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57章


“我真的……你容我……”
话未说完,半盆冰水从天而降,当头浇了她个透心凉,她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坐了起来。
“再装相啊!就你那点计量,还敢在我面前耍花活儿!”另一个嫲嫲端着盆冷笑,“还不去干活!”
绎儿勉强从地上站起身,跌跌冲冲地走到门边,眩晕地扶住了门槛,胃里一阵翻腾,吐得厉害。
“还跟着使诈!”管事的嫲嫲搡了她一下。
“我马上就去……”绎儿支撑着,深喘了几口气。
“得了!不用跟她置气!”另一个嫲嫲悄悄拉了管事的嫲嫲一下,附耳道,“对了,有件事我琢磨好些天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管事的嫲嫲不耐烦。
“她这样子呕吐犯懒不是一两天了,像是有喜的样子。”
“是吗?”管事的嫲嫲一惊,“你不是可怜她,替她编谎偷懒吧?”
“怎么会?我跟她非亲非故的!”
“走!咱们一起去见福晋,禀报一声。”
两人带过一阵风似的直奔呼吉雅的院子,迎面正撞上前来取大衣的德希,微微欠了个身,匆匆而去。
德希有些莫名其妙,好奇地自言自语:“这两个老东西,赶死一样,又不知折腾什么去了。”
他嘴上说着,脚步却也没停,径直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浣衣房院子门口,一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绎儿在成堆的床单被褥衣衫的包围里,浑浑噩噩地揉搓着冰水里的衣服,一阵寒风吹过,衣着单薄的她不自觉地瑟瑟发抖,身子也越伏越低,不时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绎……绎主子……”德希支吾着开口叫道。
绎儿闻声缓缓回头,苍白着脸:“还要洗什么吗?放……放那儿吧……”
“我没什么要洗的。”德希忍不住近前,“绎主子,你的脸色不是太好,病了吗?”
“我没事。”绎儿淡淡地说道。
“我来取大衣。”
“大衣?”绎儿扶住太阳穴,使劲回想,却想不起来,“什么大衣?”
“就是……”德希忽然记起昨晚是偷偷拿来的,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我可以进屋拿吗?”
“你……随便吧……”绎儿头痛欲裂,手上还在机械地揉搓着衣服。
“哦……好……”德希心里隐隐不是滋味,又不好多说,黯黯地转身。
“啊……”
忽得身后一声叫,惊得德希连忙回头,奔了过去:“绎主子!”
绎儿一手鲜血淋漓,几乎染红了盆中的水。而被血染红了的脏衣服上,惊现着十几枚银针。
德希几乎是不敢相信眼睛,他认得出来,这是步云的衣服:“绎主子,你的手……”
“不碍事……”绎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藏住了眼底的泪水,“你拿了大衣快走吧!”
德希隐忍着却已看不下去:“回头我跟贝勒爷说,求他宽恕绎主子,别让绎主子受罪了……”
“谢谢你!不用了……”绎儿开始有些气闷的厉害,身体也不自主地摇晃起来,“我犯不着……犯不着他来宽恕……”
“绎主子还是不要逞强了,你的身体……”
“跟你说了我……没事……”绎儿有些压抑不住地愤恨,腾得站了起来,一瞬间眼前漆黑一片,直直地倒了下去。
“啊!绎主子!主子!”德希慌忙架住她,连声叫道。
绎儿忽忽悠悠地睁开眸子,只无力的淡淡一瞥,便又晕厥了去。
德希扶着她,架到床上,掩好被子,抬手一摸她的额头:“好烫啊!绎主子,你醒醒……”
见她再无半点反应,顿时慌做了一团,夺门而出:“贝勒爷——”
“病了?”豪格从公文堆里抬起头。
“是啊!烧得厉害,爷去看看吧!”
“我去看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豪格又低头批着公文,爱理不理。
“爷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么?绎主子她……”德希恻隐之心驱使着不甘道。
“狗奴才!我的事要你多问!”豪格瞪了他一眼。
“不说就不说……”德希嘟囔了一声噤了口,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可她真的好可怜……”
豪格下笔疾写了几行,心浮气躁地扔了笔:“烦死了!就你事多!走!”
“去哪儿?”德希明知故问。
“你不问不行啊!”
“嗻!”德希三步并两步跟了出去。
在豪格进门的一瞬,他看见了绎儿狼狈的挣扎。
第八回
她颓软在床上,如同一个没有了骨骼支撑的人似乎把一身的力量都集中凝聚在了喉咙口上,拼命往外呕着汤药,吐了一地的狼藉。
“你怎么了?”他淡淡地说,却不料她从一蓬纷乱的青丝中投来的眼神竟是切齿的愤恨与绝望,甚至是困兽的血红色仇恨。
“你……你问我……”绎儿冷冷地哼出一声。
“我当然是问你……”豪格踱到床边,伸手想扶她的肩,却被她一巴掌狠狠扇到了旁边。
“你满意了……折磨够了吧……”她仇恨的眸子里大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是受够了折磨向我求饶吗?”他心里竟有那么几分成就的优越感。
“求饶?”绎儿噙着泪的眸子投来对他八百年春秋大梦的嘲笑,向他探出一双因为冰冻皴裂布满伤口的手,“是啊!求饶!我求你放过我……”
他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去迎接她的投怀送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胜利亢奋中。然而,他却错手抓了个空,绎儿的一双手竟然以最快的速度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他还没反应过来,她的一双手已经在刹那间收紧了。
“你这个刽子手!你还我孩子……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冤有头债有主……”面前这张狰狞到扭曲的脸再也看不出曾经有的清丽娇媚了,仿佛一个嗜血的恶魔,“我掐死你……我要你一命偿一命……我杀了你——”
不知为什么,他用尽了气力,居然甩不脱这个女人此刻如钳子一般桎梏的一双手,连声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用眼神示意德希的援手。
德希手足失措,顾不得许多,顺手一掌击在绎儿的背心上。
绎儿两眼一翻,骤然稀泥一般软了下去,倒在了豪格身上。
“爷,你怎样?”德希紧张地凑到豪格面前。
“咳咳咳……”豪格猛的一阵咳嗽,然后喘着粗气,“她……她疯了?这是生病的样子吗?……咳咳……这是跟谁玩命呢……”
“奴才刚才的确是看绎主子病得厉害才……”德希委屈道,“可能是烧糊涂才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跟爷玩命……”
“等等!你说什么?孩子?”豪格抚摸着脖颈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抬眼去看德希。
“是啊!绎主子刚才不是在叫,说爷杀了她的孩子么?还要爷一命偿一命呢?”德希眨眨眼睛,“爷没听见?”
“难道是……德希,你立刻去把李大夫给我叫这儿来!“豪格恍然悟到了什么。
“嗻!“德希抽身飞奔出门。
“豪格……”绎儿在昏迷中喃喃念出。
“我在这儿……”他不知出于什么,回答的语气竟然充满了呵护的温存。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的孩子……”绎儿呓语着流下两行清泪,柔弱苍白的如同临将散去的雾珠儿。
“进去!”一个身影被推搡在豪格脚边。
“爷!爷饶命啊!”大夫如捣蒜泥的一味磕着头,额头上硬是磕出了血,“奴才万死!奴才万死啊!”
“德希,怎么回事?”豪格莫名其妙。
“爷!这个奴才给绎主子下了堕胎药,所以……”
未及德希说完,豪格腾得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她有几个月身孕了?”
“三……三个月……”大夫浑身筛糠样的抖成一气。
“混帐!”豪格猛得一脚将大夫掀翻在地,“你好大的胆子!”
“贝勒爷饶命啊……”
“饶命?你敢要本贝勒哈哈子(儿子)的命,还敢向我要命!”豪格一回身抽手拔出了墙上的宝剑,剑光一闪,直逼大夫的胸膛。
“刀下留人!”门口一个声音不急不慢地喝道。
“福晋!”德希连忙打千行礼。
豪格的剑终是没来及刺下去,充斥着中烧的怒火扭过头:“呼吉雅,你来搅和什么?”
“阿诨先饶了李大夫,臣妾有话说。”呼吉雅闪身挡在李大夫前面,见豪格没说话,一抬手示意李大夫起来,“这件事李大夫受命于臣妾,与他无干!”
“无法无天了!你想干什么?”豪格一指床上昏迷未醒的绎儿,“她怀的是我的骨血,你疯了?”
“恰恰是因为臣妾没疯,才更要提醒阿诨不要被这个小妖精迷惑了。”
“你什么意思?”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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