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第16章

苏宁默默地在前方带路，她知道玖堂彬就跟在身后，而且随时可以出手，没有人可以拿背对着半兽人的王，连苏家第一战将也不能，而她此刻心思却异常杂乱，可能是跑得太快了吧？
“宁小姐，他是？”警卫恭敬地问道。
“他是我白日作战时落下的部下，刚才我就是去把他带回来。”苏宁看着带着墨镜的玖堂彬对警卫解释道。没有尖尖的耳朵真是好办，夜里那双碧色的眼睛用墨镜一遮便完全看不见了。
“是，请。”警卫侧身让开。
刚走出警卫的视线，苏宁便焦急地拉起玖堂彬的手向苏家大宅奔去。
看着灯火通明的苏家大宅和若隐若现的四神天地阵，玖堂彬有趣地看着苏宁：你如何把我带进去呢？
苏宁却惊觉自己拉着玖堂彬的手，她连忙松开，低低道了声歉。
“没关系。”玖堂彬回答了一句本不应该回答的话，苏宁惊诧地看了一向惜言如金的他一眼，手腕一翻，纯白的结界出现在她右手掌心，结界逐渐扩大，将二人笼罩其间。
“能力增强了。”玖堂彬不禁称赞道。
“快走。”苏宁低声道。
三分钟之后，二人从窗口爬进了苏薇的房间，而苏薇依然在昏迷，若不是偶尔闪烁的白光，苏宁还真以为她死了。
“还好赶上了。”苏宁嘘了口气，转头真诚地对玖堂彬说，“她快死了，你就满足她最后的愿望，拜托了。”
玖堂彬看了一眼床上的苏薇，冷漠地说道：“我好像只答应你来见她，别的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你！”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看她一眼就已经很好了，什么最后的心愿？无聊！”玖堂彬说着转身想离开。
“站住！”苏宁拦在他身前，低喝道。
“想拦住我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玖堂彬凝视着苏宁，有多久没有这么近地看她了？半年还是一年，好像很久了。
苏宁蹙眉，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低声恳求道：“拜托了，那是她最后的心愿。”
“少假慈悲了，她最后的心愿你又何尝满足过？”玖堂彬转过身走向苏薇。
“我正是在满足她最后的心愿。”苏宁并没有听懂玖堂彬的话，只是愣愣地回答道。
“原来你还没有想起来。”玖堂彬凝视着床上的女子，黑色的腐肉如荒草般蔓延到脸颊上，洁白的被单之下又该是如何可怖的景象？追寻千年，只为这样一个结局么？
仿佛受了感应，苏薇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她惊喜地将手伸向玖堂彬，已经腐烂的嘴唇翕合，叫着浅吟低唱了一千年的名字：“望……”
玖堂彬握紧她的手，回应着：“是我，薇……”
“望……”苏薇的声音高了些，紧紧握住玖堂彬的手，手指上黑色的腐肉因为用力却片片脱落，到最后竟只剩白色的枯骨。
“你原谅……我了么？”她的声音微弱无力。
玖堂彬心止不住地痛，灵魂里似乎回荡着无声的呐喊，他使劲点点头：“我早就原谅你了。”
“真……好！”苏薇好不容易凝聚的力量似乎又在涣散，苏宁赶紧握住她另一只手，将幻力输给她。
许久，苏薇才艰难地开口道：“我……右眼里、是最后一片幻离玦……”意识又似乎涣散，苏薇喃喃地唤着死去千年的情人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玖堂彬似乎被苏薇感动，贴着白骨的手背一直说道。
苏宁咬着牙，看着白色的微光如萤火虫般散去，带走一个千年前便应该离去的灵魂，此刻，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不要看。”玖堂彬忽然对苏宁说道。
看着神情恍惚的玖堂彬，苏宁沉默地转过身，萤火虫般的白光飘满整个房间，在苏宁身后，玖堂彬俯下身，轻轻吻着苏薇早已溃烂的嘴唇，送走千年前那缕芳魂。
如果说玖堂望与他毫无关系那是骗人的，因为此刻他心中溢满了不属于他的哀伤，痛彻心扉，毕竟玖堂望所有记忆都刻在他灵魂里。
不知过了多久，满间的白色萤火虫都已消散。
“她走了。”玖堂彬直起身，看着苏宁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哦。”苏宁点点头，却没有勇气转身，她知道方才玖堂彬在吻苏薇，她知道此刻的感觉肯定不是嫉妒，她知道从来他们之间便只有交易，从幻离玦到苏薇，从来都只为彼此的利益，她知道明天战场相见绝不会留半分人情，她知道……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溢满心中的感觉是嫉妒，嫉妒苏薇能够无牵无挂地离开，嫉妒苏薇能够……苏宁不容许自己再想下去，接着说：“作为报答，她眼里的幻离玦碎片也给你。”
“很公平。”声音里却有着故作镇静的颤抖。
背对着玖堂彬，苏宁依然能感觉出他此刻情绪的波动，她垂下眼，向窗口走去：“我送你回去。”
“苏宁。”玖堂彬拉住苏宁的手臂，苏宁被迫看向他，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神情看他，却感觉手臂滑腻，二人低头一看，那是苏薇腐肉里的液体。
“抱歉。”玖堂彬赶紧松开苏宁。
“没关系。”苏宁拿出手帕递给他，玖堂彬接过，缓缓地擦拭着手心还有嘴唇，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苏宁伸手抚摸左颊上的四道血痕，血已经凝结，她低声说道：“没事，我用幻力疗伤就好了。”说着左手凝起幻力，却被玖堂彬捉住。
“干什么？”苏宁看着他，微微一惊，玖堂彬一向冰冷的手此刻却如火般炽热。
玖堂彬笑了笑：“错了，灼伤了可别赖我。”
苏宁这才发现左手上碧色的幻力，亦笑了：“就要！”
接下来的一切，直到现在苏宁都认为是在做梦，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玖堂彬握紧苏宁的手，俯身轻吻她带血的伤痕，小心地将血舔掉，恍惚间似乎有白光闪过，待回过神，颊上的伤口竟已愈合。
苏宁怔了怔，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神色自若的玖堂彬，暗笑方才是自己做梦。怎么可能！
“走吧。”玖堂彬没有看她，径自跳出窗外。
“结界！”苏宁大叫，“玖堂彬你这个笨蛋！”
结果，当然是被苏家人发现了，免不了发生一场深夜捉贼的闹剧，两个肇事者一个早已逃之夭夭，另一个则躺在又大又软的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苏宁的手机忽然响起，迷迷糊糊地接起手机：“喂？”
“我在你家往东五百米的电影院等你。”玖堂彬的声音在暗夜里异常清晰，苏宁猛地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这人……
“带上幻离玦。”玖堂彬继续说道。
苏宁冷哼一声：“凭什么！”
“十五年前，还有在丧神山，发生了什么，你不想知道么？”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在初春的夜里让苏宁打了个寒颤。
“把幻离玦带来，我告诉你。”
苏宁沉默许久，才冷冷地说道：“凭什么相信你！”
“呵，随便。”他说着便将手机关上。
“喂！”苏宁对着手机咒骂道。
十五年前……
杨慎出任安全司司长的第一件事便是调出十五年前的档案，谁知关于苏家那一页竟是空白，苏宁当时气得都快吐血，而现在玖堂彬竟然说要告诉她，十五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吧？凭什么相信他！还在电影院，她可不相信玖堂彬几时变得那么有情调了。不管他，睡觉！苏宁拉起被子，继续睡。
五分钟后。
苏宁猛地掀开被子，大叫：“在丧神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烦意乱地扯着头发，跳下床，一边穿衣一边咒骂着：“玖堂彬这混蛋！总有一天要把他生吞活剥！”
这边是人类的地盘，他要埋伏恐怕很难，此刻自己的实力与他旗鼓相当，凭他一人之力，想要从自己手里夺走幻离玦可不容易，先偷偷拿幻离玦去见他，看他耍什么花样，明天再把幻离玦送回来。
“姐姐，你是在找这个么？”
狂汗，苏宁僵硬地回过头，看着苏盈手中的两块幻离玦的碎片，挤出一丝笑。
“是玖堂彬要幻离玦么？”苏盈轻轻地问道。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苏宁剧烈地摇着头，坚决否认，“半夜饿得慌，来找点东西吃……嘿嘿……”
“哦，这样啊。”苏盈收回幻离玦，转身离开，“那我去睡了。”
苏宁咽了咽口水，叫住苏盈：“苏盈……”
“带我去。”背对着姐姐，苏盈坚定地说。
“杨慎？你怎么也在这里？”苏宁惊讶地看到杨慎一身黑色安全司司长制服，笔直地站在电影院门口。
“也是玖堂彬叫你来的么？”苏盈轻轻地问道。
杨慎点点头，示意二人进去。
“搞什么鬼？”苏宁蹙紧眉，低声说道。
“幻离玦呢？”黑暗里蓦然响起玖堂彬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充满了王者的气势。
“你在哪里？”苏宁问道，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苏宁蓦地有些心慌，此刻一只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