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上部]》第31章

程溪是最克制的，冯简宁是酒量最好的，其他两个烂醉如泥。
冯简宁送马晓宇回去，程溪带着周明琛走了。
周明琛醉了挺安静，从出租车上一路呼呼大睡到家里，程溪半扛半抱着把人弄到沙发上，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
回来看见周明琛呆坐着，眼睛发直。
程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醒了？头疼吗？”
叫好几遍，周明琛才有反应，慢动作看过来，眼神迷离。
他扶着脑袋甩了甩头，傻乎乎地笑：“程小溪？你在啊。”
这是真醉了，程溪心想，坐下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把这个喝了。”
周明琛乖乖地喝了，不见有什么异样，只是程溪去洗杯子，他也跟着去，程溪去浴室拿毛巾打水，他也跟着去。
程溪把毛巾拧了递给他，做了个洗脸的动作：“自己好好把脸洗了。”
周明琛依样画葫芦，把毛巾糊到脸上乱搓一通，不过好歹洗干净了。
程溪再带着他洗干净手和脚丫子，大功告成。把人送上床，帮着盖好被子，程溪起身关灯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程溪连忙又开了灯，一看，周明琛也跟着起来了，也不知道要穿鞋，光脚站在木地板上。程溪有点生气，又不能跟醉酒的人讲道理，轻了声佯装呵斥：“你要睡觉。”
周明琛傻笑：“程小溪。”
程溪头疼，想了会儿，问：“你是不是非得跟着我？”
周明琛小孩子一样，乖乖点头。
程溪走到床另一边，躺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睡觉。”
周宝宝乖乖地走回来躺着，还侧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溪。
程溪问：“又怎么了？”
周明琛老实地说：“看程小溪。”
程溪耐着性子：“睡觉，为什么要看我？”
周明琛拖着尾音，没头没脑的说：“要看着程小溪。”
程溪：“……”他今天也累了，加上酒精作用，躺下之后困意不断来袭，模模糊糊地说了句，“听话，快点睡。”
周明琛眨眨眼，看着程小溪慢慢合上眼皮子，睡沉了。
“程小溪。”
“程小溪。”
“程小溪。”
“……”
一只手伸过来，把周明琛复读机一样喋喋不休的嘴巴捂住了。周宝宝消停了会儿，滚了半圈，把程小溪抱进怀里。
闻着熟悉的味道，周明琛蹭了蹭程小溪软软的头发，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明琛憋尿憋醒了，他昨晚半夜渴醒，梦游到客厅灌了两大杯水。
程溪是平躺着身子睡的，一只手弯曲垫在脑袋下面，另一只自然垂着搭在腹部，姿势很乖巧。是以周明琛一睁眼，是晨曦温柔的光和程小溪的侧脸。
软软的头发散乱在额间和耳际，白皙的脸上几乎没有绒毛，凤眼闭着睫毛很长，鼻间有清浅的呼吸声，因为昨晚喝了酒红润的嘴唇有点干燥，但还是让人移不开眼。
周明琛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唇已经快贴上程溪的嘴角，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拉开了距离。
怕惊醒了程溪，周明琛手忙脚乱地爬下床，窜进了洗手间。他用冷水把自己拍醒，看着镜子，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越是试图理清自己的情绪，越是一团乱的抓不住头绪。
只是模糊地意识到，他对程溪，和对冯简宁他们不一样，忍不住被吸引，想靠近，还想……
猛然间，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
周明琛和程溪疏远了。
周明琛自以为做得不动声色，冯简宁和马晓宇都没察觉。
他仍旧和程溪一起去教室，去吃饭，会聊天，会开玩笑。
只是程溪再清楚不过，周明琛在躲着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再主动开始话题，不再喜欢和他独处。程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周明琛不说，不想看到他，他也识趣，尽量少出现。
逗留在教室里的时间多了，而周明琛也像是明了他的意思，回宿舍的时间早了，出来的时间也晚了。两人时间刚好错开。
有时一个人吃着饭，程溪会突然觉得太安静了，眼前偶尔会恍惚出现一个眉飞色舞的笑脸。
发现了程溪的改变，夏念里最近经常在下午或者晚自修下课后，来问问题。她是一个长相清秀性格内向的女生，和人说话总是害羞，和程溪的性格相投。程溪虽然看着冷淡，可并不会拒绝同学的求助。何况夏念里每次都是真心请教，听得认真，也不烦人，所以他每次都尽量回答。
这是周明琛来到鑫城后最煎熬的日子，想说的话不能说，想看的人不能看，只能忍着，装作一切正常。
直到，他发现程溪也开始疏远他。周明琛自嘲的笑了，好了，这下如你所愿了。可是为什么，眼眶会发热，心里好像压着石头一样。
当他忘了拿东西，转回到教室，紧张着要对程溪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却看见一个女生坐在了他的位置。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程溪浅浅地笑了下。
周明琛脚步往后退了下，所有的克制和理智在那一刻全然不见，他冲上前，冷冷把那个该死的女生从座位上拉起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
“这是我的位置。”
女孩措不及防，红了脸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回去了，借你的椅子坐一下。”
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了，看着这边的动静。周明琛只盯着程溪，程溪听到了几个同学窃窃私语，微微蹙着眉：“你怎么了？”
他的样子几乎在说，只不过坐一下而已，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周明琛一瞬间红了眼眶，脸色难看得可怕，眼睛死死地看着程溪，他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也许他表现得太明显，程溪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还没碰到周明琛的胳膊，周明琛已经转过身：“抱歉，是我太激动，小题大做了。”
自那以后，程溪觉得周明琛更加反常了，甚至连笑都看不出真心。
其他两人也后知后觉，发现周明琛和程溪的不对劲。借着冯简宁生日，几人翻墙出去，买了熟食和啤酒回宿舍，在阳台搭了个小桌子。
庆祝末尾，冯简宁仗着寿星公的身份，劝了句：“都是兄弟，你俩有什么不能直说的？有什么矛盾解开就行，再不就打一架，至于冷战这么久吗？”
周明琛和程溪都没说话。
程溪低着头，抿了抿杯子里又苦又涩的啤酒，面色如常。
周明琛举着酒瓶，一口一口的灌，终于如愿以偿的醉了。
只是这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身边空落落的。
第33章　第　33　章
五月里，天气热起来。
周妈来了一趟鑫城，吓了一跳，大中午的，儿子还没起床，脸色青黄憔悴，下巴冒出了胡茬，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她亲自下厨做了好些吃的，等周明琛醒了，一起吃饭，有些担心的问：“这是怎么了？最近学习太忙吗，怎么这么没精神？”
周明琛没滋没味地嚼着饭，一脸的心不在焉：“嗯。”
周妈无奈：“下个学期还是回c市吧，你户口又不在这边，高考也不能在这边考，还好当初你的学籍就没转过来，回去也不用办什么复杂的手续。”
这话如旱地里一颗惊雷，震得周明琛回不过神来。
周妈又说：“现在政策是这样的，你出来一年，散心也散够了吧，是该回去了。”
周明琛只想到，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程小溪了？
浑浑噩噩的出了门，他想见程小溪。
可看着对面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周明琛都想不起来，上次他和程溪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现在程小溪对他，比初见时更陌生，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他会想见到自己吗？
周明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恐怕就是见到了，也会当没见到吧。但他还是自虐一般的，盯着门，心里隐隐期待着，那个熟悉的人从门里出来。装作巧遇也好，什么都好，他只想看一眼程溪，就一眼。
可惜，没有人出来，周明琛也没勇气按下门铃。
去学校的路上，他在咖啡店买东西，前面的似乎是一对情侣，一直牵着手，开心的说笑，黏腻得好像连体人，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
周明琛莫名的烦躁，终于，前面的人买完东西走了，周明琛松了口气，但还是开心不起来。
出门的时候，不巧，周明琛又看到刚才的一对，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女生拿着手机，两人一起捧着杯子，同喝一杯，笑得开怀，随后男生在女生嘴上落下一吻，女生成功抓拍。
女生骄傲的抬抬下巴：“看我多厉害，这张拍得真好！我要□□圈！”
男生宠溺一笑：“嗯，我转发。”
到了宿舍，周明琛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见他拎了喝的，冯简宁毫不见外地冲过来，一把抢走：“老周，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太心有灵犀了，我刚想喝杯奶茶，你就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