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格》第57章


世。”
“我去世了谁来提醒你甘岚脚脖子上的挂件是定位器?”叶靖不忙:“你是不是还没用过那个特制的追踪软件?叶里跟你说过吧,这是‘前所未有的’,目前它的数据包覆盖了纪城大部分区域,立体空间基本完全复现。也就是说,在纪城,不管甘岚随便走进哪一栋大楼,你都可以知道他在第几层的几号间,以及他在卧室还是洗手间。”
代表甘岚的小点在离甘栾很近的地方闪烁着,几乎无移动。还好,甘岚还在纪大附中的范围内。放大地图,可以看到甘岚停留在教务办公楼里。地图右上角有几个功能按钮,他触击其中画有立体大楼的小圆块,平面地图视角立即转为立体模式。甘岚在三楼。指尖上下左右滑动,模拟的楼房也跟着漂移转动,双指可以操作缩放,一栋小楼就这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每个单间都标有具体名称,如“校长室”、“会议室”等。他拨了一圈,找到了甘岚具体所待的地方:教务处。
一中午加一节课的时间,花也能秀个十几朵了吧?要按那个女生的说法,这是在检查校规遵守情况,然而哪里的校规检查要这么久?地图上,“教务处”三个字镶在一块金属牌牌上,跟实物倒有些相似,其他办公室的名称也同如是。甘栾伸手点了一下,这牌牌竟真有乾坤,一下弹出两个按钮,一个摄像头图标,明显灰色不能点;一个耳机形状的图标,竟然是彩色立体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能点!这就是叶家的“前所未有”!果然前所未有,他要给叶里加薪!插上耳机,甘栾忙不迭地点下了“窃听”。
没有人声,偶尔有一丝脚步声、或者翻书声,昭告这窃听器确实在起作用。直到抵达教务处楼下,甘栾都没有丝毫收获。但是,代表甘岚的菱形小点,一直在原地安稳地闪烁着,难不成他睡着了?这家伙能心大到这地步?答案是不可能。那么更多的,譬如“晕死过去”、“被下药”、“暗中对接”这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细碎的泡沫一个个浮现、折射炫目的彩光,而后炸裂。炸得人神志不清,稳妥的念头全数废弃,只剩一腔沸腾的被害妄想。
“想好了吗,我时间有限。”一个陌生男声突然炸响,吓得甘栾差点把脖子扭了,他将耳机音量调小,一边极度怀疑窃听器是不是就别在这个人嘴边。男声继续道:“他现在不嫌弃你,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是假货。”
有开窗的声音,保险起见,甘栾躲进大楼,打印室里无人,正好让他摸进去,躲在最里头的办公桌后面,成山的纸堆就是他的壁垒。
“你现在动不了我。”这是甘岚的声音,闻言甘栾也点头:谁敢动谁死。
走廊传来一些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男声说:“喂喂喂,打印室没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挂上额头,甘栾扶住一滴汗,内心嘶吼:胡说!有人啊!别来啊!女声道:“干嘛,你不会真的想……什么考试卷。”语气同样蠢蠢欲动,其心乃是昭然若揭。这些整天想东想西,不走正道偏往邪门挤的不安分子!至此,甘栾只好四处找寻能藏身的地方,但除了屈辱的桌子底下,别无可藏。要么——他看着侧前方的窗户:这是一楼,跳窗也是可行的,慌乱间,区别于那几个学生的轻快脚步,另一种更为沉重、又急速的声音自另一道门先行一步踏进打印室来了!窗子太远,甘栾别无他法,只得在桌子下面屈就了。其形迹可疑,真是洗无可洗。耳机里男声还在说:“你迟早要去他身边,早点晚点不是问题。我也没必要动你。现在,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就是真的。”甘栾一心多用,这些话都是穿耳过,记下了但并未细推。
“呃,老师你在啊,x老师让我们来看打印机有没有空着……”这小伙子,反应够快啊。甘栾对着空气抱拳:最好把你亲爱的老师拐走,在下感激不尽,定当来日再报。
那个老师说:“没空,我要用它们。”甘栾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老师的声音……他犹豫着要不要冒险伸头,一探真相,耳机又开始唱戏了。甘岚:“我已经不需要证明我是真的了。”平铺直叙,毫无波澜。甘栾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惜那个男声似乎理解错了。男声:“你以为靠那一纸文书就能板上钉钉了?全部都是我给他的!我能捧你,也能要你对他一文不值。”
“呃……”几个学生有点迟疑。
为了听清楚那个老师的声音,甘栾忍痛把耳机下了。
“快上课了,都回教室去吧。”温柔的口吻,如同拂柳的风。这别样音色,这极和煦语调,他不会认错——
等那些学生走后,甘栾立马站起来:“边……”成堆的纸山静静伏着,墨香和纸张干燥的气味沉淀寂静,唯有纸卷上蜿蜒的文字沉默巨响。打印室空无一人,那几出人声像是袭入梦境的幻觉,哪里还有边优的影子?待他回神带回耳机,那头悄然无声,再看地图,甘岚的小点也移走了,现已回到第二教学楼。
再试试打电话吧。这么一想,甘岚先打过来了。他说喂,甘岚说:“哥哥你找我的?先前老师叫走我了……”
“我知道,你媳妇(重音)告诉过我了。”甘栾把电话换个边,仰望着蓝蓝的天,生出一丝“儿大不中留”的寂寞感:“呵。混的不错,都有活媳妇了。家里那个死的小粉红我就帮你扔了吧。”憋七闷八死样活气几句话,酸得自己牙痒痒。
“别扔别扔那是你送我的!”甘岚急了:“我现在就回来!”
“停停停,别动不动就要回家,你当三岁上托儿所啊?”
“你不扔我就不三岁。”
“我扔不扔你都三岁。”伴随几声冷笑。
“好吧……你说了算。”
惆怅。听到这里,甘栾真是惆怅万分:这下连嘴炮都不放了。
或许他应该欣慰,煞费苦心送甘岚入校,不就是想让他找回锁闭的自我吗?然后,交两三个朋友,充沛生活,渐渐洗消心中执念的虚像,让自我重归真实。他曾以为这件事非常困难,也决心永守第一战线,无论它有多长。然而现实如龙卷风令人措手不及,他就像踩了油门才发现刹车坏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好的平路开始下坡,车子如神助力一路飞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所措万念俱灰,只能一脸茫然地吹着车速掀起的晚风,看倒退的风景张狂逃走。才入学几周?朋友不知道有没有,媳妇倒有了!难不成甘岚的真面目比他想象的还要过分张扬?这是福还是祸?可怜操碎一颗亲爹心的甘栾,一下午惊吓连连,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那个……你媳妇(重音)叫什么?”
“啊……啊……啊……”甘岚磕巴半天,声音远了点:“媳妇你叫什么啊?”
甘栾差点没趴下去。现在的小孩子,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私定终身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五谷不分……
“我问了,她叫温行漪!”末了嘀咕一句:“还怪好听的。”
还怪好听的?还……怪好听的?甘栾嗓子直烧,忍不住吼道:“你连人名字都不知道!”旁边就是一架秋千,他蹦过去,恶狠狠地坐下了:“你就叫人媳妇?”这个人没有三观是不是?他是要找人教教他,还是亲自上阵给他的大脑重新塑个形?真是气煞老爹!
“……为什么要记住名字?”甘岚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如果不是哥哥你问了,我不会想知道他们的名字。”
不像开玩笑,才令人绝望。所以……一点进展都没。刹车坏了、一路飞驰到停不下来都是幻觉。一切都还停在原地,固执地生出根须。
“既然连名字都不感兴趣,那你,为什么要叫她媳妇?”
“她长得像小粉红,我问她……”
“够了。”他说:“我就在你学校。你过来。后操场树林那里。”
纪大附中校园里的绿化带都是学生作品,一些配套设施,比如甘栾坐的那架秋千,也是学生们的点子,年年翻修,代代累积,处处闻得一股子十七八岁特有的气息。简单点的,恰有修剪成小鹿、海豚、企鹅或者新月、菱形、五角星形状的灌木,四处点缀;深幽点的,有草木为筑的长廊,藤架搭的廊顶绿阴如盖,抽绿的藤条间或垂下两三枝,勾勾搭搭的,摇摇晃晃,打碎一地斑驳疏影;再如不期而遇的长椅、秋千、凉亭,或爬架、球台、棋盘,悉心布置,倒如供人休憩的精致后花园。
校园尾巴上种了大片银杏,正是叶黄时节,满目嫩金。甘栾就在这银杏林前头,他倒是选了一个好去处生闷气。黄树叶铺得没尽头,仰头看天天也零落,穹顶破碎如星,片片明黄配玄枝,滤得风也凉滑,光也温软。秋千架晃晃悠悠打着拍子,打不散甘栾的无端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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