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王 作者:澄然》第61章

伊尔领主曾对这个风俗进行过一番思考：播种时并不肯定当年的收成，所以能省则省，不能随意浪费，并且要保证第二天大家正常耕作，所以不能饮酒狂欢。
他这番高屋建瓴深入浅出的分析很少和人分享，少数有幸听闻的人均心情复杂，认为领主大人的有些想法实在是与众不同。
经过三年多的磨合，伊尔领主受到了宁特人民普遍的爱戴，男女老幼交口称赞领主大人气质随和，心胸宽广，办事周到，吃苦耐劳……
逐渐遗忘了这位领主刚上任时并不受到欢迎的事实，另外，也经常忽略他时常不拘一格的思维和处事方式。
当然，伊尔领主总体来说是个富有人情味的好人，比如此时，他就说着他最受欢迎的段子，给围着他的孩子们和年轻人们解闷。
这个笑话是关于他怎样从王都到宁特。
“还记得那一年，我接受委任，要到宁特上任。他们对我说，你今天就走吧，我说好，当天就离开了嘉文。”
“但是，我没带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你们觉得是什么？”
“对，是钱。我在嘉文就没有拿到过钱……不，怎么可能是尊贵的王赖了我的薪金？你们不能这么想，不可能是他们忘了发钱给我，一定是我忘了去拿。但是，真的没有人告诉我去那里拿钱……”
众人窃笑。
“反正已经出了嘉文城，我总不能回去要钱，于是，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只有他们给我的一匹马一柄剑，就这样往这边来了。”
“后来我想，这可能是给我特意安排的考验，配得上宁特的领主就是不带一分钱也能够来到这里！”
群情激昂地拍手哄笑。
伊尔领主温文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出奇的柔软，他清亮的绿眸柔和地望着一边的孩子们，耐心解答他们的问题，继续说起故事，关于他怎样在没有钱的情况下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嘉文到达宁特。
最后，伊尔领主感念地微笑，声音柔缓而充满温情：“我还记得到宁特的那天，似乎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白得那么纯净，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那真是我多年没见过的美景，那时我就在想，这里或许就是我以后的家了。”
热闹的人群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安静下来，看着这个男人，听着他的话，似乎就体会到了那种宁静与幸福。
几个女孩互相打着鼓励的眼色，是的，姑娘们得采取主动，像伊尔领主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
可惜，姑娘们还没有行动，哈克侍卫轻轻拍了拍伊尔领主的肩膀，朝人群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大家随着他望去，一位先生在人群后微笑着向领主打招呼，虽然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他的姿容毫无悬念地穿透阻隔，闪耀在众人眼前。
这位伊诺先生，是伊尔领主在嘉文时的好友，每年都会来探望领主，宁特群众对他称得上熟悉，对两人的关系更是有种种猜测。
于是，面对如此美貌的假想情敌，姑娘们的勇气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了。
夜色渐深，伊尔领主和十皇子走在安静的小河边，随意闲聊。
“这里的人一定对当权者相当不满，你那个‘王竟然不给钱’的故事，连我都听过几遍了，每次还这样受到欢迎。”
给自己取了科斯名叫伊诺的十皇子戏谑地说。
“嘉文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个遥远的异邦故事，他们没有从那里得到过实质性的关怀，却始终对她保持好奇。”伊尔领主了然地说。
十皇子看着伊尔，笑着说：“比起这个故事，我更爱听你折服宁特勇士的故事。”
伊尔也笑了，说道：“你可别这么说，这是我和勇士们的秘密。”
十皇子愉快地说：“那就听我说说猜到的故事。宁特这个地方从上一任领主不明不白地去世以后，过了好几年没有领主的自由生活，你上任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看到你并不健壮的样子，就有心眼多的人提出要和你单打独斗，你要是退缩了，以后当然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如果迎战，他们也觉得有十足把握。”
“结果，你当然是赢了。”
伊尔领主自信十足地说：“我喜欢这里的人，他们热爱用武力这种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缺少弯弯绕绕的心思。当我武力强于他们，他们又主动提出一对一的时候，这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真是愉快的一天，我觉得从小不放弃训练的辛苦，在那一天得到了充分的回报。”顺便发泄掉了从嘉文带来的最后几分阴影。
十皇子想到了什么：“听说，你一过来就介绍自己姓图特，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对付你？”
宁特人民对于图特家的怨恨来自两大根源，其一是迁都，这里部分人是早年由于北方战事不利，主动来到宁特，而迁都是战事不利并最终导致他们背井离乡的一大原因；另一个原因与上一任领主有关，那个领主的位置是从前图特公爵手里买来的，是海恩？图特公爵对于扩展收入的新尝试，理所当然地，那位领主上任后作了许多肆意敛财的勾当。
不得不说，过于重利的商人，实在是会想出些匪夷所思胆大妄为的点子，幸好海恩？图特公爵只干了这么一票，并且在那位领主不明死亡后彻底放弃，不然图特家恐怕得声名狼藉到不能在科斯立足。
“其实，你可以不说，听说克鲁斯将军当年参军时也隐瞒了姓氏。”十皇子说道。
“没有必要，这是我承认的姓氏，我就能够承担他带来的一切。”克鲁斯和他的家人给予了他亲人般的温暖，他不觉得需要隐瞒从他那里得来的姓氏。
十皇子看着坦然淡定的伊尔领主，感叹道：“你的勇气和胸怀，有时真让我自愧不如。”
伊尔领主温和地笑看十皇子：“你应该惆怅的是武力，如果你确信自己能打赢他们，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勇气和胸怀。”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说话有时非常让人生气？”被戳到痛处的十皇子幽怨地说。
“我认识你也快要四年了。”伊尔领主怀念地感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十皇子。
这几年间，十皇子在科斯的经历也相当丰富。
首先，如艾丽薇教导的那样，他在嘉文完成了捅人的壮举，从此让绝大部分不怀好意的男人对他敬而远之。
另外，伊尔离开嘉文的第二年春天，王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派十皇子去了北方战场。
第一年，凯文陪同十皇子再带了几个护卫，一行人北上，先是顺路探望了伊尔，而后到达北方军中。
凯文虽然只有十多岁，但是表现深得特伦克将军的赞赏，称赞他“不愧是艾丽薇的儿子，布尔加将军的孙子。”
至于十皇子，则是一个悲剧。
因为水土不服，他在北方度过了痛苦而虚弱的一个月，奄奄一息地被遣送回嘉文，路上在伊尔这里修养了一小段时间。
特伦克将军甚至修书一封，措辞严厉地向王申明，不管这名青年有任何可能存在的才干，他都完全是个累赘，他拒绝接收任何该类人士。
据说那封信被王转交十皇子收藏，受挫的十皇子从此更为发奋图强，努力强化身体素质，第二年继续挑战。
第二年，凯文少年一个人陪着十皇子上路，据说特伦克将军对于十皇子有所增长的身体条件略为接受，可惜，生长在科斯更南方国度的孩子，还是顶不过深秋的寒风，又被面色黝黑的特伦克将军撵了回来。
第三年，两人继续上路，十皇子第一次体验了北方的冬季——好吧，他还没有体验到冬季最寒冷的时候。终于见到了科斯北方的战场，然后由于不耐行军，又被赶了回来。
而十四岁的凯文，则正式留在军中效力。
“今年你一个人过来？”伊尔关心地询问。
“是的，你看把脸涂黑点，穿得简朴一点，谁会注意我？我可不是多么美貌惊人独自出不了门的娇贵家伙。”十皇子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自豪的光芒。
“你长大了。”伊尔忍不住伸手揉着他的头发。
“那么，你会考虑我吗？”十皇子站定，与伊尔面对面，目光灼灼地问。
眼前这张面孔，大约只有芮兰夫人拥有超越他的美貌，伊尔缓缓低下头……
十皇子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伊尔领主笑了：“你看，不给你的话，总是难以想象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十皇子欲言又止地思索着：“你——我只是没有准备。唉，你说的对，我应该考虑清楚，不然是对你的不尊重。”
他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你看，这些年来，我知道你身边完全没有人。那年你刚走，他就弄了几个女人进王宫……”
伊尔领主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奇怪，他怎么还没有弄个孩子出来。”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几年他身边如此清静，十皇子功不可没。
十皇子终于想起他的官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