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妃》第88章


怔了好一瞬,我才慌忙将盒子捡起,打开那个夹层,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三样。
先是一张宣纸,被折得很整齐,我将它打开后才发现,那竟是外面曾经共同执笔所画的鹰儿,那时他握住我的手,除了最后一根羽毛,每一处,都是他握住我的手,细细描绘。而那最后一根羽毛的撇,至今仍然刚劲可见,似仍能闻见我当时掩饰不去的心不甘情不愿,只因他说,要放我回草原,要把自由还给我,可其实,我明明不要这些……
然后是一枚凤钗,曾被我扔过两次的凤钗,曾被他捡回两次的凤钗,第一次捡回时,他对我说,以后,不准随便扔它。为什么呢?是因为,它是我作为皇后的证明么?可我更觉得,它是我作为他妻子的证明,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当他第二次将它捡起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多希望能看见失望、心痛,只因我丢弃了这个身份的证明……
再然后,躺在夹层的最底下,被银布裹着,似是被保护得最小心的那个物件,初拿起它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种直觉,但将布层层打开的时候,直觉更成了笑,成了泪,成了心中波涛骇浪般的喜悦。
面具呵,他给我的面具,我戴了整整三年的面具,仍如停留在花间的青色蝴蝶,只是当中有了条裂痕,可裂痕被小心接起,不难看出,这裂痕被接得多么细心,几乎摸不出一丝痕迹。
不是说坏了,扔了么?又为什么要藏着?又为什么要骗我?
谛听,你可知,当你说扔了的时候,我的心中有多难过么?而如今,当我发现它没被你扔掉甚至还被你护得那样小心的时候,我不再难过,却是有更凶猛的痛膨胀在心底,痛得我开始哭泣,痛得我无法呼吸,痛得我原本还可压抑的念头突然爆发至无法控制。
谛听,我好想见你,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
这是我头一回这么认真地装饰自己,特地点了淡而雅的妆,特地让小鸠给我梳宫城里如今最美丽的发髻,插上了白木簪,特地翻出母妃曾为我做的绣了梅花的白裙,末了,我奔出宫阁,在太阳下转了一个圈:“好看么?”我问小鸠。
小鸠用力点头:“恩!好看!”
我微微垂眸,满心期待:“若他也觉得好看就好了。”
小鸠歪了脑袋:“他?灸舞皇子么?可皇子他不能来啊。”
我不说话,只开心地笑了。
太后命我同她一起入席,于是赴席前,我先去了她的慈安殿,她当着我的面将毒药涂在一只杯子的杯沿上,末了还笑着问我:“不后悔么?”
我亦笑着摇头:“不悔。”
“虽为了不打草惊蛇,本宫未多派侍卫入殿守卫,可本宫已命花都王军包围宫城,连一只鸟儿也休想飞得出去,你有什么别的打算,还是趁早向本宫坦白,本宫大可从宽。”
“城儿只想让谛听陪葬,别无他意。”
“最好是这样。”
她淡淡瞟我一眼,遂走在前,与我一同去了天涯殿。
还君珠华4
天涯殿里到处挂满了红色花结,除了花雨与大红喜字以外,如此张灯结彩的天涯殿,与我从前嫁给谛听时的它简直一模一样。
而方一进殿的刹那,殿里突然鸦雀无声,似为太后驾到,可他们的眼,全都凝结在了我的身上,因我的笑,我的妆,我足以比下珠华任一女子的倾城容颜。
不知他是否亦在这些人群里面?不知他看见今天的我,是否也会有些小小的惊艳?我仿佛又回到了豆蔻年华,怀了少女心思,似是天真与单纯,又回到了我的心尖。
与百官一起祝寿,吃着淡而无味的宴,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儿。
殿央有女子们赛过天仙的舞姿,却仍能感觉到整个殿堂里浓郁弥漫的心不在焉,时不时会有臣子把目光从我身上瞟过,想要装出个不经意,却又傻傻定了半天。
直到歌舞嘎然而停,但听门外宫女喊道:“民间曲坊特替珠华万民为太后祝寿。”而话音刚落,他踏入宫殿的刹那,忽然间,他芝兰玉树的身影就那么轻易地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虽说将发用幻术染成了黑色,虽说用面具遮掩了半张脸孔,可他不染一丝风尘的雪袍,还有如月入怀的眸光,这是与生俱来的光芒,能黯去周身所有的光芒,这样的银白,又怎是一袭黑发或一张面具就可以掩饰得掉的?
但见太后嘴角突然浓郁的笑意,我,亦对着他笑了。
“本宫听说,你是民间最好的乐师,早就想听听你能吹出什么样的曲子了。”太后微微一笑,但命人将那只涂了毒的杯子端出,亲自,在里面斟上了酒。
谛听只微颔首,淡声道:“太后过奖。”
太后道:“今日,带的是哪只曲子呵?”
谛听顿了一顿,突然抬眸,声音不见一丝波澜:“共白头。”
我看着自己杯中的酒,倒映出一个苍白的笑脸,而此时,太后也正瞟向我,似笑非笑地道:“魂女,这位乐师要吹你的《共白头》呢。”
我淡凝着笑,淡转过眸,淡看向殿央处始终未看我一眼的谛听:“《共白头》本该吹给自己所爱之人听的,可这里没有乐师爱的人。”
谛听怔了一瞬,淡淡而道:“乐师并无所爱之人,只有所恨之人。”
我笑容一涩,但听太后问道:“乐常以爱为辅,带恨习乐能习出好乐么?”
谛听道:“爱,与恨,本无区别,恨得越深,爱得亦越深,所以,恨了,就不会爱了,这样的话,根本就不对。”
太后笑点点头,状似怜悯地看我一眼,又朗声道:“这话说得好,本宫喜欢,赏!”
宫女端着那杯酒,稳稳走至谛听面前:“请乐师受赏。”
谛听看了酒一眼,定声道:“即将吹曲,不便喝酒。”
宫女道:“这是太后赐的酒,不能不喝。”
谛听迟疑,终还是伸手,将酒接下:“谢太后。”他仰头欲喝。
“等等,”而我凝视住他,一字一句,很认真地问道,“你刚才说,爱与恨没有区别,那你恨的人,也是你爱的人么?”
谛听微皱了下眉,终于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笑了,转身对太后说:“太后,这曲光吹并不独特,以舞伴曲才能让此曲真意显形,不如,就让魂女为太后跳上一曲以配乐师的《共白头》吧。”
太后疑惑地看我半晌,但大庭广众,她实在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遂道:“准!”
我向太后谢恩,缓缓走到谛听身前,这短短的一路上,我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但看见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时候,我笑朗声道:“即将吹曲,喝酒恐会影响曲调,反倒是舞者加些酒兴能舞得更出彩,这杯酒,不如,就让我替他喝了吧。”
从容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但听身后的太后一声厉喝:“魂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转过身,笑垂下眸,将酒杯举过头顶:“魂女自然知道在做什么,魂女在给太后敬酒,祝太后福寿安康,得享天年。”
“你……”在太后因震惊而狰狞的目光中,我笑着将杯子凑在嘴边,可刚欲喝,手却被人止住,回眸,看见谛听眸里丝丝的不安与慌意,我俏皮一笑,再不犹豫,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至此,我能做的,差不多已做完,还差一件事,我就再不欠你,谛听……
“拿面具来,乐师们都戴,我也要戴。”
宫女将面具递上,我笑看他一眼,用面具遮掩住整张面容:“开始吧。”我对他说。
他不动,只怔怔地看着我,直到他身后的乐师将箫递上,而我接过箫,递到他的面前,天真地笑道:“我想听,你吹给我听,好么?”他才如恍然醒来般,将箫凑到唇边。
原本热闹的天涯殿突然寂静如无声的夜,似又回到了从前只点一盏孤灯的时候,连同天涯殿自己,也弥漫出一丝哀、一丝凉、一丝怀念、一丝忧伤。
他轻闭上了眸,箫声如涟漪激荡,荡走了天涯殿内令人作呕的酒肉臭香,但留一片静谧的黑夜,夜中唯月皎洁,月下独柳,轻轻随风飘扬。
我深深吸气,仿佛连心都能安静下来的箫声,伴随我的呼吸流淌至身体的每一处,于是,我张开双手,挥起云袖,每一个步子,每一个动作,都似他的箫声一般婉转,却也凄凉。
我记得千年前,当自己刚学会这支曲子的时候,心中是那么高兴。
只因此曲之意,只为了把心声吹给珠华听,我不惜接连十几日不回他身边,只想着再回他身边的时候,我要用这支曲子给他送去最大的惊喜。
可我却不知,那几日里,珠华发了疯似的找我,甚至几日不回宫城,茫然在人群中寻了我十天十夜,而当第十一天,我终于学成此曲的时候,他却被天界押回宫城,被迫与人类女子成婚。
所以,当我拿着箫兴冲冲跑至他面前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他穿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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