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第75章


史阿看了司马恭一眼,道:“如此,小人便长话短说了。我家师傅刚从外云游回到京畿,便听到了一件攸关将军身家的事情:金城人边章、韩遂欲对抗朝廷,故而提起将军初在凉州之事。朝中有人也对将军大加蔑词……中黄门已下令等将军受命西还,便立刻设计密捕,所以京师万分险恶,将军不可再回。王师傅得了消息,便令我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接过史阿手上的信件,撕开一看,只是寥寥数言:“吾弟子史阿,技艺过人,胆识超群,汝可信之。王越手书。”写得虽显潦草,却正是王越亲笔。亦可,看出他消息来得匆忙,马不停蹄地命人送来,竟来不及写一封完整的信。而此事又太过机密,于是只得吩咐亲随,以口传达。当下也顾不得向司马恭多解释,赶忙道:“在朝中是谁知道我的底细,还捅出去的?”
史阿道:“王师傅揣测,是小黄门蹇硕。他的一帮死党如程旷、郭胜,数有口角于张让等人,蹇硕这厮得皇帝宠信,极尽阿谀逢迎之能事,张让等十分不满,曾到皇帝面前吵过几次。此次蹇宦借口充实畿辅,实欲打击张让等人的势力。宣将军回京,也是他想出来的主意。”
我恼怒异常,哼了一声:“又是他!这狗太监想要老子的命?门都没有。不过在京师之时,他可没有看出我的来历嘛,现在我出了京,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史阿皱眉道:“说来话长。此事追究起来,倒该算张让的不是。我家王师傅听说张让在袁府闹腾一阵,把将军要离京之事给抖了出来,不知是否当真。”见我点头,又道,“那就是了,王师傅想,除了这些宦官,谁也没有权力把将军从一介布衣转眼之间便提升到骑督任上。不过就在将军离京之后,凉州郡府公署文书便传到京里,虽被张让扣下,但已对将军之名讳大起疑窦。随后,汉中郡南郑府的公文也加急送到,通报郡中马贼造反的消息,也提到曾捉拿将军的情形。听说绵竹令李升,曾是将军部下……”
我暗自心惊,此时便觉脊背上一阵发毛,道:“你知道的倒不少嘛,这些事情,有的恐怕连王越也不太清楚。”
史阿告了个罪,拱了拱手:“请将军原谅,这些话都是会宾楼的耳目在酒肆中听张府管家说的,其人和蹇硕似乎也有关系,因为那天他是和蹇硕的亲信坐在一起密谈,而且情状颇为亲近。”
我脑中大悟!咬着牙,又听他继续讲道:“……李升向京畿密呈羽书,并献小黄门蹇硕五十万钱。张让却对此事蒙在鼓里,差人遣密信加急传递南郑府,要问清将军是否在押。而蹇硕得了消息,自然会将这事捅出去,称张让私养奸党欲乱朝纲,又有通黄巾贼之实,逼其就范,张让乱了手脚,这两日与蹇硕等会商,已同意他的主意了。”
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张让的“管家”在这幕黑色剧中扮演了一个何等卑劣的角色,我想除了颜复,再无别人会如此所为。心中一阵冲动和感慨:枉我给他那么多好处,他倒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接到别人银子,立刻忘了姓什么,甚至还忘了自己在为谁做事,奶奶的,现在你让我回都回不去,这笔账该怎么算?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道:“原来是这样。史兄弟辛苦了,司马长史——你带史兄弟去帐中用饭,呆会儿我还有事情跟他说。”
史阿本待推辞,闻听我意,只得抱拳道:“多谢将军。”一边司马恭已是客气地作势引路,将他领出帐去。
我在帐中来回踱了几圈,心道:京师险恶之地,蹇硕太监脾气。有人急欲取我性命,而张让现在自身难保,已有了“丢卒保帅”的准备。嘿嘿,老子只不过是一只棋子罢了,现在卷到了权力争夺的核心中,更是眼看着要成为某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了,哼哼,这种角色千万别找到我头上……
又不禁焦躁,忖想:可若我不回京师,又能往哪里去昵,对手下这些人讲道理,是怎么也行不通的。他们刚招得来,便闻说老子有“不轨”之心,还不吓得东躲西藏?唉,说不定只有带着夫人逃命了,若是还有谁肯跟着我,也一并带L,多多益善。大不了再从头开始罢,去长安把杨速等接着,赶紧逃命去者!
正想间,司马恭又匆匆地回到帐中,道:“将军,刚刚此人与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恕在下愚笨,竟一句也听不懂,不能为将军分忧……”
我摆摆手,心中纷乱,想道:你听不懂是真的呢还是装的,不过我若推脱其辞,汝势必不满,说不定也会造反叛变呢。可若一说出来,也不知你的心里怎想。暗自摇头,只觉这一宝很是难押,便唤人进来,道:“去叫夫人。”
转眼面对司马恭,看着他正视的目光,忍不住嘿了一声,想道:反正讲就是了,最坏也不过单枪匹马,溜出营中就是。道:“此事是极度机密的,现在营中,就只夫人和那姓史的小子知道,你是我的长史,我也是很信任你的……”
司马恭抱拳道:“末将感沛将军大恩,早已决定一生为将军驱策,虽死无憾矣。因此不论将军是何事情,末将都愿意代替将军承担。”口气之中,竟似我碰到什么曲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代我冲上。心下大悦,摇手道:“不是叫你去冒什么险,只是此事若被人知道,我的脑袋迟早不保,所以要知会你一声,大家一齐来想想办法。”
司马恭道:“如此,末将洗耳恭听。”
我叹了一口气,将我从凉州起事到南郑受挫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都讲了一遍。小清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坐在一边也默默不语地听着。司马恭却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我简略地说完大概,他便跳了起来,道:“原来将军是威震武都郡的颜猛禽!末将惭愧,将军以真名相告,只听得耳熟,却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嘿嘿一笑;道:“以后我可得用化名了不是?这年头,有不少人想拿我的脑袋去领赏呢!上次在南郑狱中,若不是得人相助逃出,哼哼,恐怕我早已死了多时了。”
司马恭又惊又佩,拜服道:“将军用兵如神,末将耳闻多时了,现在得蒙实言相告,喜不自胜。若将军决意不回,司马恭也是决计不会回去了。”
我笑道:“你不想升官、发财了?”
司马恭道:“人各有志。升官、发财,与末将无缘。在下惟愿侍一明主,追随毕生。闻说将军初起凉州时,区区五十余人,而后转战四郡,未见销匿,反而愈见壮大,真是全赖将军之力也。将军虽为世人所恐,然用兵之道,御人之术,都见高明,尤其度量如海,司马恭是决不会看错的。”
我忍不住哈哈一笑,望了一眼小清,“如此,我的心中就有底了。长史大人,你去将史阿请来吧,记住,这件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要说!”
司马恭领命而去。小清缓缓站起来,道:“又出什么事了?刚刚看你脸色十分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摇摇头,道:“不是健康问题,是朝廷内发生了大变故了。”当下把史阿的一番话说了出来,又把我考虑的凡个步骤全盘托出。
小清静静听完,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逃跑了吗?”
我想了想,道:“或许可以进京,向他们陈情……或许可以托关系、走后门,叫人代我去说……不过这都不太保险,不如逃跑来得安全,我好像真是怕了,给出卖得太多,总觉得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似的。”
小清道:“难道你想不出办法来,让蹇硕不造你的谣吗?或许让他出来当面澄清,张让就不会怀疑你了。”
“他已经给南郑太守去信调查了。”我瞥了她一眼道,“你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蹇硕会出来为我申辩吗?”
小清微微一笑,道:“夫君不必担心。”贴在我耳边,轻轻把她的主意说了出来。
我盯住她看,半晌才道:“这一招你从什么地方学的。”
小清不答,忽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门外,退到布帘之后。我回头看去,只见司马恭将史阿又迎进帐来,便笑道:“史兄弟可吃得好?”吩咐落坐、奉茶,大家客气寒暄了一番,这才接上前话,道:“王越兄长高义,史兄弟不畏艰难,都给了颜鹰一个大大的人情哪!想我落泊流离之时,王兄长不以在下卑鄙,反而热情相待,将我介绍于本初手下谋职。现在又在我前途厄难之时,传史兄弟送来如此重要的情报,真是令颜鹰感沛五内!”站起身来,深作一揖。
史阿连忙起身还礼,道:“将军如此,可折杀小人了。”
我笑笑,又道:“以后还要请会宾楼的诸位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