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辙》第25章


,不掩其瑕。”
“为何,庄侧夫会选择搬进景仁宫呢?”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想你也知我爹爹并不受宠爱,我的出生也完全是个意外。爹爹因我难产而死,先帝却不闻不问,直接让侍从们把我交给嬷嬷们抚养。我自小便知道,先帝盛宠的是东贵君,敬重的是红皇夫,我只不过是她醉酒后犯得一个错误。”轩辕诗佩就好像在说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爹爹和先帝一夜欢好之后,先帝酒醒,懊恼不已,但却允许爹爹在这宫中随意选择一个园子居住,爹爹便选了景仁宫。只因爹爹的亲生哥哥曾被誉令熙抢入宫中之后,就住在这景仁宫,只宠幸了数日便被遗忘了。誉令熙自刎之后,他也跟着殉葬了。说起这位叔叔,也是可怜人,早年本许了人家,只待那家姑娘成年便行大礼,谁知,偏偏被这誉令熙瞧上眼了,明知人家早已婚配,却还无耻地掠了人,但又不敢明着得罪那家姑娘,只得悄悄把人藏在景仁宫内,那文皇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多有庇护。爹爹为了缅怀自己的哥哥,便住进了景仁宫。”
紫陌不知如何安慰轩辕诗佩,只得有些拘谨地拍了拍轩辕诗佩的肩膀。紫陌突然觉得,也许,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无论当初多么鲜活的记忆,到最后都会变成泛黄,盛宠也好,敬重也好,冷落也好,都敌不过这红尘滚滚。
“自你落水之后,我也未曾探望。”轩辕诗佩突然转了话题:“并非我不想去看你,只是……我在这宫中……”
紫陌心领神会,冲轩辕诗佩摇了摇头:“身在帝王家,本就有许多的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不为之,自古以来,世人只看到身在帝王家享受的荣华富贵,却看不到这背后里的心酸惆怅。
椒房恩泽是浮云,无论曾经多受宠爱,一朝失恩泽,万事从此异。更何况,只承欢一夜,便被弃离的后宫妃子多不胜举,元稹绝句中说得好‘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无论何朝何代,无论男子或是女子执政,只要不是一夫一妻,便都免不了这样伤感的结局。轩辕瑞爱着上官如玉,却在盛宠上官如玉的时候因醉酒而使得庄侧夫生下轩辕诗佩。轩辕诗佩的出生无异于是打了上官如玉重重的一个巴掌,也怪不得这轩辕诗佩在皇宫里备受冷落。
由庄侧夫的遭遇,紫陌联想到了自己。现在心中那种对小枫的怨恨以及爱恋似乎变得淡了,小枫那张曾经刻在灵魂里的面容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人终还是无法和时间做抗衡,无论当初多爱,到后来,都不得不接受这命运的安排。哪怕再深的伤口,都有结成疤痕的一天,也许,这过程很漫长,但却总会有愈合的一天。
第十六章 郁郁陌上桑,盈盈道旁女(下)
对于现在的紫陌来说,小枫的面容来的远不如广单、上官辛、轩辕彦他们亲切,小枫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而自己身边的人却是真实存在的,触手可碰,连那些嘲笑自己的声音在某些时候都显得如此可爱。
“我想,这些陈年旧事你也是知道的。”轩辕诗佩说道:“毕竟,紫大人当年曾是张世节大人的学生。”
紫陌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紫菲涵曾做过史官:“让郡主笑话了,紫陌自幼不学无术,未曾得知母亲大人曾为史官。”
“哦?也罢,不过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因我常缠着张大人给我讲一些历史故事,偶然间得知了此事。听说当年紫大人高中状元,本是官路恒通,却不知为何紫大人自请去修史书。”轩辕诗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紫大人应试之作《文道》可是在太宁城里流传甚广,连黄发垂髫的小儿都会背上一二句来。”
“《文道》?”
“文以载道,文道结合。整篇文洋洋洒洒不过千余字,可字字珠玑,绕梁三日而余音未绝。‘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填下之公言也……’”轩辕诗佩来了兴致,便朗声背诵起紫菲涵所写的《文道》。
紫陌一听文章开头,不觉哑然,自己这母亲所写的文章怎么和韩文公所著的《原道》如此之像呢?好在,越往后听,举的例子完全不同,也仅仅只是理论指导思想相似而已。不过,这已经让紫陌觉得很雷人了。
紫菲涵不愧为太宁第一才女,十四岁便能做出如此文章,就凭这年龄,他韩昌黎就输了。紫陌一边在脑子里演着小剧场,一边窃窃地偷笑。紫陌突然想起一句话:成名要趁早。自己母亲明明在科考上大出风头,拔得头筹,为何又要去修史册呢?
似乎是看到紫陌心中所想,轩辕诗佩接着说道:“要说,也是前朝幼渊帝无能,贪图与莲贵君欢愉而不理朝政,虽钦点了紫大人为状元,却也不甚重视。据闻,紫大人和当时的吏部侍郎桂亭私交甚好。莲贵君去世后,幼渊帝有悖君德,荒废朝政,终日里不是弹琴喝酒就是炼丹修仙,弄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那桂大人性格耿直,多次进谏,惹得幼渊帝不悦,派了侍从去刺杀她,待侍从进入桂大人的卧室,便见她穿得整整齐齐,准备入朝,因时间还早,桂大人正坐在床角打瞌睡。侍从不忍害之,便撞树而死。但这幼渊帝杀心已起,便又生一计。
秋月,幼渊帝宴请桂大人,在酒席周围埋伏了甲士,打算杀死桂大人,正巧被随行而来的紫大人察觉到,便快步登上大殿,说:‘臣子侍奉国君饮酒,超过三杯就不合礼法了。’于是就扶着桂大人下殿。若说这幼渊帝也真是狠毒,竟然放狗扑咬桂大人和紫大人。最后虽被紫桂二位大人侥幸逃脱,但也是心有余悸。若说,这桂大人也真是一个烈士,回家之后,竟杀了全家老老少少三十余口,最后自尽而死。只留在墙上用鲜血写的几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恐这太贞百年基业会毁于君手,有负百姓所托,臣死不瞑目。’
传闻紫大人当时伤心欲绝,几番思量之后便改为支持先帝。先帝登基之后,还追封了桂大人一家。”
紫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母亲竟然还经历过这么多坎坷曲折的故事,少年成名,不被重用,挚友多次被暗杀,最终自尽而死。这般大风大浪,要么让一个人发狂,要么让一个人变得阴郁难测,然而母亲却一直都是自制有理,没有丝毫暴戾之气。
“前朝皇帝炼丹修仙是为了莲贵君吗?”紫陌问道。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只是在宫里传说莲贵君去世之后,幼渊帝悲痛至极,入夜,他就睡在景祺阁内,那时莲贵君的遗体尚未下葬,停放在景祺阁正殿里,幼渊帝说:‘平生之爱,存没何间?’后半夜时分,庭院月光皎洁,莲花盛开,幼渊帝心中悲叹不能入睡。
忽然门与屏风之间似有一个物体飞过,幼渊帝以为是莲贵君的魂魄,便追了出去,追到庭院,才看清是一个不到一丈高身穿红衣乱发纷披的夜叉,那夜叉见了幼渊帝,也不害怕,竟然在月光之下跳起舞来,一边跳,一边对幼渊帝说:‘床上贵人奈何?’幼渊帝大惊,不知如何回答,只见那夜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锯牙,跃上台阶,进了放棺材的正殿,夜叉手指一伸便把棺木抬到了月下,就着月光破棺取尸,那夜叉竟敲碎尸体大吃起来,血流了庭院一地,莲贵君的衣物破碎不堪。这幼渊帝见状心头恐怖,心痛不已,竟然昏了过去,第二日待侍从们从正殿找到她时,幼渊帝已有些疯癫,开馆一看,尸体完好无损,并无恶鬼撕咬过的痕迹,幼渊帝恍惚不解,以为是梦中的事情,但检查自己的黄袍,却发现了血迹。幼渊帝从此便偏听道士所言,不理朝政,一心想着炼丹修仙,朝中大权全被莲贵君的娘戚掌握。”
“若说,这幼渊帝也算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平生之爱,存没何间?’这一句道出的爱恋和思念也真是无人能及。”紫陌说道。
“若只想着儿女情长,这天下社稷,这黎民百姓又该如何呢?”轩辕诗佩眉毛一挑,看着紫陌。
紫陌苦笑,不愧是轩辕家人,这与生俱来的霸气是改变不了的,哪怕仅仅是个不受重视的郡主。
“时候不早了。”广单的身影从侧门闪了进来。
紫陌向轩辕诗佩拱了拱手,轩辕诗佩也不起身回礼,只是摆摆手,算是告别。
在回紫府的路上,紫陌便给广单讲了幼渊帝梦鬼的故事,广单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慨,只是茫然地问紫陌:“你让我住在外屋,莫非是因为怕鬼?”
紫陌看着广单那副有些呆滞的表情,原本积在心头的那些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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