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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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思雅有些奇怪于主子直愣愣呆滞的眼神,又不敢多问,只得扶着她慢慢往出走:“小主,外面的筵席散了,福晋说,让咱们快些回去了。”
绎儿不知有没有听见,只是无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梦游一样的由着尼思雅扶着走出长廊,跨过宫门门槛的一瞬间,她听见了尼思雅的惊叫:“小主!”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失力地跌坐在高高的门槛上,脚踝上疼渐渐发作出来,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胸口的疼痛胜过了目下的一切。
她要怎么办……
第三十六回
晃动的车厢里,豪格紧紧的拥着她,生怕她会在顷刻间销声匿迹一般。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黑暗中,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彼此的温度。不,对于绎儿来说,还有那份藏在自己内心的那份不知所措的担心和痛心,它构筑的牵绊让绎儿无法纯粹的面对豪格的温情。
她真的很想知道德希口中的“姓谢的小子”是否是谢弘,想知道谢弘的状况现在是怎样的,他的伤重不重,他会不会死,可是又不好开口去要,想要用旁敲侧击的方法去套话,却很清楚现在什么也套不出来,因为此刻,在豪格的心里军务都是九霄云外的事情,他的心都在自己的身上。等他沉静下来再去套话,也许他反而容易怀疑她之前的投怀送抱是别有用心。她矛盾着,于是沉默着不出声音。
豪格听着她湿漉漉的呼吸声,感觉着她衣领中散发出来的淡香,积蓄了一个月的爱恋有些难于控制,抱她的双臂更加的用劲了。
绎儿吃痛的轻轻呻吟了一声,立刻便是豪格再也控制不住的拥吻。
这黑暗中绵长的吻,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衣料摩挲着发出的依恋声,还有亢奋与忘情的吟哦,是在倾诉彼此分别一个月来的想念么?
“别……”绎儿稍稍喘息了一下,挡开了他想要褪她衣服的手。
他意犹未尽的纠缠着她,带着亢奋的粗重喘息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你折磨了我一个月……难道还不够么……这一个月,你真的一点也不记挂我么?”
绎儿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的话,沉默地看着昏暗的没有光亮的前路,好像看着自己没有方向的未来。
因为她的无动于衷,豪格的一腔火热慢慢被浇灭了,抱她的手臂渐渐松开,带着失望的口气道:“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嗯?”
绎儿无意识的答道:“我不知道……”
豪格一把扳过她的脸来,盯着她微微有点亮光的瞳子道:“看着我的眼睛,快点说实话。到底怎么了?福晋又对你做什么了?”
“不是的。”绎儿竭力想回避他的眼神,生怕他洞彻自己深藏在内心里的秘密,“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只是想到那个不降的将领,想到自己以前的事情。如此而已……”
“想他做什么?”想到这个让自己气恼的家伙,不但让自己在处理公务上很没有面子,就连自己和心爱的女人的亲热都变得扫兴许多,豪格的心里就油然生起一丝不快,“你都已经不是明朝的人了,想这个做什么。”
绎儿的心里一怔,莫名的有些痛楚,她想要本能的为自己的汉人血统反驳,却发现是那么的无力。她的确已经不能算作是明朝人了,也许在明朝人的眼中,她是彻头彻尾的叛逆,她现在若是在关内说这个话,估计已经横死当场了。她的脑海里蓦地想到了袁崇焕的死,一个不是叛逆的人尚且会有这样的结局,何况自己已经是一个叛逆了,纵使她内心从来没有背叛她的国家和百姓。
豪格看着她闪动着晶莹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了她敏感的心,于是手慢脚乱的去安抚:“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绎儿摇摇头,摒弃了眼中的水汽:“没有。我只是不想他死……毕竟他是我的同胞……”
豪格宽大的手掌在绎儿的背脊上轻轻的抚摸着,像是哄孩子一样:“你不要想了……有些事情会越想越难过的,何况是感同身受。”
“如果……”绎儿试探着说,“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
豪格长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子连我的面子都不买,我方才去跟他谈,他就拿背对着我,一句话也不回答。真不知道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拧什么劲儿。”
“既然你说到感同身受,不如我去和他谈,或许……”绎儿抓住机会大胆的要求。
“你?”豪格捏了下她的脸,“你还是算了吧。我不想你出什么危险。再说,万一他对你……那我是不能答应的。”
绎儿的眼睛灰暗了下去,可又不甘心,推而求其次道:“劝降信呢……我想……最好能帮帮你……”
豪格眼前一亮,立刻反应道:“你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试试看。”
绎儿心里暗自有了几许欣喜,不便大动声色,于是微微靠紧了他的胸膛:“回头我写好了,交给你。”
“你不怕我看么?”豪格笑道,能够感觉她手上的温度已经开始复苏了。
“你可以看着我写。”绎儿望着他,眼睛笑得弯弯的,“难道我还能写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种见不得人的,只准写给我。”豪格霸道的笑起来,狠狠地在绎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听见没有?”
绎儿藏在黑暗中的眸子终于因为心结有了解开的希望而变的敞亮起来。
太阳快要爬上正午的天空时,德希带着两个贝勒府的侍卫进到了关押战俘的屋子里,径直走到了桌子边坐了下来。他仔细打量着对面面壁而坐的人影,觉得他的背脊还算撑得住,应该能有精神和自己说话,于是清了清喉咙道:“喂!那个……你能说话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氛围没有一丝改变的意思,无人应答的场面让德希再次面临尴尬。不过,好在他已经有了经验,习以为常的自说自话:“喂,我这次来,带了样东西给你。你要不要看?”
“沉默是金”这个词用在德希面前的人身上,也许是再贴切不过的事情了。
德希有点恼火,端起茶碗,将茶水灌了下去,以此让自己有点耐性,毕竟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其实他很清楚,他的主子让他拿这个劝降信来没什么意义,也根本不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他对面的家伙,除了沉默绝食以外,就像一个雕像,从早到晚好像都不会动弹的。但是,主子到底是主子,任务也终究是任务,他一个奴才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力,只得应付着。德希甩了个眼色,让身边的随从将劝降信送到对方的身边:“把信给他。”
对方依旧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好像当这一切都不存在。
随从的手僵在那里,进退维谷,无奈地去看德希:“德大人……”
德希长舒了口气,挥手招随从回身边来,取过书信,自顾自展开了:“你既然懒得看,我来读给你听好了……见鬼!去找个会看汉字的人来!”
他会说汉语,却不太能看懂汉字,在他眼里,这些方方正正的东西,加上复杂的笔画,他完全分辨不清楚哪儿是哪儿。
随从应了一声,不多时带了书吏来了。
德希将书信交给他,自己起身反翦了双手踱了两步:“会读吧?会读的话,读给他听。”
书吏是个汉人,将书信展开仔细看罢,朗声读道:“昔日欢作沉水香,双烟一气凌紫霞。今朝伤心别伊人,烛花含泪不堪剪。世事多倾轧,吾自枉断肠。总是秋衣罗扇怕相逢,何苦尘缘明灭空叹嗟。今生无所冀,来世安可图……东江龙子奚……”
德希听的一头雾水,但是依稀能感觉到是一首诗:“书吏,这是你们汉人的诗?”
“回大人,不是。它根本不合韵,也不合平仄。”书吏也是费解无比。
“龙子奚?龙子奚是谁?”德希琢磨着,回忆自己脑子里残存的伟大诗人的名字,“跟谁一个年代的?唐朝的?不对……东江……朝鲜人?朝鲜有姓龙的?”
“不用猜了。”面壁的人冷哼一声。
德希吓了一跳,居然因为这个不伦不类的句子,这个一直沉默顽抗的人开口和自己说话了:“你……你说什么?”
“把东西给我。”他伸出一只手,悬空张开,等待信交到他的手上。
德希向着书吏歪歪脑袋,示意他拿过去,书吏哆哆嗦嗦地走到前面,将书信放到那只手上。
熟悉的墨迹让周遭的一切都暗然失色,谢弘无法再保持那份冷静和淡漠,那来自墨迹上的新鲜墨香将他的心牢牢的抓住了。这一切恍若是梦境中的事情,和这字迹的主人在乱世中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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