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飞入金銮殿》第7章


陌寻见崇天奕如此,心中亦同样泛起了涟漪:“瞧这坛子酒,还是当年语画跟我学酿酒时,天奕偷藏的呢。”
崇语画微微叹了一叹,忽道:“不如写词,不限字不限韵。”
崇天奕点了点头,道:“好,咱三个都要写。”
一炷香后。
“千口酒,半生情,饮到如今化泪盈。不舍奈何由不得,新醅绿蚁下双行。”崇天奕率先将一曲《捣练子》唱了出来。
陌寻听罢笑了,道:“你呀,心里哪还放得下情,分明就只装满了酒。”
崇语画接着吟出了自己的《十六字令》:“惶,眼看鸳鸯挤作双。未成恋,月已促梅妆。”吟罢,饮了一口杯中酒。
崇天奕没有接话,他心里当然知道崇语画用“挤”而不用“结”或“凑”的原因……
陌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念出了自己的《清平乐》:“天涯皓月,千里清辉借。无柳桃花官渡谢,淡想且埋入夜。青灯不照花前,无言敢寄空笺。未把思心放远,纸鸢长线难连。”
“好个‘青灯不照花前’,我嫁人了你就这么伤心?”崇语画幽幽地瞅向陌寻。
陌寻微微摇一摇头,道:“陌寻劫后余生,已成薄情之人,素来只认你们这两个知己,此时你们一个娶了一个嫁了,看着你们都有了归宿,我也无牵挂了。”
“什么归宿!你以为你塞这么一只河东狮到我家里来,我就算成家了?”崇天奕的脸被酒气薰得微红,此时听着陌寻这种有些自暴自弃的话,不禁有些怒了。
“啪啦——”
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三人皆下意识地转向门口声音的来源。
“‘酒量不行’的,喝了这么多还能清醒地评词;‘为知己者’不死,却来坑蒙拐骗别人;要正妻帮你办大事的,反倒不当人家是正妻……你们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门口说话的人垂着头,过长的刘海掩盖了她的神情,两手各持着半边掰坏的食盒。而地上,自然是摔坏的瓷碟与滚落的糕点。
“我为什么,总是会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还听到这些不该听的,看到这些不该看的……”李琵琶摇了摇头,怪异地笑了,“好,真是太好了,省得你怕陌相忧心不愿休了我,我自己走总行吧!”言罢,丢下手中摔坏的食盒,毫不犹豫地离去。
手中还执着诗笺的三人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却皆哑口无言。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完了……陌兄,快去把死卫们都调来,愚弟觉得无常老大应经准备好来勾魂了……”崇天奕一想到李琵琶这些天来做过的事情,忽然意识到不妙。从初见时的那几个痞子,到谈‘琵琶’色变的一众宫女嬷嬷太监,再到前些日子忽然没了气焰的嚣张妹妹,再到近日一个接一个告病的大臣……下一个,无疑是他这个薄情皇帝了。
陌寻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你确定?”崇天奕觉得自己是必死了。
“如果不是她对你有心,又怎会因为你这样一句话而生气?既然有心,她又怎可能把你给揍死?”陌寻叹气了,这崇贤弟还不是一般的偏执。
“谁知道啊……”
结果,却真如陌寻所说。李琵琶没有找崇天奕的麻烦,而是自己失踪了。
第七回 返璞归真重相遇
早朝时分。
金銮殿上,足有半数大臣告病。
“你们这是干什么?罢朝?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崇天奕狠拍一下龙椅的把手,怒喝道。
“皇上,请您注意您的自称。”这是陌寻第无数次提醒崇天奕了。
崇天奕摇了摇头,爆起了粗口:“妈妈的,大臣都跑光了,老子这光杆皇帝当个毛啊!”
陌寻眉梢一跳,道:“皇上,请您注意言辞。”
崇天奕用力盯了陌寻一眼,道:“琵琶的杀伤力再大,还不至于让没被打的大臣也告病吧?”
陌寻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他们那是防患于未然……”
崇天奕咆哮一声,背对群臣蹲在龙椅上画圈圈。这已经是李琵琶失踪第十天了,虽然自名|奇|单上的最后一个周届之后|书|再没有人被打,但李琵琶奉皇上密旨殴打朝廷命官的暴力名声已在朝廷上传开。
崇天奕很清楚,这些知道躲在家里不出来的大臣,都是心里有鬼的。本想杀鸡儆猴之后拖着信得过的大臣一起讨论奏折问题,没想到这一儆就把一半的大臣给儆回家了。
“皇上,臣有话。”韦友书忽然开口道。
崇天奕停下手上画圈的动作,回头遥望一眼韦友书,不置可否。
“自从琴妃娘娘不在臣家中学书之后,臣想了许多。尤其娘娘所说有一句‘四书五经是活人写的死物’,让臣明白了一些不曾想通的事情。”
“然后呢?”崇天奕脸色微微一沉。
“于是,臣忽然决定与一些旧友断绝关系,然后结交一些新的友人。”韦友书如是道。
崇天奕先是一愣,接着满脸惊疑地直盯着韦友书,道:“你的话,可是我想像中的意思?”
“皇上,自称。”陌寻再次提醒。
崇天奕一脸憋屈,很别扭地道:“呃,那就……咳咳,韦爱卿的话,可是寡人想像中的意思?”
韦友书细细地观察着崇天奕的神色,也明了他的意思,便道:“如果皇上所想正是臣所想,那自然就是了。”
“好,朝廷暂时交给你和陌寻,老子……寡人睡回笼觉去了!”
陌寻一脸鄙夷地望着崇天奕那不负责任的背影,无奈摇头。
崇天奕从金銮殿上逃离后,走着走着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地,居然走回了那充满了惨痛回忆的御书房。
时近中秋,黄叶摔了一地,几个宫女还正在打扫着。
崇天奕忽然记起,今年的春末,某个人欠了某个人一条命,说要给某个人找个好相公。而今,某个人替某个人找的好相公气走了某个人。
忽然觉得风有些凉。转瞬间,云如暗夜,雨似银弦。
崇天奕慌忙躲入御书房中避雨。此时的御书房中除了与他一样进来避雨的扫地宫女和本该在此处的宫女太监,再无别人。
神情恍惚地瞥向一旁的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叠了一沓还很白的纸。崇天奕记得,那是在陌寻帮他批奏折的时候,李琵琶在他的指导下写的字。
鬼使神差地拿起那叠纸细细端详,衣上雨水将字晕开了也不知。
“索居闲处,沉默寂寥……”崇天奕瞧着最上面的一张纸,轻声念了出来。这原是他倒背如流的《千字文》中的句子,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钻进了他心中最怯懦的那一角。
不得清静的时候想要清静,现在清静了却又觉得太清静了。
不想做皇帝,真的不想。但他没有兄弟,哪怕是堂表兄弟,有的只是陌寻这个义兄。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子嗣。他本人不做皇帝的话,那岂不是只能禅让了。年仅二十就搞什么禅让,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去听曲吧,天奕。朝廷暂时交给我就好。”伞,缓缓移到御书房门口,持伞人竟是陌寻。
“嗯。”崇天奕淡淡地答。
……
“秋雨,秋雨,雨淡伊容成忆。雨还断缘凄凄,杯里龙团雨沏。沏雨,沏雨,雨送我今归去。”筝音泉响,筝旁柔声缓缓歌出一首《调笑令》。
崇天奕慢饮一口清酒,低声问旁边的艳妆女子:“凝香,这是最近的新词?”
凝香恭敬地坐在崇天奕身旁,道:“就在上个月,红雨她被一位贵人买走了。而与红雨相好的那位书生听闻此事,伤痛欲绝,作了这样一首绝笔词……”
“竟有此事?何不与我说了,我替他们做主。”崇天奕微微一惊。
“非也。我们私下都问过了红雨,她说她情愿去那贵人家中做一名歌姬。”凝香嫣然一笑,为崇天奕斟满杯中酒。
崇天奕不知为何生出了千种感叹,却只将这感叹化作了一句无情的回应:“这样啊。”
凝香早就知道这位崇公子是什么人,也深知他那多情却又无情的脾气,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崇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等即便是不愿,又能有何选择呢?”
“呐,凝香,还有朝露,你们要是有了意中人,记得要跟我说,我替你们做主。”崇天奕在这楼中最喜听的便是红雨、凝香、朝露三人的曲子,如今少了红雨,他也不禁为另两位红颜忧起心来。
“多谢崇公子美意。若有那一天,我和凝香姐姐可就与崇公子不客气咯。”一旁弹筝的朝露也插了一句。
“其实,我相当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啊……”崇天奕忽然道。
凝香试探着问:“崇公子莫不是陷入情网了?”
“情……”崇天奕细细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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