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248章


长乐宫中,御史中承曹窟与中常侍弗长骆跪伏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听着当朝吕太后厉声质问,不敢抬头,面色一片惨白。
身为东宫太后,这些年来,虽然因为刘盈若有若无的阻拦,吕雏并未如史上那样揽过大权,裁决国事。但是对整个大汉的掌控触角也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刘盈离开云阳,不 
过三五日,远在长安的吕太后便知晓了。因了鞭长莫及,只能为儿子遮掩。毕竟,就算对刘盈再不满,这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一个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帮着善后,还能够做 
什么不成?
而此时,她需得极力克制.才能让人不觑见隐在朱色锦袖之下颤抖
的双手。
曹窟肃容再拜,不敢抬起头来,‘‘此时,臣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微臣本与陛下约定,驿马三日一个来回,通晓消息。
只是辛百日秋七月三十后,往云中的道路就已经阻绝,臣已经有大半个月不知道陛下的消息了。” 
吕雏闭了闭眼睛。 
良久,方有气无力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诺’’
‘‘做好你们的份内事,若是让人知通....。”太后的面色倏然间
变的森然,淡淡道,‘‘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惦着。” 
香炉中的茅草已经燃掉了大半,吕后心烦意乱的想了一会儿.大声 
道.‘‘来人,”
‘‘宣左相国王陵入长乐宫晋见。’’
安国侯王陵如今已经年过古稀,颤巍巍的拜道,‘‘老臣恭见太后。” 
‘‘老哥哥,’’吕雅上前一步,扶起他来,‘‘咱们是什么关系,又何必来这一套?”
先帝刘邦在寒微的时候,曾经以兄事王陵,刘王二家有通家之谊。后来,刘邦在死前又命王陵为辅孤大臣,足可见对王陵的信任。
而两位被先帝托孤的相国,左相王陵才能平庸,但心思忠直,右相陈平圆滑但才能卓著。刘盈临行之前’将事情隐晦的交托给了陈平—— 
陈平更圆滑媚上.在这种不合体统但君王执意坚持的事情上,他更容
易顺从,甚至帮皇帝将一切首尾做的圆满,但是到了危急关头,无论是刘盈还是吕雉’都更信任左相国安国侯王陵。 
王陵笑一笑,道,‘‘礼不可废。”
吕后沉声道,‘‘老哥哥’弟妇这是向你求助了。’’ 
王陵面色微变,情知太后吕雄性格州直,能让她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只怕事情已经到了当真严重的地步,沉声问道,‘‘太后且慢说话,究竟如何了?” 
吕雏颇有些难以启齿,踌躇半响.咬牙道,‘‘实话跟你说吧。皇帝此时不在宫中。’
王陵面色变了几变,最后颓然道,‘‘五月里,陛下去了林光宫后,老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毕竟,今上登基以来,除了最初守孝的两年,一直勤政爱民,如何会接连大半个月不见群臣。 
只是后来秋七月里,刘盈以雁门都尉张俯的请改募军制折发群臣,命群臣大议,用了五天的时间,定下章程,在长安设期门卫,雁门设雁门军,试行年余’再观后效。三公九 
卿先后在林光宫被召见,王陵当时见皇帝面色虽有些憔悴,但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老怀弥慰,只觉皇帝终于成长为一代贤君,之前自己不过是自己多疑,却没有料到... 
..’’没有料到......。
‘‘不知,天家现在去子何处?”
长信殿中静默。
‘‘莫非?”王陵心中一紧’反应过来,“竟是去了北地?”
吕后默然。
王陵的面色瞬间便似乎苍老了十岁,斟酌问道,‘‘此事,陈右相是 
否知情?”
吕后唇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陛下走的时候.他是否知情不好说。只是看近日的模样,陈右相大概是已经知情的。”
情知此时重要的是应付,而不是埋怨。危机之下,王陵的脑中飞速超负荷运转起来,权衡各方利弊,‘‘大凡一个国家想要立稳’都是先要安内,然后才对外。天家行踪不明 
,我大汉内部已经出现不稳隐患,如此,匈奴军情虽急,侧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关东各诸侯国反而成为重点。太后应严命函谷关都尉郭蒙严守关禁,不得放关东诸国之人入关, 
同时紧守未央长乐宫掖,密切注意关东诸国的动向。’’
‘‘天家的安全也是最要紧的。好在之前天家有先见之明,调派了颖阴侯灌婴屯军上郡,顾阴侯骁勇善战,还请太后立刻下令颖阴侯迎击匈奴,同时派出心腹臣子,潜入北地 
,寻找天家下落,并护卫安全。”
吕太后苦笑,‘‘君侯老成谋国。本宫已令曲周侯邪商率巴蜀材官三万大军出发,未央长乐二宫,有本宫坐镇,不会出事.只是......’’
‘‘调派全国军队的铜虎符,如今不见踪迹。” 
‘‘什么。”老相再猝然色变。 
‘‘韩侍长,”在长信宫下的侧殿中,御史中承曹窟质问道,‘‘你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中臣,陛下离开之前,将外事交付我,内事全托给了你。如今匈奴入寇,天子蒙尘, 
虎符却不见了下落。调兵之事,太后尚可以以书节调动,若要屯于上郡的大汉精锐军队出发对战匈奴,则必须要虎符才能服众,那虎符究竟在何处,你到底知不知道?” 
‘‘曹大人说的哪里话?”韩长骝怒目而视,“我与大家自小一处长 
大.如今大家有难,我心里难道不急?只是.大家当初成立符节台,将
三枚御玺以及虎符从御史寺调出,却只将皇帝行玺与皇帝信玺存放在了
符节台,虎符之事,竟是没有露过一点口风。韩长骆若有虚言,当遭 
天打雷劈。”
他语调激愤.曹窟顷刻间冷静下来,“是窟莽撞了。”他诚挚歉言道.‘‘如今正值生死关头,咱们都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在这个时候,当通力合作才是。陛下既然调 
派颖阴侯灌婴屯军上郡,便一定会留下虎符。不如好好想想,陛下离开之前那阵子,可曾有过什么不同之处。” 
‘‘这.....”韩长骝沉吟起来。
刘邦初起于草莽之时,每逢大战.以一道诏书.一节羽缴调动军队,也是常有的事情。后来大汉立国,以青铜做虎符,一剖为半;皇帝与臣子各持其一,待调兵之际’命 
使臣持望书虎符出发’在当地官员的见证下,共同调动军队。虎符为兵权凭证,而玺书明确带兵将领的战事任务和权限,只有二者共同存在,调兵才算完全合法。
左相国王陵在心中计较:曲周侯邸商与吕氏一直亲近,若天子驾崩,吕家倒台,他也不会再有好前程。这才肯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仅凭符节便带领巴蜀材官出战;颖阴侯 
灌婴为人看起来虽然莽撞,却立场中立,且胆大心细,处事谨慎,若没有虎符,却未必肯拼上前程赌在吕氏身上。偏偏之前天子调遣往上郡的军队,是大汉最精锐所在,若不出战 
,对匈奴就没有了取胜的把握。
而且,最紧要的是:
王陵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心中忧虑。 
天家春秋尚盛,不过二十有四,膝下并没有皇子。若此次真的在北地蒙难,这大汉煌煌万里河山,威严未央长乐二宫,又该何去何从? 
思虑之间,他不经意的抬起头来,与吕后目光在空中一碰,又迅速各自避了开去。 
希望天家平安无事。
毕竟’这大汉,实在经不起又一次长君崩逝的噩运啊。
吕后的面色重新坚毅起来,‘‘外间明细,本宫自有打算。这朝中 
诸事,就要拜托老相国了。” 
‘‘太后万万不可,”王陵连忙拦到.承诺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老臣便是拼尽了这把血脉,也会护卫皇家到底。”
‘‘那好,’’吕后扬起下颌,道,“本宫值此危难之际,暂且以太后之身,暂代国事。”凤眸微挑,坚韧明亮,带着说不尽的威严,‘‘那么多年的风浪,本宫都闯过来了 
。本宫不信,本宫会倒在这里。” 
暗夜微垂,长信宫中一片寂静,茅草在墙角青铜琴餐香炉中吞吐着香气。
吕后重新睁开眼睛,将软弱褪去,拾起骨子里的坚韧刚强.声音清冷,‘‘苏摩,将永巷中那对母子带进来。’’
‘‘诺。” 
穿着洗的发白的麻衣的孩子,脚上鞋履破了一个洞,露出脚趾。站在富丽空旷的殿堂之上,怯怯的看着上首华丽威严的女子。 
‘‘怎么看上去这么瘦弱?”吕后皱眉问道,“今年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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