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第12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亲口抹杀自己儿子存在的意义?炎月心中对父亲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他唔咽着,想吞下涌出的泪水,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使再坚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从小就幻想父亲能给自己哪怕一点点温暖一丝丝疼爱的孩子。他不求父亲对自己像对沧月那样好,他只求父亲能多看他一眼,能多跟他说一句话,哪怕犯了错,也该由父样亲手来惩罚自己啊,可是现在……
现在父亲却将他的生死交给了一群外人!
一群狰狞的恶狼扑向一只流泪的羔羊,羔羊幼嫩的犄角在那一刹变成了最可怕的凶器!
当雪中奇的拳头将要落到炎月身上时,炎月突然凭空消失在他眼前。雪中奇还来不及吃惊,就发现一只拳头印在了自己左腰眼上,雪中奇瞪大双眼,有点恐惧地看着不知何时闪到了自己身侧,流着泪,红着眼狠盯着自己的炎月。在和炎月的双眼对视的那一刹,雪中奇突然有一种自己与炎月调换了位置的想法,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炎月命中雪中奇腰眼的一拳并没有对雪中奇造成太大的伤害——雪家的护身功法还是不错的,就算风间流云亲自出手命中他腰眼,也不过能将他重伤而已,何况炎月这个从未修习过斗气的孩子?但炎月狠戾而绝望的目光却让雪中奇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憾,令雪中奇几乎在一瞬间就作了决定——远离这个小子,离得越远越好!
雪中奇退,狂退!
其他人不明就里,见雪中奇退了,还以为他善心大发,不忍心痛殴一个孩子,但他们却没有这种善良的秉性,仍顽固地冲前,想将炎月杀之而后快!
炎月疯狂了,他怒吼着,稚嫩的童音里却发出如猛兽可怖的声音,他流着泪,赤红着双眼,口角挂着混和着血水的口水,身子化成一串长长的残影,冲进了人群中。
听到炎月的怒吼和他冲击时身体卷起的风声,风间流云惊奇地转过身,脸色大变地看着只看得到残影的炎月在人群中疯狂出击。
谁也捕捉不到炎月的真身,这群人都是文臣,虽然多少练了一些武技、斗气,但他们的程度跟雪中奇比起来都相差甚远,连雪中奇都被炎月吓退,他们又如何击败炎月?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运起斗气护住身体。
残影在炎月身后拖成一条长蛇,长蛇在人群里穿梭,首尾相连,炎月一个人反将这群大臣全部包围!
炎月并没有急于出手,他在等,等这群大臣被他弄得晕头转向,露出破绽。终于,一个大臣受不了了,开始胡乱出手,攻击那些并不存在的残影。炎月沾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闪身欺到那大臣身后,一拳直击那大臣后心。“砰”地一声,那大臣因出手攻击而失去了斗气保护的后心被拳劲轰个结实,华丽的衣袍如蝴蝶一般四散飞去,中拳处现出一块青紫色的拳印。那大臣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飞出,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另一个大臣见有同伴被炎月打飞,顿时慌了手脚,一不留神,被炎月一腿扫中左肩,骨碎声中,那大臣侧飞了出去,左肩碎成粉碎。
雪中奇看着炎月如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那班大臣,对风间流云道:“流云元帅,快阻止他……他简直不是人,你有没有看到他刚才的眼神?那是魔鬼才有的眼神啊!”
风间流云仿佛没有听到雪中奇的话一般,喃喃自语:“当双月同时出现于冰河上空……赤红与银白……恶魔展开他狰狞的羽翼……速度与力量……将众神的天空染红……大地在呻吟……铁蹄踏破牢不可破的城墙……千年的帝国灰飞烟灭……乱世呈现……恶魔在血雨中狂笑……纷乱的天地终归于一……原来风间家的传说,是真的……”
就在风间流云仿佛梦呓一般地诵出风间家族流传了千年的传说时,炎月已经将第四个大臣打得吐血倒地。
风间流云终于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瞬间就已冲进战圈。
风间流云身上猛地冒出三尺高的金色斗气,猛一跺脚,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纷纷碎裂,激射而起的碎石夹着狂风将炎月以高速幻出的残影打得粉碎。沧月的真身被一块碎石击中,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高速行进的身形终于停了下来。风间流云俯冲至炎月身前,一拳击中炎月胸口,“咔嚓”一声脆响,炎月的胸骨粉碎,身子倒飞十多丈,撞到院墙上,将坚固的院墙撞得碎屑纷飞,身子深深地陷进墙中,卡在上面。风间流云大步走向炎月,走一步,隔空击出一拳,金色的拳劲将炎月四肢关节轰得粉碎。等到风间流云走至炎月身前时,炎月已经奄奄一息,七窍中俱沁出血来。
风间流云走到炎月身边,静静地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炎月。
他忽然伸出手去抹净炎月嘴角的血丝,回头对众大臣道:“炎月已成废人,诸位大人可否满意?”
雪中奇等人见风间流云如此辣手无情,也不由暗暗心惊,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都找个理由匆匆离去了。
风间流云等众大臣都离去了,将炎月自墙洞中抱出,一阵风般向后院外冲去。
小铃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却无力阻止,手背早被自己咬得深可见骨。此刻见风间流云带着炎月走了,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背负着宿命,本就是一种悲哀,而连与宿命抗争的机会都没有,算不算尘世间最大的悲哀?
外传九·月之怒·月之泣(下1)
如果法律判定一个人有罪,这就是正义。如果皇帝将已被法律判定有罪的人赦为无罪,这就是权力。在正义与权力之间,王选择了权力。正义,对王来说,是不需要的无聊东西。只有权力,才可以让他达成理想。可是,两千多年来,我却不知道王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对一个没有任何嗜好,不对任何女人动心的人来说,究竟什么才能让他快乐?
——黄思秦
***
炎月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父亲一脸的疲惫。
扑鼻而来的幽香,柔软温暖的大床,宽敞明亮的房间,这里不是炎月多年来所住的柴房,自炎月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进过这样好的房间。
看到炎月醒来,风间流云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你以后就住在这了。”
听到父亲语气中淡淡的关切,炎月强忍着哭泣的冲动,颤抖着声音说:“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把我打成残废,心中愧疚吗?”
风间流云转过身去,背对着炎月,似乎不敢看他的眼神,淡淡地道:“因为,你毕竟是我风间流云的亲儿子。以后就让为父好好补偿十二年来欠你的一切。”说完这句话,风间流云头也不回地向房外走去。走到房门处又停住脚步,略略转过头,“你身上的断骨,为父已用家传疗伤术替你接上了,最多半年,你又可以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不会是残废。”
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炎月的泪终于止不住又落了下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伤心的泪。
小铃儿从房外一阵风般跑进来,扑到炎月身上,抱着他大哭起来。十一岁的女孩以为自己最重要的人从此不能再站起来,但当她在门外听到风间流云的话后,她不禁喜极而泣。
炎月看着小铃儿身上崭新漂亮的衣服,正想着父亲是否连小铃儿的待遇也改变了,便听小铃儿咽哽着说:“元帅说以后要小铃儿当炎月哥哥的贴身侍女,他还说我再也不用做那些粗重活了……”
两个孩子,在华丽的房间中,哭泣着,幻想着美好的将来。小孩子永远不会记仇,对他们来说,以往的诸多苦难现在已经到了尽头,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有人来疼爱他们,关心他们。
***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七十八年,风间炎月正式得其父传授风间家族家传斗气“苍穹劲”,并开始修习家传武技,凭其天赋异禀,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斗气、武技成为风间家族第一人。雪中奇得知风间炎月并未残废,伙同一众文官与风间流云交涉,被风间流云将此事闹至冰河帝君处,冰河帝君弄清事情原委,重责雪中奇,对风间流云仅处以罚俸半年。雪家从此与风间家结下大仇,两家在朝在野均明争暗斗不停。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八十二年,风间炎月十七岁,小铃儿十六岁,风间沧月十岁。
其年,风间炎月投身军队,从普通士兵做起,凭其惊人武力,无双智慧,七年内南征北战,先灭北方十万马贼,再败南洋七大水寇,又平南方十六属国叛乱,其战功一时天下无双,年仅二十四岁便官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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