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07章


绎儿仔细辨了下方向,发现祖泽润和祖泽洪正带着两队人往祖大寿那边去,慌忙爬了起来,勉强撑着冻得发木的脚往那边追去:“哥!哥——”
祖泽润听见了,回头叫道:“快点!”
绎儿快步跑到了两个哥哥的身边,比肩道:“已经开战了?”
“嗯,德胜门那边,已经开战了。”祖泽洪难得一脸正经的严肃。
“满叔叔和侯叔叔在那边么?”
“是啊!”祖泽润呼出一口白气,应了一声,“辫子军东南面的进攻,估计也快了。”
“探马有消息了?”绎儿紧跟了两步。
“嗯,你一会儿在后队待着,别给我逞能。”祖泽润警告道,“这是战场,我不想你出差池。听见没有!”
“雁奴,刀!”绎儿回头叫雁奴将雁翎刀递上来。
“你!”
“只要我能尽力,就不能让大明血流成河。”绎儿坚定的握紧了手中的刀,甩下泽润和泽洪,拔步就往祖大寿的中军而去。
“来人!”祖泽润大吼了一声。
“将军!”两个侍从官应命而至。
祖泽润喝道:“把三小姐押到督师那里去!”
话音一落,两个侍从官立刻上前架住了绎儿,绎儿火大的挣扎道:“放开我!哥——”
“你老实点!”祖泽润狠狠地甩了一句,“督师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个万一,你看爹怎么处置你。”
绎儿的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冲出眼眶。
第二十三回
时间如同飞逝,接近中午时分了,德胜门那边接连传来的隆隆炮声,使得惶恐的气息笼罩在了整个京师的上空,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广渠门下,背依紧闭的红漆大门,刀枪临立中裹挟着越发强大的杀气,肆溢在北国十一月的寒风中。
身后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和存亡难料的社稷江山,面前是二十倍于己的彪悍敌人,这一道血肉长城是不是能挡得住慑人的杀气和敌人的铁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预告。
当金军的铁骑在数十丈开外排定的时候,弓上弦,刀出鞘,金属反射的耀眼光芒已经突破了寒冷的阻隔,径直射向了这一边,带着挑衅的嘲笑。
绎儿跨坐在马上,耳边尽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第一次临阵,面对大敌。那浓郁的硝烟硫磺味几乎让她窒息,她感到全身都紧张之极,手中银枪都握出了汗来,连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她侧目偷眼去看谢弘,谢弘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几乎不知他在想什么,是否紧张。再转脸去看袁崇焕,似乎在袁崇焕峻瘦的脸上,除了严肃冷静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报——”一个探马飞骑而至,“督师,辫子军已经在南面集结完毕。”
“辫子军还真是会找对手,一上来就找祖总兵的晦气。”程本直一脸沉静的弯弯嘴角。
袁崇焕还没来及张嘴,就听见南面一声炮响,立刻喊杀声音震天的铺了过来。
中军的一众人立刻像弓弦一样的绷紧了背脊,握紧了刀剑,随时准备纵缰冲出去。
“报——”又一个探马气喘吁吁的勒马到了近前,“督师,王监军和辫子军的骑兵接仗小胜,现正往我中军的南面靠拢。”
谢尚政眉头一拧:“他倒挺会省力气的!把辫子军的压力转到中军来!”
“既然是小胜,何必往南靠!这样不是逼的中军无路可退么?”袁崇焕的材官议论纷纷。
袁崇焕一挥手:“好了!大战在即!不要计较这个了!抓紧时间,再整顿一下人马!”
“是!”
南面的炮声一阵紧过一阵,硝烟夹杂着血腥味,顺着午晌的风往这边过来,立刻弥散了一片。
绎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按捺不住,呕吐起来。
众人的眼前已经被黑色的硝烟笼罩了一片,前面的阵地是什么状况,变得越来越不明晰了。
这一边,祖大寿纵马左右冲突于金军的骑兵中,马颈相交之际,已经杀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了。长枪在手中横扫一片,挑落一朵朵的血花。
祖泽润紧跟在他身后,锁子甲上布满了金军射来的箭,银色的甲早已经成了暗红色,裹挟着腐臭的血腥味。他顾不得这些,手中的长矛呼呼生风,一次次从金军的胸膛里插进去,又拔出来。血糊了他一脸,使得咆哮的时候,格外的狰狞。
祖大寿挥手挑落了两个金军,回头大声吼道:“泽洪,带兵抄过去!抄他们后路!”
“泽洪——”祖泽润大声喝道,“你磨叽什么!快去啊!”
祖泽洪立刻带着一队骑兵冲了出去,不多时便被湮没在了混战的乱军之中。
“炮!炮呢?”祖大寿骂道,“城上那群蠢猪都他妈睡着了!老子在这儿拼命,城上的看热闹!”
祖大寿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的军中一声巨响,震耳欲聋,血肉横飞开来,撒了一地。
祖泽润火大道:“都他妈瞎了!往哪儿打?”
“少将军,这已经是第三次打我们的本队了!”一个被硝烟熏黑了脸的侍卫抹了把血骂道,“城上这群犊子!是不是被辫子军收买了!竟他娘的添乱!”
“老子一边跟辫子军拼命,还要一边躲这些犊子的黑炮,这仗他娘的怎么打!”祖大寿歇斯底里之余,手上杀得更狠,亮开已经嘶哑的喉咙大声吼道,“天杀的辫子军!老子跟你们拼了——”
“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弟兄们,跟辫子军拼了!杀——”祖泽润也纵马冲了上去。
金军的骑兵轰得一下围拢了上来,只见着血肉横飞,整个白色的雪地全部都化成了血海。
刺耳的惨叫,还有城上屡屡打入乱军之中的火炮隆隆声传过中军来的同时,探马也飞报而至:“报——督师!辫子军攻不下王监军部,已经转向中军冲过来了!”
袁崇焕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往前方看去,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剑。
黑色的硝烟掩住了太阳的光芒,看不清楚,他只觉得大队的人马往自己的本队靠拢过来。
“王承胤搞什么鬼!让他守西北,他怎么老是往中军压!”韩润昌骂道。
“都司大人!你看!”一个侍卫指着前方大叫一声。
一阵风过,黑色的烟开始散却了,金军的旗帜开始清晰起来。
领军的莽古尔泰坐在健硕的蒙古马上,手中握着相应的小旗子,正以猛虎扑食前的沉静神情,注视着明军的一举一动。他惊讶于明军长途赶来,身体疲惫不堪,只通过一夜的休整便又生士气。
“棋逢对手,才有意思……”他沉着声音感慨了一句,而后,严峻以待的脸上莫名露出了一丝微笑,将手缓缓举起,手上的几面小旗子迎风招展。蓦得在一瞬间,他有力地挥落了手臂。
几乎是在莽古尔泰手臂往下落的同时,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铺天盖地地冲杀过来,喊杀声震天……
与此同时,众将侧目去看袁崇焕。
袁崇焕猛得抽出佩剑,厉声高喝:“出击!”
谢尚政和韩润昌深吸了一口气,拔出短刀,一纵缰绳,大声叫道:“弟兄们,冲啊——”
明军各部也涌动而出,如钱塘江潮水一般向金军冲去。
短兵相接,人马混战成一团,一时间,伴着城头大炮的轰鸣,血肉横飞,四溅在刚刚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
喊杀声,马嘶声,被杀的惨叫声,被伤的呻吟声,金属的碰击声,城上的火炮声混在一起,振聋发聩。
金军因为在祖大寿和王承胤那里都没有得到战果,恼羞成怒,这次的冲击远比前面的两波更加的凶悍。整个左翼四个旗的兵力,合着左翼的蒙古骑兵,全部压了上来,让势单力薄的明军如同肃杀秋风中的残花,格外的让人提心吊胆。
然而,这一切生死攸关,冲了出去,就再也顾不上去想了。
在绎儿的眼里,战场是个多彩的世界,不同于颜料,它是惨烈可怕的。红色的火光,黄色的风沙,银色的铠甲,金色的剑戈,还有绿的、蓝的……忽然,几滴冰凉的东西溅上绎儿的脸,让绎儿的浑身一颤,是血,是将士们的鲜血,那可怕战争给予的“礼物”。它是红的,血红的,红得让人觉得颤抖,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报——祖总兵身中五枪。”探马飞报,“所部伤亡惨重,但是金军已经撤下,转攻我中军。”
“报——督师,金军的全部兵力已经压向我中军,前方的箭阵,一半射人,一半射马。”又一个探马飞报。
“何将军身中四箭,伤势稍重……”
绎儿急急抬头去看袁崇焕,只见他眉头微蹙,并不出一言,只用手示意再探。
上了战场,是生是死,没有一个人能操控,因为生命已经不再是你的了。
“报——督师,祖总兵已经带兵过来增援了!”探马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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