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今生》第152章


“莫管家!”舞阳噙着笑转过身来,安闲的走到桌子旁,对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微笑。“我是冲着师父留下的暗号才赴约的,先生有什么见教的请讲。若是先生为他做说客的,就请出门左拐;若是想探察桓居正的死因,出门右走。”
“叶小姐!”莫问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莫问本来应该早早赶过来等候姑娘,只是王爷吐血,请姑娘见谅。”
舞阳伸出两根手指拈起桌上的杯子,转了转,心里暗道一声老狐狸。并不去迎合他的话题,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莫问见舞阳半分没有追问的意思,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语气。
“叶姑娘,石非被判凌迟!”
啪的一声,杯子碎了。
原本白若梨花一般的脸色,这一看,连唇上的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了。
“老朽刚刚得知这一消息,所以才急着见姑娘。”
空气不再流动,一对明澈如清泉的眸子中腾的升起一簇赤色的幽火,血腥的赭红渐渐涨满。舞阳盯盯看着莫问,攥在一处的拳头一分分松动,手指一分分张开。
“莫管家,杀了人,总不能说声对不起就算了。石非既然选择投案,舞阳还能说什么……”舞阳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股诡异的光芒。
“当然,皇家杀人除外,那是连对不起都不需要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渐渐被隐埋,被淡忘,除了至亲骨肉,便不会再有人记得这样的事,再提起这样的事。”
清凌凌的声音一字一顿,缓慢的象从遥远的千古传来,跋涉了千年,行走了千年。
他感觉到空气中断裂的声音,就像冻冰遭遇外力时“咔嚓”一声的断裂!
“姑娘!往事已矣,追究因由只能让自己再一次痛苦。老王爷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一醉也不希望。”
莫问见舞阳伸手去薅坟上的杂草,急忙制止。
“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放不下。无因哪来的果?不知道果,如何放得下因?先生是要给舞阳忠告?”舞阳突然淡笑。“师父为了当年事,内疚半生,即便我可以放弃家仇,也不能不给师父一个交代。”
“既如此,老朽带你去个地方!”莫问带上风帽,身形飘飘闪出了房门。
舞阳身形一转,将斗篷围紧,紧随其后。
二人轻功了得,不过半个时辰,一老一少,已经来到了西山凹里。
山风低啸,荒草呜咽。
十几座土坟在荒草残叶中半隐半露。
这一刻,
有种难以名状的痛,从灵魂深处蔓延开,四肢百骸都在战栗,仿佛致命的毒药瞬间浸透了她的身体。
泪,缓缓的,慢慢的涌上了眼睛。瞳眸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氤氲缭绕,眼前变得有些不真实。
她呆呆的忘记了言语,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莫问,再次偏首 凝视眼前的一座座荒丘。
“姑娘……最大的那座就是你父母……”莫问哑声说道。“王爷怕人察觉,一直没有迁坟。”
风突然停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像是很多,不再与自身相关,又与她息息相连。
曾经繁华与眼前没落的流动背景,汩汩潺潺 ,潺潺汩汩,渐次在脑中更迭,和梦中一般无二,却绝然不是三月杨花,轻雨微云。
锦袖罗衫,前尘后世,离乱中,散淡下来的情节,在脑中再也聚不到一处。
只记得母亲温和的笑,和那明明灭灭的花钿步摇,只记得父亲清和的声音,只记得一家人欢笑的片段。
眼泪双双对对,直到眼前景象的渐渐清晰……曾经的美好涟漪样渐渐,渐渐消失了。
……
她终于找到了,终于可以了结心愿,可以返回一线天守着家人过这一生。
轩辕一醉原来早就找到了这里,只是在瞒着她一个人。
“他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为什么瞒着我?”
心尖一团软肉突突乱跳,一颗心忽上忽下,似乎要顶破了腔子。
“姑娘与王爷何其相似?”莫问在坟前拜了几拜,这才温言温语说话。“谋定而后动。王爷面对的事情太多,一旦漏算,非但不能为叶相伸冤,还会祸及当年七年男儿的遗属……姑娘向来识大体……回去吧,王爷已经认了错。夫妻之间,哪里有这么黑白曲直。”
“莫先生,他为什么隐瞒?隐瞒了多久?”声音平缓,镇定。
“姑娘,不二桥边夜相迎,老朽眼拙,没有认出几年前四方镇的姑娘。”
“叶清舞没有要你们报答。” 一阵凄风吹过,舞阳的头脑渐渐清明,对着莫问轻轻一拜。
“清舞谢谢莫先生。”
“姑娘,这是王爷答应姑娘的事,老朽怎么能愧领。”莫问和颜悦色。“清舞,绣春楼前的事,为了引出石父,姑娘委屈了。”
“往事不必再提……除了这些,我猜轩辕已经查出了当年的因由,”舞阳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缓。
“先生,在我父亲坟前,先生能否实话实说?”
石非之死(下)
“姑娘颖慧!陛下下诏修建忠义祠,令尊之冤案已然水落石出。”
“……先生何须左顾言他。”
莫问沉吟……不紧不慢的声音已经响在了他的耳畔。
“先生,辽远人马上民族,从来都是席地而坐,没有‘椅搭子’一说;我朝的围椅素以雕花为美,从不会给椅子上搭围子;而荆国人出没在瘴疠山林……这三个字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舞阳语气淡淡,轩辕曾经那句话突然象一只只乌黑大鸟啸叫着铺天盖地而来。
‘……本王养了只家犬,一不留心没看住,自己出去觅食迷了路,险些被你们当家的给剥皮做了椅搭子’
一个字一个字,砰砰的撞击着她已经百炼成钢的心房。虽然事出有因,虽然……但是她却不能谅解。
“石非的父亲是我爹当年在白马镇所救,恰好姓叶,同姓相惜,父亲那时便将他留在身边,养了一条丧家之犬,一条丧了全家的犬。”
舞阳的声音依旧很慢,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压抑心头的恨意和微微颤抖的嗓音。
看不见硝烟战火的诡谋,充满了血色的迷茫和凶残。人性的残忍、阴暗、猜忌、自负、无情,在无数次的尔虞我诈中剥茧抽丝,在你谋我算的诡计中一一浮现。
人世间的真情、正义与信任,在这阴暗的尘世若隐若现,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只可惜,阴谋遮挡了人的双眼。
真情若指间流沙,握的愈紧,流的越快。
她能体会出轩辕掩盖在霸道下的恐惧,不安;他怕什么呢?
“姑娘果然睿智。”莫问点头。“只是姑娘可知那句话的出处并不是王爷。彼时一醉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他找了你三年。”
嗯?
舞阳微微一怔,错愕只有一瞬,便释然了。
莫问看着舞阳微微错愕之后一副很理解的神情,知道她误以为自己在替王爷开脱。
“姑娘一定以为老朽在为王爷开脱。”莫问直截了当。
舞阳弯了弯唇角,没有回答。
“姑娘……这句是密报原话。你回府后王爷接到蓝衣密报,有个人的行为举止引起他的怀疑,那时他因一件错事被主子当众揪住头发,高声怒骂……后来此人一直在姑娘和石非的周围出没,又出现在绣春楼外。王爷猜测他认识你,故意试探,后来的一切姑娘都已经知道了。”
舞阳点头,好看的下巴一点一点颤抖,凝眸望着眼前父母的坟茔。
“先生高义,清舞感激不尽!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必要呢。”
“此处不可久留,姑娘随老朽移步。”
“好——吧。”
……山风凛冽,枝柯乱飞,冷风打在袍子上,簌簌作响,舞阳依依不舍再次叩拜,这才站起身,移步。
一老一少,一先一后向山外走去。
“姑娘,老朽托大,说句不该说的话,王爷已经认错了,夫人对石非尚且友爱宽容,王爷为姑娘不惜得罪陛下,难道这一切还不足以弥补错误?”
舞阳看着莫问的脸色,心里微酸。
“先生的意思舞阳明白。”
舞阳的头轻轻一扬,再一扬,漫天星辰熠熠闪闪,趁在漆黑天幕分外夺目,她的心也渐渐清澈起来。
“莫先生今日之情,叶清舞感激不尽,只是……当年我父亲为太子与外虏所赚,技不如人,桥关落锁,输了一局。桓居正见死不救也罢,阖朝文武不救也罢,文起帝何其睿智精明之人……父亲就算有罪,又何至于害我一家?先生既然肯带我来这里,何妨明示,莫非这事还与什么不方便之人有关?”
“姑娘,阿鼻苦远,皆因心魔!陛下的确是盛怒之下所为,如今既然已经下诏,到此为止吧!王爷若想掳回姑娘,易如反掌,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清舞的确不过一女子,并没有找万岁爷甚至王爷去理论的念头。”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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