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者无疆 [出书版完结]》第58章


身后就在这时响起琴声,小三坐在轮椅,俯首凝神,弹的就是《普安咒》。
“你那满屋古琴,难道不需要一个知音?”
这是小三说的第三句话,一语中的,立刻收服他心。
“我很好奇你怎么给我那二十万两。”回想到这里苏叶前倾,指指那堆纸:“地契房契卖身契,就这个,能值二十万两?”
“从今天起你是笑蓬莱的大老板,账面所有盈利归你,二十万两,不会是个大数目。”小三淡淡,手指却是坚决,滑过一个最艰涩的高音,而后收势,乐声归于详宁。
同一时刻,修文殿,殷梓运指,这么巧,弹得也是一曲《普安咒》。
同一支曲子,小三弹得清淡隐忍,他却弹得肆意,邪恶而魅惑。
郁宁远在龙椅上坐着,手托下颚,看奏折看得无趣,于是问:“你觉得宁王能完成这次任务吗?”
“能。”殷梓斩钉截铁:“皇上只需担心他的野心,不需担心他的能力。”
“一个瞎子,纵然有野心,又能怎样。”郁宁远伸个懒腰:“也许你我多虑了,而朝廷也需要他这种人才。”
殷梓不语,继续奏曲,发丝微荡。
一曲终了,他抬头,这才发觉郁宁远已经盹着,披风松散,正从肩头滑落。
于是他起身,悄声上前,本意是替他的皇上盖好披风。
郁宁远没有察觉,脸朝右,睡得很安宁。
殷梓低头,看到了他毛绒的鬓角,薄透的耳垂,还有那半敞龙袍下微露的锁骨。
火盆里竹炭噼啪一响,他忽然觉得燥热。
额角一滴汗坠了下来,啪嗒一声落进郁宁远颈项,往下滑去。
殷梓呼气,只觉自己的心也滑了下去。
滑过背,腰,一路蜿蜒。
最后停在,那里。
第四章。寒血(上)

“皇上,夜深露重,还是回寝宫歇息吧。”
最后殷梓发话,退后一步,和他的圣上保持距离。
郁宁远醒来,朝他微微一笑:“是该回宫,只是朕不知今晚该去哪个宫,是皇后那里还是静妃。”
“皇后吧。如果皇后能诞下龙子,那最好不过。”
“就依太傅。”郁宁远抚掌,走下阶来,在殷梓身边站定:“太傅是不是也该在谁怀里暖一暖?朝里关于太傅的风言……”
殷梓扬唇,笑得轻蔑肆意。
“做为殷梓,你可以不在意。但做为殷太傅,朕希望你在意。”郁宁远温声,搭手拍了拍他肩头。
“是。”
殷梓低头,这一声回得压抑,不复张扬。
摘星楼,京城第二高楼。
谢纭如今就在楼顶,半敞着衣衫,手里提着酒壶,俯瞰自家产业的璀璨灯火。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摘星楼不能摘星,但是却有最好的美酒最好的淮扬菜,外加六十六间销魂窟,绝对能把你的心摘了去。
在谢纭脚底的这间,便是摘星楼里最贵的一间,房名银狐,里面半间屋都做了一个圆形的榻榻米,上面铺着银白泛光的一张大银狐毯,由九十张上好银狐皮裁剪而成。
有客人说,在那上面云雨翻覆,就好像在白云堆里浮沉,一瞬间就成了谪仙。
如今这房里有了客人,里面点着三盏油灯,半明半暗。
谢纭酒喝得多了,头脑有些发涨,一时兴起,将眼贴上了天窗。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把斜靠在墙壁的油纸伞,伞柄翠绿欲滴,伞面一朵金色莲花。
然后就是一头流泻的长发,纯黑色,被油灯照着发出澄光,正在前后摇晃。
不过是场寻常的男欢女爱。
令谢纭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的腰力。
如今那男人站着,女子就挂在他腰间,双腿盘在他后臀,居然能够就这么挂着,随节奏不停起伏。
谢纭的身体有些发烫,不自觉去抚了抚咽喉。
那男子这时在屋里撕吼一声,张开五指,握住了女子乳房,发疯似地开始抽送。
女子嘤咛一声,腰上发力立起身来,一记就咬住男子肩头。
男子吃痛,脚下发软,一屁股坐上了那光滑如缎的银狐毯。
这最后一记冲撞促他达到高潮,女子后让,就在他爆发时抽身出来,男子热液汩汩,全都射上了她身下丛林。
谢纭顿住,呼吸益发粗重,看那温热的白色液体顺着女子大腿下滑,自己的心也仿佛随之坠落,坠向一个无边的欲望坑洞。
“你真好……”屋里男子嘶声,眼底一片迷离。
女子弯腰,半跪在他身侧,手指沾了腿上液体,在他乳尖缓缓打圈。
谢纭又是吸了口气,看那男子闭上双眼,自己也将眼半眯,仿佛那粘腻的液体正在自己胸口摩娑。
只是一个恍神,她就差点错过了屋里最诡谲的一幕。
那把翠柄纸伞,在这时有了异动,有一条翠绿的细线,从竹柄里缓缓游了出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谢纭定睛,这才看清那是条蛇,和翠竹完全同色的碧蛇,吐着花蕊一般粗细的蛇信,正缓缓游上狐毯。
没曾等得及她发声示警,那蛇已经跃起,滑过碧绿色一条弧线,咬上了男子的脖颈。
在她摘星楼地盘,这女子胆大包天,居然御蛇杀人。
谢纭的酒一时间醒了大半,再不犹豫,抽出腰里佩剑,剑柄朝下,将天窗敲了个粉碎。
“喀嚓。”
在空无一人绝对密封的地室,就算杯子破裂这样细小的声响,也被放大,有着隐约的回声。
殷梓定了定,看着手间碎成八片的青瓷杯。
被割破的手心滴下一滴热血,落到他暗沉的紫衫,在上头慢慢弥散,最终竟然烧出了一个小洞。
殷梓苦笑一声,伸出舌头,将掌心剩余的鲜血挑了。
和常人的血不同,他的血虽然毒性灼人,但却没有热度,凉冰冰。
世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冷血动物。
也象所有冷血动物一样,他趋暖,在这摘星楼的地室,有用山石砌成的水池,有人不断往里添换热水,仿冒天然温泉,专供他一人享用。
水池内现下水汽氤氲,似乎伸手在向他召唤。
殷梓抿了抿唇,将鸽血石腰带解了,衣衫除尽,悄声潜下水去。
和每次入水一样,那温热的水遇到他冰凉的肌肤,立刻化作热针,刺得他皮肤生疼。
这就是上天给冷血动物的惩罚。
从他用寒茧入血,血成毒液的那天起,他就每天如坠寒潭,无限渴望温热。
可是一旦碰到了温热,哪怕只是一杯热茶一只微温的手,他又立刻千针刺骨,好似一只冻梨入了暖屋,立刻开始溃烂。
头顶上有一只小铃,他叹了口气,拉绳将它摇响。
过了许久,地室大门才被轻轻推开,谢纭探进头来,形容有些狼狈,问:“太傅有何吩咐?”
“太傅有请老板娘上菜。”殷梓笑一声,将舌抵上掌心,湿漉漉地一挑,将伤口余血挑尽。
谢纭垂头:“菜倒是有一棵,人也算是清秀。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将就?”
“哦?”
“方才有人在我楼里御蛇杀人。杀手被我打跑,只剩下个男人,中蛇毒神智不清。”
“神智不清?”殷梓挑了眉:“那就不能欣赏他痛苦表情了。不过聊胜于无吧,无妨,你上菜好了。”
谢纭嗯了一声,退后掩门。
不多时点菜送到。
那方才还在包间云雨求欢的男子,现在被剥得精光,象棵白菜一样被投进了水池。
※※※※※※※※※※※
两个月,笑蓬莱只盈利两千两,可是苏叶不计较,活得滋润无比。
小三的身体不好,不是每天都能去楼里,得空的时候就被他缠着弹琴,一支支这么弹下去。
有了高手抚琴,苏叶就比吃了千年人参还要滋补,满面流光,竟然也就有了几分倜傥。
今日弹得这曲欢快,叫做《踏青》,苏叶托着腮,听琴音滑过,就好像看见马踏春光,一路青草菲菲。
“很欢喜的曲子呢。”听完之后他感慨,好似没吃饱的食客咂咂嘴:“你倒是很少弹欢快的曲子。”
小三笑了声,将指搁在琴弦,答非所问:“这两个月刚刚起步,银子散得多,所以盈利不理想,你多担待。”
“近来楼里的江湖客开始多了。”见苏叶无话他又加了句。
江湖客多了,在姑娘们耳边说的话自然也就多了,在情难自禁的时候,也难免地会说出一些机密。
来日里笑蓬莱买卖的,绝不会只是莺声燕语,而是消息,独门而且有用的消息。
这些小三已经跟苏叶说过多遍,可是苏叶根本没听进去,只懂得趴在琴边问:“你这曲子谁教你的。听着天真,应该是小时候学的。”
能听出曲里的天真,这位琴痴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
小三忍不住莞尔:“没错,是我小时候学的,教我的人是我主子。”
“主子?”苏叶闻言蹙起了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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