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纪年》第59章

这时候，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望不见头的废墟，再也见不到什么别的活物，倒是不远处有一具骸骨，白骨累累，孤寂地躺在地上。从残存的衣物来看，好像是艾伦。
反抗帝国……就是这种下场……
这根本和反抗命运一样茫然而无力。
德拉侬叹了口气，想到了反抗这个词，头脑中便浮现起一些残存的印象，好像在黑暗区域内，自己经历过什么一定不能忘记的事情，偏偏又想不起来。
就连他曾经见过那个奇怪的金发男子的事情，德拉侬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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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一样，德拉侬每次瞬间转移都是以极为狼狈的方式着陆。从六七米的半空跌到石板路面上，还是残肢先着地，痛的他倒抽一口凉气。最令他厌恶的是，此时天空竟然开始飘落不小雨点，很快就浇得他浑身湿透。而他整个身躯都贴在地面上，闻着那潮湿的石板味道，一向热爱洁净的将军大人顿时紧紧地蹙眉。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穿得破破烂烂，好像乞丐哦……”
周遭的路人纷纷对他抱以异样的目光，并窃窃私语地议论——此时应该是人类可以出行的“日间”，而德拉侬转移的地方亦是贵族们的街区，街道两边的橱窗透出温暖的光，穿着整齐的男女撑着伞在街上不时走过。
“呃……　……”德拉侬低低呻吟着，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那个黑暗区域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现在他累得就只想现在趴倒在地睡一觉。
“你这个流浪汉！不要趴在我家店门口挡路！”一个凶恶的呵斥自德拉侬的头顶响起，德拉侬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被一个中年男人一脚踢中。原来他倒地的地方是一家酒馆的门口，被人误以为是行乞的乞丐。
几个店内的伙计也跟了上来，一起对脱力的德拉侬拳打脚踢，呵斥他赶快滚开。当发现德拉侬只有单腿，没有行动能力之后，那几个人就把他直接拖到了远处，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该死……”德拉侬发觉自己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然也不会被一群普通人欺负到这种田地——方才的瞬间转移已经耗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黑暗区域对人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强烈了，在里面明明感觉才不过几个小时，在外面就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时空错位的冲击使得普通生命体连形体都不能维持。
雨越下越大，德拉侬真是恨透了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下雨是颇有情调的事情，若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垃圾桶旁边淋雨，可就不那么诗意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一个撑着伞的高大身影站在他身边，为他遮住了雨幕。
“将军大人，终于找到你了。”泰坦道。
“混蛋……”德拉侬低声骂了一句，自己竟然有朝一日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属下见面。
泰坦脱下自己的大衣，先裹住德拉侬，然后将他抱了起来，这种场景让德拉侬浑身颤抖了一下，竟然感到似曾相识。
“冷得厉害么？”泰坦误以为德拉侬是因为寒冷而颤栗。
“赶快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德拉侬低声道。
“大人，现在将军会馆您是无法回去了，我可以带您到附近的旅馆。”泰坦道。
“无论哪里，我现在只想洗干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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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抱着被黑色大衣裹得严实的德拉侬直接进入一家旅馆，那旅馆条件极为不错，装饰格调雅致，并在大堂的宣传橱窗里注明是情侣旅馆。
见到泰坦抱着长发的德拉侬进来，前台服务生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侣，问他们要不要情侣套间。
“给我这里最好的房间。尽快。”泰坦声线低沉道。
十分钟后，德拉侬躺在浴缸里，闭着双目，而头发触手则分成两部分工作——一部分洗头，一部分往身上搓洗肥皂，德拉侬张开嘴，一缕头发甚至卷起牙刷，送到他嘴里刷牙。
果然还是现实世界好。清洗完的德拉侬披着一条浴巾，扶着墙缓缓挪到床前，然后一头躺倒。泰坦出去为他买衣服去了，他钻进被子，全身心地将自己交付给了大床。
饱睡了一觉之后，床边的椅子上放着泰坦买来的衣服，式样都是按照他的口味——紧身靴裤，低跟高筒靴子，最近流行的仿贵族式样高领衬衫，贴身小西装。泰坦甚至还不忘给他买来了高度合适的拐杖，方便他行动。打扮妥当的德拉侬整个人和前夜判若两人，像是处于上流社会顶端的贵族美公子。
进来送早餐的女佣在看到德拉侬的样子之后，痴迷得险些打翻手中的托盘。
在旅馆的房间内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休息的一日，德拉侬的力量恢复的七七八八，突然感到自己就这样舍弃将军的身份，在民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不错。不过现实显然没他想得那么美好。
入夜时分，泰坦终于再次出现了。
“大人，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泰坦身穿便服走了进来。
“我离开现世多久了？”德拉侬靠在贵妃椅上，端着奶茶问。
“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吧。”泰坦道，“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瑞叶取代了您的身份。”
第74章　孤寂
瑞叶在复活之后，便和利德大战一场，两人的激斗几乎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市，死伤无数。这场胜负的结果竟然是利德战败，退到了城郊，现在正筹划反击。同时，瑞叶以东方将军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占领了城市，并以上司的身份来指挥泰坦调派利德留下的军队。所以泰坦也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寻找德拉侬。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德拉侬问泰坦。
“当初您进入医疗槽的时候，仪器就吸收了一部分您的力量储存在这个指环内，以便日后属下追寻您的行踪。”泰坦将一枚宝石指环拿给他看。其实那个指环也是洛文留下来的东西。
“你果然有心。”德拉侬道。
“还有一件事属下要禀告给您，摩伊拉日前已经嫁给了瑞叶，并在这半月之城召开了盛大的婚礼。”泰坦道，“摩伊拉的肚子里，怀着瑞叶教团保存的受精胚胎，虽然不是瑞叶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的出生，将会影响整个世界日后的发展趋势。瑞叶之所以迎娶摩伊拉，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既然有人顶替我的身份，那我的存在算是什么？”德拉侬问。
“皇帝对此事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不过我想瑞叶恐怕不希望见到大人您出现在这个世上，若是被他发现您还活着，恐怕会赶尽杀绝吧？”泰坦走过去，为德拉侬续了杯奶茶。
“泰坦，你希望我就此逃亡么？”
“正是。留在这个半月之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你还会留在这里么？”
“如果我走了，瑞叶大概会发觉不妥吧？”泰坦语调依旧那么平稳，但是这句话中，包含着某种不祥的意味。就好像他要永远留在这里似的。
德拉侬抬头看着他：“泰坦，我们从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我不希望你就这样作为那些混乱事件的陪葬品，和我一起离开吧，让他们随意折腾吧。”
“不，大人，您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我也离开的话……　……”泰坦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被异样的蜘蛛般的骨头包裹的胸口，那些骨头早就和他的血肉溶为一体，无法拆解了。
“瑞叶不会允许属下离开，只要属下离开他身边超过五十公里的话，这个被他亲手设下的装置就会让我粉身碎骨。”泰坦的表情看不出畏惧，好像在说天气异样稀松平常。彷佛是知道德拉侬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他又补充道：“将军您不要费心为我解开这个装置，这个装置已经和我的心脏融合为一体，根本无法拆下了。而且，瑞叶已经使得他的毒素渗入了我身体的所有细胞，只要他愿意的话，立刻就可以操纵那些毒素使得我完全变成隶属于他的行尸走肉。”
“泰坦！”德拉侬无法保持平静，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事先离开！”
“因为将军大人回归需要引导，放着无力的您留在外面，很快就会被瑞叶发现，被处以极刑吧？”泰坦看着他的眼睛，“德拉侬，千年前是你引导我活了下来，现在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你在塔里被关得太久了，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和危险。
而我不同，我已经在这塔外生活了几百年的时间，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早就看得腻了，也许我不能亲眼看到你和洛文带来的阳光，起码能让我目送着你尽可能安全地走远，能陪你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这个傻瓜……我根本没有力量做到你说的那种地步……我根本无法反抗皇帝……”德拉侬松开了手，颓然按住自己的额头。
“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