着谢骁看,但谢骁是酒吧的红人,他的回归让不少老顾客特地上门,吧台前自然忙碌起来。
谢骁结束打工,傅阳也付钱离开。
谢骁从后门出来走到街上,傅阳就站在转角处。
“……”谢骁经过傅阳时停下,极力保持语气的平静,“找我有事?”
傅阳摇摇头。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愿,谢骁不再问,径直走他的路。
第二晚,傅阳继续出现,一直盯着谢骁看。
第三晚,照旧。
第四晚,还是如此。
第五晚,谢骁开口,让他别再来了。
第六晚,傅阳果然没有出现在酒吧里。但谢骁离开时,发现傅阳竟一直站在后门边上。天气已入冬,他的脸在街灯余光中显得苍白如吸血鬼。
“你……你究竟怎么回事?”谢骁真是拿他没办法。
傅阳继续摇摇头。
“随便你!”谢骁往前走。没走几步,他耙了耙头发,表情又气又纠结,转身走回来,“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取下围巾胡乱圈了傅阳脖子几圈。
傅阳张嘴,声音被冻得干涸,“我只想看看你……”
“你都快离开了还看什么!”情绪的开关一旦打开就关不了,谢骁咬牙切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这样不干不脆你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办?!不要欺人太甚!”
吼完谢骁掉头就走。
“谢骁……”傅阳想跟上,却由于在寒风中站太久,双腿一时不便,打了一个趔趄,但他拽住谢骁的大衣,什么都不说,只叫唤名字,“谢骁……”声音好可怜。
谢骁鼻头一酸,闭眼深呼吸,甩开傅阳,往前走。
傅阳继续跟着他,“谢骁……”
谢骁没理他。
走过斑马线,到街的另一边,身后不再有脚步声,也没有叫唤声。
谢骁回头,傅阳停在了路的那一头,盯着他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谢骁觉得傅阳在哭。
车辆来来往往,在车与车的缝隙间,看得见傅阳还站在那儿,盯着他的方向。
鼻子的酸直接冲上谢骁的眼。
傅阳点的玛格丽特,以创者逝去的恋人名字命名,柠檬汁的酸味代表心中的酸楚,盐霜喻意怀念的泪水。
红灯亮起,车辆停下,行人通行。
前排的司机们目睹了一个年轻人快速跑过,抱住另一个一直停在路边的年轻人的全过程。
第22章 22
昏暗的房子空间里。
两道痴缠肉身带暗哑的微光,于夜凉如水的蓝黑色中疯狂乱颤,很有些末日狂欢的味道——分不清是哀是乐,只一味沉沦。
房内回荡他们的呼吸,像涨潮,四面八方涌动情欲的蛊惑,弥散幽暗的极乐。
到达顶峰时,一条肉身猛然弓身反弹,像承受着无法承受的重击,而后,双双崩塌,陷入静止中。
清醒后,屋内灯光亮起。
这是傅阳一人独住的房子。
家里给他的成年生日礼物,是一套一层一户的公寓。简单装修和吹晾过后,傅阳已入住两天。
谢骁结束与母亲的通话,站在宽阔阳台上,听风声猎猎作响。
有人从后环上他的腰,紧紧抱住。
谢骁抚上他的手,握实,拉至唇边,密密地吻了又吻。
夜里,两人交合而眠。
兽蛰伏于花道中。
谢骁忽而转醒,发现傅阳在看他。
双目如钻,又如百合清亮。
“还不睡?”哑声问。
傅阳舍不得眨眼,“看你。”
看一眼,少一眼。
谢骁再搂紧他一些,身体再往他里面去一点,“我在,快睡。”
“嗯。”缓缓闭上眼。
放学后,谢骁回家收拾行李。
他给母亲的说辞是,去同学家玩几天。
至于“几”是多少,并未明说。
母亲自然担忧,但要是谢骁不说,她也不想逼问,只道,“自己小心。”
多少深沉的忧虑,说出来都只有浅浅数字。
谢骁看向母亲,忽而明了她说的“能逃到哪里去?”
无处可逃。因为,心不在自己身上。
谢骁之前拼命打工,就是为了能攒够钱,跟母亲离开这里。
现在看来,徒劳一场。
他或许始终无法认同母亲那不道德的身份,但他开始理解她。
谢骁临走时,问她,“您爱他吗?”
他从不称他为“父亲”,只用“那个男人”、“他”等字眼描述。
母亲没想到他这样问,愣了一愣。
在以往无数次叛逆的抗争中,谢骁只晓得愤怒与憎恨。
母亲看着他。她的儿子,是否已开始懵懂探索这世间最深奥一字的意义了呢?
母亲的表情很认真,语气笃定,“爱。”
谢骁了然,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我走了。”
“记得每天给我打个电话!”看着他前行的背影,母亲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
谢骁抬了抬手,示意听见。
傅阳有时候去学校,有时不去。
他把客厅当书房,坐在手提电脑前手指飞速移动,而书籍杂志报纸在他周围散落一地。
谢骁用备钥开了门走进来他也尚未察觉。
《经济学人》、《商业管理》、《世界政治》、《股市瞻望》……有中文的,有外文的,不一而足。谢骁没打扰他,看了看地上乱糟糟的一堆。他抬眼,从沙发背后看去,傅阳正在写总结汇报之类的文章。
他轻轻抚上傅阳的头发,后者惊觉,“你来了?”看看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篮球训练中吗?”
“我翘了。”谢骁说着,将行李袋放在沙发上。
“……”傅阳转过身,搂上谢骁。
对不起。谢谢你。
谢骁回搂他,把他从沙发上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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