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辙》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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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童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进入了永恒的安眠,紫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希望这一切是个梦境,耳边刘剪子的哭声和他丈夫尖厉的吼叫声,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紫陌此刻陷入了一种无意识里。她早已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但一个孩童死在自己面前,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
轩辕依鸿适时地搂住了紫陌的肩膀,紫陌低声说道:“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轩辕依鸿沉默不语,一只手轻轻挡在了紫陌的眼睛上:“别看了。”
紫陌挪开了轩辕依鸿的手,摇了摇头说:“我要看,我要记住这一幕。”
轩辕依鸿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杀过许多人,见到过比眼前更惨烈的场面,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死了个小老百姓而已。
他从紫陌的眼睛里捕捉到一种奇特的情感,那情感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怜悯、同情、哀伤,似乎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去表述的爱。这让轩辕依鸿感到十分震惊,他原本只是想把那些染了大头风的人全部绑起来送到城外,任其自生自灭。去探望染病的人,也只是顺着紫陌的意思而已。但现在,轩辕依鸿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子怒火,他想杀了制造这场大疫的黑手,他想抹去紫陌眼角的泪水,他甚至想去保护这个因为失去两个亲人而陷入痛苦与绝望的家庭。这种感觉,是轩辕依鸿从未有过的。
轩辕依鸿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衙役留下来收拾局面之后,便搂着紫陌走了出去。
紫陌抬头望了望阴郁的天空,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衙役跑过来向紫陌汇报说已经按照紫陌的吩咐,把如何预防大疫都告诉给了百姓,还把紫陌写的‘防疫歌’贴在了大街小巷,并且把歌谣教给了一群孩童们。
紫陌点了点头,想给衙役一个微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得抽了抽嘴角,算是表达感谢。
轩辕依鸿见紫陌一脸疲惫,眼神有些迷离,便吩咐一个侍卫送紫陌回府休息,紫陌不依。
轩辕依鸿说道:“你若是再累病了,这些百姓可怎么办。我已经让太医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想来那群人定能找出治疗的法子,你就乖乖回去休息,明日清早我去接你。”
紫陌犹豫了一下,便跟着侍卫离开了。
上官晔一直都躲在门外,并没有进去,她见紫陌已走,便称自己也感到有些疲倦,轩辕依鸿白了她一眼,她只是憨憨一笑,转身也走了。
轩辕依鸿见上官晔走远,便对身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片刻功夫侍卫便把刚才那个装神弄鬼的卜卦婆带了出来。
轩辕依鸿一见卜卦婆,一只手便按在了佩剑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打地洞。风里来,雨里去,顽石也能成金子。这句话,你是哪里听来的?”
卜卦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草民……”
“说。”轩辕依鸿把剑拔出了几分。
“草民是在牢房里听来的,草民曾因为偷窃被关在太宁府的地牢里,我是在那里听一个老头说的,草民这些唬人的把戏,也是他教的。”
“他是谁?”轩辕依鸿追问道。
“他在草民被放出来之前就死了。” 卜卦婆抬头瞥了一眼轩辕依鸿:“草民……”
还没等她说完话,轩辕依鸿便一剑割断了她的喉咙,鲜血喷射在了墙面上。
“找个地方把她埋了。火速去查当时和她关在一起的老头叫什么名字。”轩辕依鸿一边擦着剑上的血一边吩咐侍卫道。
一个侍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这戏看够了吧?”轩辕依鸿冷笑了一声:“师弟,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左丘岱乐呵呵地走了出来:“师兄杀人的手法精进了不少。”
“哪比得上左师弟采花的本事。”轩辕依鸿把剑放入剑鞘里:“怎么,思念师兄了?才几日不见便又来找我。”
“思念不假,”左丘岱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只不过我思念的不是师兄,而是师兄身边那个小跟班。”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左丘岱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该不是真认为,那群废物太医有办法治疗大疫吧?”
“你想说什么?”轩辕依鸿打断了左丘岱的话。
“天底下只有一人有法子治好这病。”左丘岱顿了一下说道:“那就是我。我既然能告诉你太宁要发生大疫,自然也就有办法治好这。”
“那又怎样?”轩辕依鸿这才把目光转到左丘岱的脸上。
“师兄,这时候应该叫,王爷。”左丘岱妩媚地说:“王爷可知道,如果不马上去治疗这些病患,不出五日,这太宁半个城的人都会跟着遭殃。你草芥人命,不顾百姓生死,但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宁城变成几十年前的西临吧。”
轩辕依鸿强压住心里的火气说道:“什么条件?”
左丘岱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是识时务的摄政王,师弟的条件很简单。”左丘岱伏在轩辕依鸿耳边说了几句。
轩辕依鸿听罢便要挥拳痛打左丘岱,却被左丘岱轻易地躲开了。
“师兄,别忘了,你可从未打赢过我。”左丘岱跃上了墙头:“今夜子时,我在家恭候。”
轩辕依鸿望着左丘岱的背影,只觉得头痛异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轩辕依鸿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第三章 归来紫陌东头,金钗换酒消愁(中)
左丘岱的心是一座孤城,即使寻得到城门,进了去,满目苍夷,断壁残垣。
那年,左丘岱十六岁,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那年,她十九岁,面色蜡黄,泪水点点。
左丘岱虽幼年丧父,但自小便被母亲宠在手心里,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性格开朗,时而还有点顽皮,是街坊邻里眼中的小淘气。
他自幼便与临乡的一户人家小女儿结了亲,若不是那家小女正随着母亲在外行商,因大雪封路而耽误了行程,左丘岱本该在年前便拜堂成亲。
若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许,左丘岱的命运就如同轩辕国里大多数男子一样,结婚生女,平淡幸福地走完一生。
但有时候,命运喜欢在你身后悄悄地推上一把,让你坠入一望无底的深渊。
清晨,左丘岱拿着扫帚在自家门前扫雪,一时性起,他揉了几个雪球扔向站在枯枝上叽叽呀呀叫唤的麻雀,麻雀们被雪球击中四散而逃。左丘岱得意地在一旁拍手大笑。
当他转过头时,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破旧的长袍正哆哆嗦嗦地望着他,那女子嘴唇泛着青色,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光芒,她见左丘岱傻傻得瞅着自己,便冲左丘岱微微一笑。
左丘岱只觉得面颊如被火烤了一般,他一边搓着因为玩雪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手,一边朝那个女子走去。
一番攀谈之后,左丘岱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准备进京赶考的书生,但途中生了疾,又没银两治病,举目无亲,无枝可依。
左丘岱听罢心生怜悯。当夜,那女子便留宿在了左家,左丘岱和母亲热情地招待着她,左母更是细心帮她治疗病体。
她是左丘岱真正接触的,除了母亲之外的第一个女子,她会在闲时念诗给左丘岱,会给左丘岱描述从书中看到的异域风情。
左丘岱芳心暗许,情不自知。
她巧言如簧,许了左丘岱一个美好。
暗中苟合,左丘岱失身于她。
第二年,她痊愈,赴京赶考。
临行前,她许诺高中之后,就接左丘岱进京成亲。
金榜题名,她却没有兑现承诺。
左丘岱三番两次拒绝履行儿时订下的娃娃亲。左母一气之下,半威胁半逼迫地把左丘岱送进了洞房。
大婚当夜,新娘发现他并未完璧,便连夜把左丘岱送回了左家。
左丘岱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左母才推开大门。
左母原本头上的青丝一夜变成了白雪,左丘岱想过去搀扶,左母却抛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左丘岱心惊,他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想从母亲那里得到慰藉。
他以为,日子久了,母亲便会原谅他。
然而,命运非但没有要把他从深渊里拉起来,反而是往下面扔了一粒巨石。
左丘岱的母亲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
丘岱孤身一人前往太宁,才知,心上人早已成亲,娶得是当朝重臣之子。
是夜,左丘岱潜入她家,被七八个侍卫团团围住,而她就坐在一旁品茶。
她说:“岱儿,娶了他,我便是宠臣之子的妻主,这朝中人人巴结的对象。娶了你,我不过是医馆的东家,碌碌无为一辈子。情爱与功名,我只选择了我想要的。你若怪就怪我吧。”
左丘岱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扔出来的,他只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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