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辙》第209章


直到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灯,灶台上蒸起了白花花的馒头,白发老太太才拄着拐杖走到那如身边。她冲那如抖了抖手上的链子,那银色的雪花一瞬间恍惚了那如的眼睛。那如欣喜地掏出十两银子,交在了老太太手上。老太太抿嘴一笑说道:“我说这位公子,我可别怪我多话,这链子,可是给心上人打制的?莫非她名字里有一个雪字?”
那如笑着回话道:“并非她名字里带‘雪’,而是她说,她想在冬天白雪覆盖的地方成亲。”
老太太迷惑地望着那如那张笑得灿烂如晚霞的面孔,喃喃说道:“这女娃子还真是一个怪人。”
“对,她是古怪,却很对我的胃口。”那如说完便朝老太太拱了拱手,转身骑上马飞奔而去。
当那如到达的时候,城门正缓缓关闭。稍纵即逝之间,他似乎看到紫陌有些失落的面孔。但他随即大笑几声,打消了这个想法。那时紫陌冲自己表白,自己拒绝了她。一是自己不想这么早的陷入婚姻生活里,二是自己无法接受做紫陌的侧夫。但后来那如想通了,既然自己没法成为她的正夫,那就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吧。
逃避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才是最懦弱的行为。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那如对紫陌迎娶轩辕彦一事并未太过在意。他心里很清楚,除了轩辕依鸿,剩下的男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偏偏轩辕依鸿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想来这次皇子下嫁,他算是伤透了紫陌的心。
那如并非要趁人之危,只不过他对自己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可以带给紫陌最完美幸福的一切。就让这条项链,成为自己和紫陌之间爱情的信物吧,那如对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露出了璀璨夺目的笑容。
这最后的一缕阳光对于那如来说包含着无限的希望与憧憬,但对于左丘岱来说,这缕阳光之后所带来的黑暗压迫得他无法呼吸。
左丘岱此刻正呆坐在母亲的坟头上,四面无人,仿佛连他的呼吸声都变得莫名沉重起来。一束早已枯萎的黄色菊花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几碟早已发硬变色的点心摆四周,中间是一只青铜牡丹香炉,三炷檀香的香雾正在四处飘散。这最后一道光芒,像是利剑一样强而有力地穿过槐树的叶子缝隙,刺得左丘岱睁不开眼睛。
离开了太宁之后,左丘岱便只身一人来到了祖坟。这些天来,他都坐在坟头想心事,把自己的烦恼与迷惑通通告诉给母亲。他期盼着一个答案,可是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连鸟儿们也不愿驻留唱上一首哀歌。
“娘亲,孩儿该怎么办才好?”左丘岱双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我怀了紫陌的孩子。”
第六章 相欢犹陌上,一醉任天涯(上)'VIP'
第六章 相欢犹陌上,一醉任天涯(上)
按照轩辕国礼制,皇帝大婚奉迎皇后时间在清晨十分,黑暗和白日交错的时刻。阴阳交汇,因而于此时结成夫妇。
上官辛早早便收拾妥当,时辰一到坐进了珠光宝气的明黄色凤舆内,一手持着金质的如意,一手握着苹果。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他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再有不到几个时辰,自己就将彻底成为轩辕国的正皇夫,这意味着他和紫陌从此天涯陌路。
马车停在乾清宫门口,他下马车换乘八人孔雀顶轿,一干观礼的大臣们早已整装待发恭候他的到来。他的脚刚迈出马车半步,大臣们便都跪地大声地喊着:“恭迎正皇夫。”
上官辛不由得苦涩地想到,在震耳发馈的声音里,可有紫陌那悦耳的嗓音吗?她是不是也在说着,恭迎正皇夫呢?想到这,上官辛心头一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迈错步子,幸好身边的命夫眼急手快扶住了他。
待孔雀顶轿至坤宁宫,这典礼才算是正式开始。上官辛在坤宁宫石阶前下轿,轩辕彦接过他手中的苹果,然后郑重其事地递给上官辛一只白玉制的宝瓶。上官辛接过宝瓶,由命夫搀扶着跨过火盆,迈过马鞍,进了大殿。满朝文武早已提前到达大殿,各就各位准备举行繁复的仪式。
对于上官辛作为筹码和小皇帝结婚这件事在宫内流言纷纭,一些平日里喜欢上官辛的侍从都感慨那么一个温柔如水的善良男子竟然沦落成为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年纪小一些的侍从躲在窗台后面畅快地偷吃着糕点水果,他们有的还羡慕上官辛竟然能一跃成为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倒是那些老侍从们对此嗤之以鼻,上官辛让他们想起了曾经的红皇夫,也那么一个清雅俊秀、与世无争的男子,到最后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紫陌听着殿外的钟鼓弦乐之声,萌动了几丝恻隐之心。她故意把目光转向了大殿内随处可见的双喜字龙凤纹花蜡上,那浓重得如血的红光不知疲倦地跳动着,燃烧着,映衬出王公贵族们肥胖的体型宛若鬼魅。人人脸上皆带着笑容,只不过那些笑容里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在祝福上官辛的呢?
在人群中,紫陌看到了轩辕依鸿依旧挺拔笔直的外表,他坐在巨大的雕花木椅上,目光锐利。紫陌踮起脚尖,微微侧过身子,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霜身后。那如见紫陌望着自己,也回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如是在最后一刻才赶到皇宫的,以至于紫陌并没有逮到机会和他说上话,不过她想,待大礼之后有的是时间和那如叙旧情。
当轩辕柳卓用金如意掀开上官辛头上的红缎绣云蝠龙凤盖头时,她的手在半空中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才猛地掀去那块盖头。上官辛心如止水,脸上带着某种神秘的笑容,就好像此刻正在行大礼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皇帝轩辕柳卓和上官辛正要行夫妻之礼,从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如雷般急促的马蹄声,待那马蹄声止了,一声揪心裂肺的烈马长嘶响彻在整个皇宫里。这马叫声里透着几丝不详的味道,惹得众人全都扭过头提心吊胆地望着。
轩辕依鸿面露不悦,正要探身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还不待他发话,小皇帝大手一挥,那人一溜烟进了正殿,急步来到小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边境告急,石攒国派出精兵十五万,已经连取我国两座城池,不出三日即将攻到襄城,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起因是……石攒国的太女病危,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趁机诬陷说是宜净王爷给太女下毒,现在宜净王爷已被软禁。女帝说要替太女讨个公道,便下令向本寄将军连同其妹攻打我国。”那人衣衫褴褛,面露饥色,想来是不吃不喝数日,日夜兼程赶来通报消息。他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在了地上,待身边的大臣走上去一摸,早已断气身亡。
这条消息如惊天霹雳一般在大殿上空爆炸了,小皇帝的脸色瞬时变得阴郁且苍白。她的嘴唇努动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那霜。
那霜正要出列,却被那如抢在了前头:“末将愿意率兵出征迎战。”
“你?”轩辕柳卓浓眉冷蹙,有些迟疑地望着一身华服、目光炯炯有神的那如。
那如一脸正气,胸有成竹地挺直身子,全然不惧小皇帝质疑的目光,豪情万丈地朗声说道:“末将愿与陛下分忧,定能割下向本寄的首级扬我国威。”
还不待小皇帝开口,轩辕依鸿便欠了欠身子,斜着眼睛瞅向那如:“那将军,石攒国派出十五万精兵,攻占我两座城池。如此迫在眉睫,你一直都是那霜将军的副将,并非本王质疑你的能力。但此事非同小可,与那次自在郡偷袭自然不可相提并论。那将军想用何种方法克敌制胜?”
面对轩辕依鸿咄咄逼人的质问,那如镇定自若地说道:“敌军是顺着德钦江乘船北下进攻我国,若是能在进军半渡之际掘开堤防,在半路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定能一举歼灭敌军。”
轩辕依鸿对那如的能力有所质疑,他和那如在大殿之上争论起来,瞬时破坏了大婚庄严的气氛。在其他大臣看来,轩辕依鸿和那如争执的焦点不在于那如有无资格带兵打仗,而在于那位此时正紧皱着眉头的紫家小主紫陌。他们一个是紫陌的旧情人,一个是紫陌的绯闻对象,这次撞到一起,还不趁着国事家事新事旧事来算算总账。打仗是小,争风吃醋才是真吧。
也怪不得大臣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轩辕依鸿和那如的感情纠葛上,这石攒国每次出兵都气势汹汹,可一遇到定国将军那霜,无论是多少万的大军,都被杀得有去无回。根据经验之谈,这次恐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其实,他们的冲突关节点并不在于紫陌,而在于某种关于‘勇’和‘力’的较量。曾几何时,轩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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