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62章


“你他娘有完没完!”谢弘火大。
“带我去就算完!”绎儿斩钉截铁,没商量。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说了么。”
“有你什么事?”
“一起来的,当然有我的事。”
“你当真要去?”
“果然要去。咋样?”
“你不要后悔……”他声色俱厉,点着她的鼻子尖警告道。
“后悔是小狗!”绎儿理直气壮。
他突然腾出手来捧住了她的脸颊,挑着眉逼近。
“你干吗……”她有些毛骨悚然,本能的往后退。
他忽得将唇贴上来,狠狠地熨在她的唇上,烫得她发晕,双手一脱,手里的银袋子咣当落了下去。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以极快的速度抄走了银袋子,转身飞奔而去。
绎儿这才傻了眼,回过神来大叫道:“你又阴我!你给我站住!”
鸳鸯彩凤楼近在咫尺,他一猛子扎了进去。
绎儿后脚差了一步,正要往里闯,被门口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把挡在的门外:“你们干什么?”
几个女人缠住了她,嘿嘿调笑:“哟!公子着的什么急啊!有我们姐儿几个,还不够你消遣的么?”
“你们……都给我闪开!”绎儿一把甩开她们。
“你是想冲场子么?来人啊!”为首的红衣女子柳眉高挑,尖声叫道。
几个龟奴应声操家伙冲了出来,横在绎儿面前亮开了一排:“小子!找死么?”
第三十六回
绎儿紧退一步,横掌冷笑:“到底谁找死,好像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他娘的!”领头的龟奴骂了一声,操起手里胳膊粗的棍子就抡了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绎儿敏捷地闪身避了开来,反手一拳打在他的后背心上:“蠢猪!看准了再打!”
领头的龟奴气得哇哇大叫了一通,七八个龟奴一起抡棍奔着绎儿打来。绎儿见势不妙,抬头正寻见头顶上鸳鸯彩凤楼的匾额招牌,于是灵机一动,一纵身攀着旁边的彩绸滑了上去,吊在屋檐上轻笑:“我从来不跟蠢猪过招!罗罗罗!上来啊!”
“大胆狂徒!胆敢在我鸳鸯彩凤楼的门前撒野!”突听得不远处一声暴喝,未等绎儿回过神来,一拳已经奔至眼前。
绎儿一让,正好架住了他的手臂:“好大的火气!”
“少废话!”他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了绎儿的衣领,“你给我下去!别逼老子动手!”
“你不是已经动手了么?”绎儿也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是你别逼本公子动手砸你家的店招牌才是!”
“你他娘的敢!”他虎眉倒竖,“老子先灭了你!”
“住手!”
两人正在上面争执不下,忽听下面莺声婉转。
“别打了!李行首,宝寅小姐让你下来说话!”水灵冲着上面的两个人大叫,“李羲夷,听见没有!”
绎儿嘿然笑道:“喂!你家美女姐姐叫你呢!”
他冷不防双手一用劲,一把将绎儿推了下去。
“啊……”绎儿惨叫一声。
眼见着将要落地,打门里跃出一人,稳稳接她下地来:“你找死啊!爬那么高!”
脚刚站稳,周围的刀剑全都架上了两人的脖子,中间夹杂了不少总兵府的兵刃,一阵慑人的寒气让绎儿清醒了不少。
“凌公子!这个人你认识?”李羲夷冷哼一声,大量绎儿的装束。
“哦,”谢弘歉意的笑道,“这是凌某的朋友,初出江湖,不懂规矩,还望李行首见谅!”
“不懂规矩?”李羲夷盯得绎儿发毛,“我看他狂的可以!小兄弟,江湖有江湖的道,别那么不知深浅,仗着点皮毛功夫,就敢出来到处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怕你啊!不行再打啊!”绎儿嘴硬。
谢弘暗下里踩了她一脚,让她闭嘴。
“哎!你脚往哪里放啊?”绎儿狠狠白了他一眼,“很痛啊!”
“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吸引了三个人目光。
李羲夷见状,回身向笑的人施礼:“毛公子见笑了。”
“小子!你有种!”那被呼作毛公子的人眉眼依稀有些毛文龙的痕迹,他几步踱到了近前,摆手让人撤开了兵刃,冲着绎儿一竖大拇指,“在别人刀下还敢这么狂的,我毛某人在这东江还真是没见过几个!不知怎么称呼?”
“我……”
绎儿刚要开口,被谢弘抢了话头:“我兄弟他……”
“不要你说,我自己说!”绎儿把他挡到一边,一抱拳,“在下龙子奚!”
“……”谢弘傻眼看着她的轻狂样,心里暗叫倒霉:这小妮子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绎儿心里却另有算盘。她扫了一眼含情脉脉的宝寅,又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李羲夷,心里咕哝:你叫宝寅,寅是老虎,你以为你叫老虎就通吃了?我娘姓龙,咱们龙虎斗好不好玩?至于你李羲夷,就让你做我的儿子,看你再横!吃定你们!
不想绎儿斗气的一个假名字,居然让毛公子愣住了,在场的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好像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谢弘一头雾水去看绎儿,悄声道:“你搞什么?”
绎儿满不在乎:“我哪儿知道?”
宴客厅里,分宾主坐下,看茶之后,宝寅身边一个富贾样的男人起身端茶,踱到了绎儿面前,呵然一笑:“龙公子,在下陈宗叶有礼了。”
“呵呵,有礼有礼!”绎儿敷衍地拱手,对于这个自称“棕叶”的男人有何意图,她一头雾水,“幸会幸会!”
“想不到能在东江遇到‘白狐’的后人,实属三生有幸啊!”陈宗叶将茶碗往前一凑,“陈某以茶代酒,先敬为上了。”
“陈先生所言的‘白狐’是何许人也?”宝寅忍不住先开口道,“宝寅孤陋寡闻,还请为我们道来才是啊。”
“嘉靖年东南海寇以徽王汪直马首是瞻,海外三十六岛不知有天子,而只认徽王的名号,这个在座的应该都有所耳闻吧?”陈宗叶放下茶碗,娓娓道来。
“这是自然!本朝为此围剿了多年,后来还是总督胡宗宪诱杀了汪直,才渐渐平息下来了。怎么?难道龙公子的身世与此有关?”毛公子将疑问转向绎儿。
“哦,呵呵。”绎儿笑得发虚,万没料到,冒用了母亲的姓氏,居然弄的如此复杂,于是顺水推舟,“陈先生是老江湖,许多事情子奚年幼,许还不如老先生讲得好,就烦劳老先生一气呵成吧。”
陈宗叶听得受用,美滋滋地捋了捋几绺飘髯,“呵呵,既然龙公子信得过,陈某人自当为大家解惑。”
“水灵,给陈先生添茶。”宝寅适时提醒。
“这汪直称王建制,自他而下,级级分封,俨然是一个小朝廷。在朝上,除了正宫元妃之外,还封了一个龙姓的女子为镇海公主。这龙姓女子往来陆海官寇两道,刺探军机,深得徽王信赖,被认为义妹,赐号白狐。”
“哦!我明白了!”水灵提壶一笑,“这白狐姓龙,龙公子也姓龙,所以是一家子。但是,天下姓龙的,应该不止白狐一家吧?”
“白狐家有一样东西,叫做胭脂金丝扣,乃是女子代代相传之宝。不知龙公子可曾见到?”陈宗叶一语带着机锋。
绎儿一愣,本能地往脖子上摸去,却傻住了。
“哈哈哈哈!”陈宗叶仰天大笑,变戏法似的从袖笼里摸出一条金链子,下面如钟摆样晃着精巧绝伦的胭脂金丝扣,“龙公子可是在找这个?它没丢!刚才你与李行首拉扯时,从身上掉了下来,被陈某捡了起来。来来!完璧归赵!”
绎儿伸手接了来,拱手大拜:“多谢陈先生!”
“这么说,龙公子应该改口叫龙姑娘才对啦?”宝寅一语双关,吟吟笑起来,“这东西不是只传女子么?”
“哦,”绎儿急中生智,慌忙掩饰,“诸位有所不知,家母未及诞下子奚,父亲便被奸人所害。家母为了保全子奚的性命,便改姓了龙氏。家母在三年前病逝,临终将此物交给子奚,让子奚妥善保管。子奚思念家母,故而将此物佩在身边,以解念母之情。诸位见笑了。”
谢弘一直没说话,闷头只管喝茶,听她此番谎话欺诓,不由得冷汗连连。于是挑眉斜视她不改色的脸,心里嘀咕:这小妮子,谎话一套一套的,脸都不红,皮看来不是一般的厚。不过,这胭脂金丝扣确实坐实了的。祖家的人怎么会有龙家的东西?官寇不两立,祖家难道窝藏了海寇余孽不成?
正怕冷场之际,宝寅适时地开口招呼道:“说了半晌话了,眼下近晌午了。宝寅照顾不周,就请诸位贵客看在小女子的薄面上,留下来小酌几杯。美人佳酿已然备下了。诸位请吧……”
“宝寅姑娘真是体贴周到啊!”
“是啊!鄙人还真是觉得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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