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格》第19章


瞥В乓欢鸦旎臁?br /> 若说纪城是精致优雅的向上青年,那么曜城就是磕着葡萄干的扛把子,特产痞气横生的阿和,扎小辫和酿酒都是他们的职业。
甘栾还没去过曜城,以上臆测乃纪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共有的印象。在本地,若说你是外地的,纪城人会微微一笑:你好,我们纪城漂亮吧?漂亮。那欢迎你;若说你来自曜城,那你就会被看混混的眼神接待。这是养在水里的潜规则,如同一颗顽石,蹲守在流通纪城的长河底下,每日孜孜不倦地弥散毒素,不致命,但长心眼。于是这方水蕴有的偏见,自出生就浸透脑髓。叶靖一早就对甘栾自报家门,他却不像混混,像变态。其实后者更恐怖,而且无药可救。
叶家的习性可能更贴近家族。曜城的叶家与纪城的甘家,它们都以“家”为单位,前者传承隽永,是肃穆,是传统,是家大于天,是小我成就大我,如山一般的威严;而后者就是个归纳的。叶家家大业大——在曜城没几个不家大业大的。小家族在曜城活不了。明面上,他是一座城,实际上,他是被割据的乱世。这里没有警察,只有“国土”,或者叫“辖区”,它们被冠上家族姓,偶尔扩散,间或缩减,一部分遵循热胀,一部分被迫冷缩,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和平。
在曜城,叶家姓叶,在纪城,叶家姓甘。他们即是这样的关系。甘老爷子留给甘栾的,其实是一个真相。连接真相的脐带,便是叶靖。
关于此事,甘栾自认最无知,他却又是离真相最近的那位。他与真相一墙之隔,待他成年,砖墙会自行倒塌,只是不知要倒向甘栾,还是另一头。
叶靖能告诉甘栾的,寥寥无几,一切要等他成年,换一个花哨的说法,即契约生效时。叶靖告诉他,纪城没有知道真相的人,一旦触及真理,就成了曜城人。齿轮转动之时,机械获得生命,神明称其为命运。活着,也死去。你看,纪城是圆的,他是轮回,活在里头的人就是为了不断重演历史。而曜城环抱着他,如同低头凝视襁褓中的婴孩。他不让他长大,他便永远哭泣。而你,叶靖看着甘栾,无悲无喜:
“你就是他一次又一次忘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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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栾推开门时,正好听到甘显在说:“我去看了,是他。”甘娴微微激动,颤抖着声音:“报应!报应!他非要和他搅在一起!你看吧,都没有好下场的!”甘绪看着甘栾进门,甘栾喊:“大伯。”甘显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摇摇头:“你啊……”似乎失望至极,仿佛哭不出来是因为甘栾太煞风景。甘绪问:“死因呢?”
“药品摄入过量。”
甘栾神思行远了,像触须伸到窗外。外头只见云膨胀,偶有飞鸟充显生气。这种高度予他一种脱离感,如同那些事情,远得像戏剧。纪城一院早上报警说丢了一批药,而破案速度乘了火箭,因为那堆药就四分五裂地躺在甘骁身边。它们像是被吸血鬼凌虐过,干瘪而凌乱。同时,边优昨天总共待过三个地方:他自己的房间,纪城一院,甘骁的公寓。边优留在监控里的最后一个背影,慌张不安又欲盖弥彰,不住回头,像是被只有他看得见的恶鬼追逐。警方能掌握到边优最近的行踪,差不多就在通话记录里他们最后一次通话的时间段。边优、甘骁以及昨夜,他们与甘栾千丝万缕,甘栾却只缘身在此山中。就像多年前那截突兀结束的剧本,甘栾又一次无知的可笑。
他的生活是一只不断追赶他的魔鬼,不停地叫嚣着要撕烂他,但一直没有。拿走的总是他身边的。如同被地狱的爪牙擒住呼吸,窒息临近、远去、临近、远去。他永远胆战心惊。魔鬼爱他又恨他。上帝戏弄他又爱怜他。他只能封闭自己,让紧张睡去。用昏沉救命。
总有一天轮到你。魔鬼说。
你将永恒。上帝说。
他们狼狈为奸。
忽然之间,甘显三人都望着甘栾。虽一直走神,但不难猜出这仨一致朝向他的原因。甘栾决定好怎么说了,便不急不缓,这是他与甘绪共有的优点。他说:“小叔叔昨晚对我下迷药,你们都看到的,他递给我的那杯牛奶。”
那三人神态各异,甘娴吓得瞪大眼,甘显满脸“哇塞!怎么可能~”拙劣得像偶像剧女N号的惊呼,甘绪没有表情。
“我想跟踪他,但跟丢了。于是改去医院。边优昨天去医院是因为我,当时我觉得头疼,开药时不小心刷了他的卡。”
甘娴捂住嘴:“那边优……”甘绪看了她一眼:“让他说完。”
真假参半不叫撒谎,叫说错。人类对于自欺欺人的依赖好比毒品的枷锁,于是,他就同上了润滑的机械,愈行愈流畅,口中的故事也越发完整而真实。
这很简单,当你和一个人同流合污,而另外一个人又不在场的时候,你就可以把所有错误归咎于对方的引诱。学车、半夜跟踪、夜不归宿,一切都是甘骁教的,他只是被邪教荼毒的无辜信徒。当甘绪的责怪让甘栾与甘岚平起平坐时,他就连无辜都跟上进度。他无辜得跟甘岚一样。
“昨晚我睡在医院,边优最后那通电话,估计是误接,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对了,我都不知道小叔叔在那个区有公寓,我以为他一直住家里,你们知道吗?”他没指望他们说真话,只是想借此转移矛头。
“我们也不知道。现在一切都不明确,而你,至少在这段时间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甘栾不是嘴硬之人,他不介意让话语漂亮的无懈可击,就像他嘴角的弧度一样令人安心。他说,好,让你们费心了。和平的时候,他是鸽子,把橄榄枝当口香糖嚼。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甘显说请进,于是进来一名学生模样的青年。他的头发非常黑,与他的眼睛有一样的光泽。他不合时宜地笑着。光洁的黑发在眉间开了小缝,露出墙白的额头,如光撕裂。他嘴角上抬,眼角下垂,画出的延长线恰巧在耳边交叉,整张假笑的脸恍如瞠开的独眼。
甘显迎上去,直搓手心:“你亲自来了,这太费心了。”
青年说:“哪里,应该的,职责所在。”他同甘娴、甘绪点头,仿佛平辈:“这件事需要我本人确认。”
连甘绪都起身过去了,甘娴肯定不会落后,她说:“那甘骁,那他……”
青年说:“死人自然是退出了。死的人,消失的人,睡着的人,丧失行动力的人——”青年朝一边歪着头,柔顺的黑发扫到一块,他的脸因角度呈现水滴形状,从额角至下巴都漫溢着笑:“都一样。”
这一偏头,青年似乎看到藏在阴影里的甘栾。他们交换了目光。
青年将视线挪回来:“没想到在他成年前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我到底无权干涉,也请各位保重。”
这句话无疑勾起那三人各自的心事,气氛忽凝重,仿佛他们都发现自己被□□瞄着,人人自危。青年绕过那恍惚的三人,走向甘栾:“你好。”他朝他伸手:“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他顿了顿,回头对惊异的甘显三人解释:“葬礼。”甘显走过来:“甘栾,这是……你表哥,叶靖。”甘栾本想站起来演一演,但甘显突然踢他的椅子,他便坐稳了:“……表哥?”
叶靖收起笑容,甘显又赏椅子一脚,仿佛有仇。甘栾稳如泰山,与甘绪一样坐姿优秀:“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甘显三人不知所措。叶靖便冷笑了,甘栾演得像甘岚一样无辜。两个无耻之徒。
“抱歉,接封邮件。”叶靖看着看着,倒收起表情:“酒厂出了点事,我得过去处理。”
甘显说:“好、好。”
叶靖手摆到甘栾肩上,对着那三人:“还要借一下表弟。”好似甘栾是他们的所有物。甘栾没表示,甘显说,我去不行吗?这孩子受伤了,说罢扯开甘栾的袖子。甘栾蹙了眉尖。叶靖表示甘显看起来年纪太大了,他需要年轻的。神神秘秘。甘绪说,甘栾情况特殊,我可以帮你找个差不多条件的。叶靖便真笑了:找他自然有我的用意。他跟着我,没事的。
甘栾忽然说:“我头疼,我要回去睡觉。”
甘显拍了桌子:“你就去吧!”
甘栾二人光明正大地一同走了,像常年私会的男女忽然领证,这比喻虽不合适,但恰如其分。叶靖趁空当消遣说了,甘栾:“……我为你的语文老师感到骄傲。所以,你费劲让我跟过来,是要去哪里。”叶靖说:“我刚刚看的是你的手机,你预估的没错,边优联系你了。”
甘栾的私人手机早断电了,今天早上才充上,昨晚边优联系了他的公开号码,所以才被家里人发觉。在来时路上,甘栾将私人手机交给了叶靖。因为他觉得,边优也许会偷偷联系他,让这部手机待在身边是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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