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格》第2章


与他隔着一层雾,不得要领。真是浑浑噩噩的一年。
甘栾又去补填一张单子,姓名只能空着,写好性别,在年龄那栏犹豫会,根据印象姑且写了十五。顶多高中生。
回到病房,甘栾心一提,明知故问:“醒了?”
那少年扶着头转过来看他,眼睛亮亮的,淌下来两行水。
“让你不要马上坐起来吧。”秦医生将甘栾拖到一边:“他这失忆呢,是暂时性的,可以渐渐恢复,日常生活应该无障碍。”话音刚落,甘栾瞥到那位少年正往嘴里塞什么东西,颇具金属质感的样子,还反了道光。他眼明手快地抢过来,发现是手机。
“哦。”甘栾朝那位信誓旦旦的医生举起手机:“这就是所谓的常识还在?”这东西看起来像是能吃的样子吗?!什么“只是失忆”,说得好听,其实还是撞傻了吧!
等下……手机?
他看医生,医生耸肩,又看少年:“这是你的?”
那少年抖抖披在身上的外套,指着有拉链的口袋,无辜道:“我从这里拿出来的。”
这部手机和他的是同款,甘栾点亮屏幕,发现有电,更惊喜的是,它竟然没有锁屏密码!非常好,他就勉为其难替这名傻子联系家人吧……可点开通讯录,甘栾就愣住了。
通讯录里只有两人:爸爸,哥哥。
太干净了,干净到生硬。但眼下没空纠结这种事了——所以,他算是间接祸害了人家,于是,是叫他爸过来,被打的几率大点,还是叫他哥呢?
手指上下划拉几下,随机点到“爸爸”,扫了眼号码觉得眼熟,但这个想法还没成型,电话就被甘栾放到耳边:“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直接挂断了。
“看我干什么?医生问你问题呢。”就好像撞破别人秘密,甘栾无不心虚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想起来了吗?”他只是重复了医生的问题,可能连问了什么都没意识到。凭着惯性,甘栾又拨了那位哥哥的电话。
“我……?我……”少年犹豫着,艰难道:“我叫甘……甘……甘岚。”
“什么?”甘栾仿佛听到一个很耳熟——准确的说,是同他的名字发音非常像的两个字。
也在这时,大腿侧边传来阵酥麻:兜里的手机在震。
“等等。”
这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一般情况下,甘栾都不会接,但今天比较特殊,万一是那警察打来的呢?所以他接了。
把贴在右耳边的手机稍微挪开,自己那部贴上左耳。
旁边的少年清了清嗓子:“我叫甘岚。”
“你叫……甘岚?”只是稍稍滞后了点,甘栾还是清楚地听到,他本人的声音,自他另一只手上的那部手机传了出来:
“你叫……甘岚?”
这句回声使他瞬间放空,什么医生,什么病房,全数消失。他抓着两部手机悬在云端,身无可依,只剩甘岚与自己。流云自脚下滚滚而逝,前后无路,唯有深黑。胁迫如藤条自深渊而上,盘住双脚,前进一步就会坠落;预感不断堆高,将他与少年投在阴影里,后退一步就要倒塌。
相同姓氏,相似的名字,以及存储名为哥哥的,他的号码。
陌生且犹在好奇,浑然不知所以的失忆少年。
这可是世上最蹩脚的……玩笑?
#是的是的是的!想不想知道是谁……(被打飞)
#下章预告:
“上亦下木,栾树的栾。”他跟着甘栾重复一遍,像只优雅探寻的野猫,身手轻捷地爬到床尾,对中途滑落的外套弃置不顾,只钟情于眼前人。少年忽若风流上身,抓到甘栾自然垂落的左手,双手合住,举到下巴线,眼尾淹没了温柔:“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是的是的!想不想知道是谁……(被打飞)
#下章预告:
“上亦下木,栾树的栾。”他跟着甘栾重复一遍,像只优雅探寻的野猫,身手轻捷地爬到床尾,对中途滑落的外套弃置不顾,只钟情于眼前人。少年忽若风流上身,露白腰半截,中间下陷成一道沟,抻进单薄的病服。然后背脊直起了,薄衣在腰线上摇晃,欲遮不遮。甘岚抓到甘栾自然垂落的左手,双手合住,举到下巴线,眼尾淹没的样子极度乖顺:“我喜欢你。”
#更新说明:
写这篇文,起于2015年7月,经历多次人设变更、大幅修文、剧情调整,甚至推翻重来,期间崩溃撞墙无数次(……),但从未想过放弃。断断续续码了两年多,目前,全文存稿进度为37%,应该会在存稿完结后,也就是100%时开始连载。
突然发出第一章是因为,的确有这么一个故事,依然活着,还在努力活下去。
——Mine于2017年10月26日18:39:00 
——现下还在Chapter。38挣扎,决定码完一章就在文案下面打卡一次。
第2章 待续夜 其二
挂断左手上的电话,耳边便传来一串忙音。甘栾将两部手机并在一起,拨了自己手机上那个陌生号码,甘岚的手机屏幕跟着就亮了。
来电:哥哥。
什么玩意……谁那么无聊在整他吗?!
既然是整人,那一定有偷窥的。再高端点,说不定有摄像头。甘栾绕场一周,连他自己带来的几袋水果都翻个遍,毫无所获。但这并没有使他放心,没有找到,只是因为他没有找到而已。
那现在要怎么办,直面出击?不不不……问太多会显得傻。这突然的自我也不知哪里来的,总之甘栾忍住了。“你是谁?谁让你来的?整人是吗?”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甘栾从包里摸出一把糖,一个接一个剥开,塞进嘴里。
秦医生看到了:“……你不要紧吧?”
甘岚则一副“什么都看起来很有趣”的模样,显得非常欠打——这是甘栾忽如其来的偏见。
他摇摇头,说:“让我想一想。”
从蒙面侠不按牌理出牌,到这对手机甩出王炸,他得承认甘岚根本没办法玩出什么花样。之所以如此肯定,因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跟他初次见面就顶着满头鲜血,还昏迷不醒。这样还想干点什么,那也太不好操作了。
那么从头开始。他今日晃到那条街,本是无心。如果他没心血来潮招摇那个包,或许不会有蒙面侠盯上他。就算被抢了,他不追,也不会看到蒙面侠撞人。算他倒霉前面的事都没逃过,倘若他没鬼迷心窍地硬要回医院,那也不会“喜当哥”。呵呵。笑不出来。
说起来不过一个消遣的时间。好比让一部三流电影在背景里吵吵嚷嚷,自个爱看不看,就这么打发了两小时——要是别人,或许能咂摸出些虚度的味道,承蒙上帝眷顾,轮到他,倒是咂摸出个“弟弟”来了!从这段三流孽缘的开始到现在,一连串的画面在脑海里纤悉无遗地滤过,甘栾可悲地发现,他就是那个剧情推手。他没被强迫,也没被引导,整件事呈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可以刻意为之的地方。妙如天谴。可也是这点,令疑云布了满天。
也不知他惹上了哪位,上帝够幽默而魔鬼够邪恶,二者取其一,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总不会是人类吧?
不知何时,秦医生已走开,房里只剩甘栾二人了。
下垂眼本天生慵懒,因了刚睡醒,甘岚红红的眼角更落了几分无辜来。他的手缩在袖子里,试探着额上的绷带,在伤口处摩挲着,仿佛没有痛感。看什么都新奇得很,像只刚化人的野生妖怪。他朝甘栾眨眨眼,黑玉似的眼珠如同浸到水里般深远:“我以前认识你吗。”
这问题对此时的甘栾来说太过沉重,他有一百句反驳的话,事实却让他无法理直气壮。
他只好避重就轻:“我以前不认识你。”
“噢……”这个答案似乎不太令人满意:“原来不认识啊。”
甘栾见他不高兴,竟然心虚得脸疼,恨不得自铲几巴掌骗过自己——是物理性疼痛,绝对不是因为别的。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喜当哥”(甘栾:等等我并没有承认,无论身心),他就开始疑神疑鬼,以为甘岚句句有暗示——讲话好比发暗器——一个不妨他就中了招,导致他心里嫌弃:就你话多。他却忘了,前面甘岚对他说的话,加上语气词不过三句。恋爱使人变笨,“喜当哥”使人不会数数(甘栾:够了),竟异曲同工了。说话间,甘岚又掷了把暗器过来:“可以把那个还我吗?其实我刚刚不是想吃它。”他指甘栾手中捏的手机。
噢,你还知道不能吃,那还有救。
如此,甘栾似笑非笑道:“那你想干什么?”甘岚看着他,好一会不说话。但突然就弯下眼笑了,抿着嘴,撑起脸,嘴角翘得甜腻,眼中有亮光:“我只想看看,你会不会发现。”
“……”
竟然是这种理由?!这妖怪想干嘛,测试他的余光范围吗?这时再看甘岚,便觉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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