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236章


“……他让我转告你,此后山长水远,他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小心珍重。”
杯中铜杓一声声的击撞陶制的杯壁,张嫣放下瑟瑟发抖执杯的手,艰涩开口,“他————已经走了?”
“嗯。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带着随从骑马从城门出去。”
孟观还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都已经远弭了。
她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荡。
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她按着自己的心口,茫然的问自己。
她不和道能给自己怎样的回答,她只是————霍的起身,提起裙角向外奔去。
刘盈之前居住的那间宅子,在云中城正中偏东的白云坊。到管家的宅子,要经过四条长街,三个转角。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便是那天离开他的时候,她素来在方向上有点缺 
憾,走过的路,不经过个十遍八遍,从来不会记得。这一次,却奇迹般的没有走错,准确的转过每一个街角,直到三尺大门之上,金黄色的铜铺首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她上前重重叩门。然而那门却咿呀一声就洞开了,竟是没有拴住。风吹过来,门扇嘭的一声调皮击着石础。
大门之内,庭院空荡荡的,草木寂寥,明明几日前还住着那么多人,不过一转眼,就走的空空荡荡。 
她提起裙角,跨进大门,沿着青石子路往里头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音。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的庭院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角门之中跨出一个人来,见了她,面上露出惊奇神色,问道,“这位小娘子,你是……?”
张嫣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之前的人?哦,你是说吕郎君啊。”来人笑道,“前些天,他说长安家中有事,已经回去了。这房子便空了出来,我家主子遣我过来收拾收拾,暂时封起来。”
她心神落魄的出来。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这一封书信都没留给自己。
潜意识里,她一直是这样认为,就算真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也会知会自己一声的。
张嫣,她闭了眼,你空间在想什么?所有的话都已经在那一日说尽,你还需要如何特意告别? 
她站在大街之上,心魂失守,看着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看起来那么生气,刀子的心时,却觉得,像是冰雪慢慢落下来,有些冷。
“阿翁,我想要吃桂花糕。” 
小孩子清脆而撒娇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忽然响起。 
她茫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五六交的孩子拉着父亲的手,经过她的身边。 
他转身向着父亲,仰着脸笑,再一次重复道,“阿翁,桂花糕。”
“好。”父亲大笑着,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肩上,“阿翁待会就给你去买,嗯,还要买你娘最爱吃的粟糕,咱们回去一同吃。” 
“哦。给娘买粟糕去了。”
她的眼泪刷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不过是再家常不过的短短话语,却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哀伤。
她把她的家给丢掉了。 
从此以后,哪怕她再找到一个家,那是不是她最初的那个家了。她曾经从阿翁,阿娘,吕后以及刘盈身上汲取到的安全以及温暖,从此以后,再不可得。
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刘盈,是真的离开她了。 
她与刘盈之间,十年的纠葛啊,爱恨悲喜一起掠过心头,她还没有想清楚,她还没有真正想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就已经离开了。 
从今以后,刘盈与张嫣,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当这个认知真真切切的浮上心头的时候,张嫣蹲下来,捂着脸,痛哭失声。
长街转角处声熟悉的轻叹,青年男子走出来,停在她的面前,“你总是这么嘴硬心软么?”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喑哑。
张嫣晕身一颤,不敢抬头,只看到男子的玄色衣裳上绣着朱线云纹的下摆。 
他咳了一声,继续又道,“我本已经打算回长安了,可是阿嫣,我发现自己忘了带一样东西。”
眼泪的落下来,她抬头,撞进那片漆黑而温暖的目光里。玄裳,朱履,有着一双漂亮的凤眸,以及平和的神情。
“持己?”她迟疑的问,几疑是梦。
“是。”
眼泪还在杏核眼眶中打转,张嫣却已经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本是以为自己经验了,却发现光明依旧没有抛弃自己而去,柳暗花明,峰头骤转,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她根本不 
想掩饰自己,打断刘盈还想继续说着的话,一把扑进盈的怀中,不管不顾。 
刘盈凤眸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后退了一步,抵住了因为她扑过来而产生的冲劲,将怀中温香软玉抱满,忍不住唇角弯起弧度,“好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寒碜 
————跟我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沿着长街奔跑,在云中人惊讶的注视中穿过了四条长街,三个转角,进了管家的大门,穿过陈道,中堂,抄手长廊,最后推开门,进入张嫣的寝居。 
紫色色帷低垂,长毛地毯铺出一方温暖的空间,窗下的小小书案上,圆肚花瓶中插着新鲜的花朵,吐露荟萃。莲花帽子之下软榻厚实雅致。这小小的寝居由她一手布置,素雅 
清新,有着她独有的淡淡幽香。而今,这方天地里悍然闯入了另一道属于男子的气息。刘盈拥着她,倒在了厚实的锦榻之上。不知不觉间,张嫣的一头青丝落下来。刘盈吻在阿嫣 
的眉,眼,颈项,胸膛,大片大片莹泽如玉的肌肤祼露温暖而散发着惊人的热力。
“持己。” 
张嫣在迷乱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仰,肌肤泛出一种粉红的色泽,杏核眼眸焕发出喜悦的光彩。她一声声的呼唤着那个名字,情动而带着糜软的语调,让刘盈几乎疯狂,紧紧的 
扣着她的腰,在张嫣哭泣的呢喃声中,与她十指紧扣,发根发根交缠,情到深处,似乎有一种感觉,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某一天因为什么原因,被分成两半。而今再度合在 
一起,才构成了完满。
当一切激情结束之后,二人喘息相对,俱都不能置信,刚才爆发出来的汹涌激情。 
当理智渐渐回到了心头,张嫣复又,他们之前尚存的纷争。尴尬的别过脸去,想要起身。却被刘盈狠狠搅住腰,望着她的眼眸,“阿嫣,你又想走么?” 
她窘迫至极,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哀求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锦衾早已经被扔到了一旁。如今她浑身不着寸缕,因着刚刚结束的激情,修长的双腿还维持着 
被分开的姿势,刘盈覆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合拢。她实在没有勇气在这样尴尬的姿势下和他谈话。
刘盈敏锐的察觉她的僵硬与羞赧,眯了眯眼睛,笑声琅琅,“不放。今日你不告诉我一个答案,我就不放开你。” 
亲眼所见不会说谎。当你以为我已经回返长安的时候,在长街之上的伤心落泪,不是假装的。既然如此,你心中实非对我无情。又为何宁愿骄傲的坚持一个人孤独的流落在外 
,也不肯和我一起回长安? 
他想起当日里,自己以为息终究不能找回阿嫣了,那时候的绝望,如今想起来,心情还是晦涩的。不愿意让阿嫣察觉,将脸覆在她的肩头。 
张嫣便感觉到肌肤上一点的濡湿灼热,心中微微酸痛,就呈现出些许莫可奈何来,柔声道,“持己,你放开我。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复。”
一九六章故赵
零陵香香气谧,最能让人心神平静,张嫣加了一把炭,唇角露出微带苦涩的笑意。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日看书一败涂地丢枪卸甲之后,虽然刘盈当时放过了她,事实上,转身便让管升带着自己的物品,驻入了管家。而她竟是无法开口拒绝——汉承 
先秦民风,虽然算是开放,但是男女之间还是要讲究一定的大妨的,女子的寝房是最私密的地方,当日里她当着管家所有下人的面让刘盈牵着手登堂入室,便几乎是向天下人昭告 
他们的关系,如今又怎么开口请他出去? 
那一日,在她的床榻之上,刘盈亲吻她的指尖,道,“如今长安尚算安稳,但是朕终究不能长久在外面。阿嫣,你有七窍玲珑心思,朕猜不来。你想要朕做功什么?直接说 
吧。只要可以,朕一定为你做到。”她苦笑了一下。
自己想要些什么,又岂是一句半句能说的清的?纵然说出来,他又真的能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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