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211章


同时,函谷关等关防也回报,半月以来,并无女子持着御史寺签发的启传出关——张皇后应当滞留在关中。几个月以来,大批的人手隐秘的将关中各州县都犁了一遍,却便无所获 
,不得已之下,这才从头来了一回,重新去查探函谷四关的出关记录。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韩长骝在心里轻轻叹息,面上却不动声色,流利的禀道,“……据回报,已经查到那位赵公子的下落,如今在郁至县。是否命郎将就地审问赵公子?”
“不”出乎意料,刘盈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让他们……” 
北地郡郁至县 
舍丞将煮好的热汤送到西跨院,叩门道,“赵郎君。您要的热汤送来了。”
门从室内拉开,一个男子探出身来,接过水,掏了一串钱扔出来,“赏你的。”大约二十余年纪,身穿一袭蓝衣,有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驿丞连忙接过赏钱,将腰更低的 
弯下去,笑眯了眼睛,“多谢郎君的赏,郎君若有吩咐,只管叫我一声。”
静夜深沉。 
赵覃用热汤拧干了帕子,盖在脸上,舒服的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细小的声音从远而近传来,极轻而迅捷。
赵覃跳起来,一把握住置在榻前的佩剑,悄无声息的推开窗子,却没有离开,转回来,轻轻伏在了房梁之上。
“砰”的一声,传舍大门被从外打开,与此同时,庭中燃起一串明亮的庭燎,十数个缁衣男子骑在马上径自进了院子,一个中年男子从中行出,一身茶褐色袍子,面容清瘦 
,抬了抬头,目光中暗光的房中一掠而过,似有意而无意的停在了屋子上方。
“赵郎君,”他的声音清亮而有一些缓慢,带着一种优越的自矜,但是不失彬彬有礼,“在下奉主子的命令,追寻郎君的下落。如今这郁至传舍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既 
然已经跑不掉,不妨自己出来吧。” 
赵覃心念电转,一声长笑,蹿了出来,落在屋檐之上,“我听着动静,传舍东有十人,西有十二人,南北各有十四人,六七十人来擒我赵覃一人,这般大的阵仗,倒也不冤 
枉了。”
他虽自忖难逃,但心中不忿,终究忍不住刺了茶衣男子一句,本以为男子面上会禁不住,却不料男子淡淡一笑,“好说,好说。”下颔有着坚硬的线条。
北地郡传舍后院二楼的东厢,平日里最是偏僻寂静,剽悍精干的青年武士在房门之外执戟护卫,听见人上楼的声音,机灵喝问道,“谁?”
“小人北地传舍舍丞,”战战兢兢,“给贵人送茶水来的。”
武士眯着眼瞧了他一会儿,道,“进去吧。”
长戟的锋刃在庭燎之下闪闪发光,舍丞不敢多看,埋头捧着食案进去,小室之内,茶衣男子坐在上首,接了茶水,淡淡道,“出去吧。” 
赵覃坐在东手榻上,盯着男子姿态悠闲,半分没有成为阶下囚的自觉。
“栽在你的手里,赵某倒也服气。”
精心布置,布下天罗地网,以雷霆之势骤然出击,一旦得手之后,立刻带着所有人马退出郁至县,干净而利落,此人算得一个人物,“只是,”赵覃微微挑眉,“你们带人 
抓我之前,可知道我的身份?” 
“赵郎君说笑了,”茶衣男子掀开茶盏,饮了一口,“你认为我既然能用这么大阵仗,会不事先摸清你的身份么?”
“郎君乃华阳君与五大夫述的三子,自幼不爱读书,只爱习武,十三岁的时候便仗剑游侠天下,至今十余年,不知道了,我们所了解的,赵郎君满意么?”
赵覃嗤笑一声,面上依旧悠闲,心中却咯噔一下,凝重起来,要知道,他的父亲虽爵位不显,母亲吕蔷,却是先帝亲封的华阳君,已逝周吕令武侯的长女,如今长乐宫中的 
吕太后,是她的嫡亲姑姑。
秦末失天下之时,赵家不过是沛县一个普通人家,吕蔷出嫁的时候,刘邦刚刚在砀山起兵,如今未央宫中的天子刘盈,也不过是个出生不久的孩子,等到刘邦做了皇帝,吕 
氏在打下汉室江山的十数年中立下了不少功劳,但刘邦当时属意幼子如意,为了罢太子另立,自然要打压太子的母家吕氏,将功劳足够封王的吕泽仅仅封了一个周吕侯,又为了安 
抚吕氏,广封吕氏诸人以做补偿。
他的父亲赵述,便因此得封五大夫爵。
赵覃家势虽不显赫,却是吕氏亲族,一向行走江湖,多得了几分贵族的悠闲适度,但此人既然明知道他的家世,却依旧敢摆明车马,可见自有足够依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不答反问,“赵公子可记得五个月之前,自己做过什么事?” 
“五个月之前,”赵覃沉吟,“我从巴蜀入关,在蓝田一位友人处盘桓了一阵,然后去了江南。”其中并无什么干犯之事。 
“郎君再好好想想,”男子垂眸,“出函谷关的时候,可曾遇见过什么事?什么人?”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角忍不住跳了几跳。
赵覃愣了一愣,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有些了然,“原来,你是郦侯家人。”注:郦侯吕台,周吕侯长子,吕太后侄,吕家第二代家主,与赵覃的母亲为同胞姐弟。 
男子微微蹙眉,有些愕然,还没有开口说话,赵覃已经是嘲讽道,“为了一个离家的表妹,吕家人便敢径自带人到大汉州县传舍缉拿吕家亲戚,真是好大的阵仗。” 
“让赵郎君见笑,”他一笑,不再辩解,淡淡笑道,“只是家主人很是牵挂小娘子,这才莽撞了一点。”
赵覃的面色好看了一点,“这样说,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他叹了一口气,对吕空的前景有着淡淡的忧虑,“天下事,不过盛极而衰,衰而复生。”如今吕家声势已到顶 
点,吕氏族人醉生梦死,他在民间行走,却能看到一些细微征兆,只觉得吕家后势无着,如无远虑,必有近忧。
茶衣男子目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掩了,淡淡开口,“旁的东西小人并不理会,只是年前小娘子意气出走,一个单身女郎流落在外,境况不知,家主人很是担忧,好容易寻到 
郎君,敢请郎君告知小娘子下落,也好让家主人安心。”
赵覃淡淡微笑,“回去转告舅舅,淑君妹妹安全大约是无尤的,只是要想从我口中得到淑君妹妹的下落,那是不成。”话音一转,“我赵覃看起来,就像是出卖自家表妹的 
人么?”
“这话,赵郎君亲自和我家主人去说吧。”男子也不恼,笑吟吟的起身。
“怎么?”赵覃惊怒,“莫非你还打算把我押回长安不成?”
“自然。”袁何拍拍衣裳上不存在的尘灰,“家主人担忧小娘子,不亲见一见郎君,怎么放心的下?”他忽的漫不经心道,“赵郎君大约是弄拧了吧。无论我家主子与小娘 
子之前有什么纠纷,他们终究是亲人。总不可能日后再也不见面的,郎君何必说的像家主人要跟小娘子过不去似的?” 
“这……”赵覃一时语塞。 
“郎君今夜好好休息,”袁何笑盈盈的,起身,忽道,“算起来,郎君与家主人也是有亲的。在下本当以礼相待,只是郎君武艺高强,家主人又下了死命,只得以药物相待 
,防着郎君半路走脱,在下也是无奈,待来日回禀过家主人,再向郎君请罪。” 
从北地往长安,一路千里,风尘仆仆,赵覃复杂难言。
一路上押解的骑从,不同于当日包围传舍的六七十骑,只有十数人马,但是都是身手剽悍的汉子,坐骑也均为良马,令行禁止,精锐无比。 
其实,认真说起来,除了下在饮食中让他手足无力的迷药外,袁何算是以礼相待,一路行止安排,急缓有度。
他一言不发,每日里却都在积蓄力气,以求脱出这种受制于人的窘状。
“袁君——”赵覃回过头来,悠悠问道,“你效力我舅舅多久了?”
袁何在马上欠了欠身子,“自先帝十二年,以天水良家子入京,已经八年了。”
“八年,袁兄也算是娴熟弓马了吧?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如何?” 
赵覃忽然道,骤然伸手去擒袁何的脉门,变故兔起鹘落,袁何也算是临危不乱,身子在马上,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寸。正要一提马缰,对面里剑鞘压过来,手腕竟是半分也 
动不得,人也被扣住。
赵覃勉力一击,勉强得手,此时也是冷汗涔涔,喝道,“你们都退回去。”
袁何在背后摆了摆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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