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格》第66章


毫无愧疚之心,并且表情淡然,所以显得异常欠扁……的叶氏兄弟之一摊开手,说到:“但你这么容易中计,是太紧张的错。”
……要不生煮小队再添一头叶靖罢?这对极品能够在一口锅里相互做伴,也不孤单了。
平息了“将妄想履行为现实”可怕欲望,甘栾又抓了片干面包(为对面的人)防身,重新开谈:“我能紧张什么?迄今为止我有过的想法,可以全部告诉你。之所以要盯着甘岚,是因为我觉得,我所追求真相的突破口就在他身上。或者说,他让我发现了太多需要探寻的问题。”像是有谁往浓云撒灰,天突然阴了——甘栾就是这幅表情。又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两两交织,不相调和,在体内横冲直撞,生生激红了他的脸。他的脸忽而像个酒鬼,对于甘岚模糊不清的执着也许让他醉了。人都是自醉。
“对我来说——特别是对我来说——他真是很该死的一个人,一种存在。甘岚的存在意义是什么?甘岚本身有什么目的?如果剥离限制他的戒律,他的本来面目又是什么样?”
原来他是如此渴望……像执着于真相一样渴望看清一个人的实相。渴望。让自认无情之人抱持的渴望,大约就像一簇将息的火苗;在极地处,寒风中,恰好有这么一簇将息的温度,暖藉于手心。渴望。不能任其熄灭的渴望。
“至今为止,他已经带来甘骁的死,遗嘱延迟,边优下落不明……等等,我总觉得这些都与甘岚脱不了干系,那么下一步,他将会带来什么人、什么事?他的一举一动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什么都看不清,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想看清他,看清这个人。当我们坦诚相对后,又该何去何从?有趣的是,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是,我这样一个人,竟从未想过没有甘岚的未来,他有本能,或许我也有……?”说到这里,他仿佛觉察出叶靖所指的真意为何了,就像在全然无光的深处擦亮一根火柴,一瞬明了,又一瞬晦涩。
不愿承认的实相。潜意识的假面,披上完美包装的私心。沉于深心,静默里苟延残喘的心底之物。
令人背后一凉的祸根——
“也不一定是丑陋的,它也可以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下章预告:
“那这样……”他的吐字更轻了,像是在同一只怕惊的小动物低语:“听得清吗?”
第36章 虚实剧 其九
“当然是——”
墙面是做旧的深色木板墙,满是划伤,随着甘岚的后仰轻轻磕出一声响。因了甘栾的靠近,阴影缓缓覆盖上贴墙的甘岚。首先是脖颈,融入阴影,再是下巴,堕入昏暗,接着,嘴唇、鼻尖,泛红的眼角,微蹙的眉尖,藏于棕金碎发的额头,全部淹没。他被阴影淹没,像沉于深湖。杀死他眼中所有的光,让他为他所有。把持他全部破绽,只要他为他填满。束缚,不留余地。闷毙,停止呼吸。
染黑他。他想到。同时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同他讲道理。要他不能再让你难过。”
像是惧了甘栾的目光,甘岚微微垂下眼:“会有那种道理吗?”
“怎么不会有。”他站得那样近,吐露的气息将要与甘岚的纠缠到一起。为了要看清甘岚,他微微偏下头,一字一句道:“总会有的……为你造出这个道理。”
“他死了。”甘岚望进他的眼,让深黑渡去:“你和死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死了比较好。”低低的声音,谁都听不到。他只说给自己听。
“什么?”甘岚问他。
甘栾像是整个人松下来了,拨了拨甘岚的刘海,轻声道:“我知道了。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一种新的笑颜织在他脸上,像一弯薄凉的新月。
假使把梦分为三个阶段:入梦,醉梦,醒梦。那么在猝不及防目睹一场貌似事不关己、其实千丝万缕的车祸的那一刻,可以算作甘栾入梦时。抽丝剥茧细细追溯,便觉丝丝缕缕都是冥冥之中:决意逗弄摩托飞车那一秒的轻佻,是第一声嘲笑;摩托飞车七扭八歪的窜逃身形,也预示了梦的崎岖;而在他猝然面对甘岚之时的错乱心跳,则是入梦的一剂迷迭香。似弥散的轻雾,香气如沐,在他无设防的意识里轻轻拨乱一根弦,颤音回响、回响……那阵香气导引他入梦。他的记忆似乎就在那一刻被彻底篡改了,无形中生出重重暗影,沉沉堆上心头,无数悲恸往事披覆面纱却来撩拨,他什么都看不清,于是便越想看清。……这个人、这个人……竟在狭路相逢的一瞬间长进他记忆深处。如若他平生不得见甘岚,种种便也无谓;可是这个人这张脸,仅用一面之缘便篡改了他的记忆,就是这样。
只怪那篡改记忆的匆匆一面。之后,便是长长的醉梦之旅,犹疑徘徊,入魔疯癫。梦入得沉,醒得便愈缱绻,他不幸被叶靖言中,正是将醒之时却越跌越深,一梦还复一梦来,真实一环接一环地变成了虚假,他似乎在不断地醒来,也不知何时会不再醒来,但又害怕再次醒来,以至于彻底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醒来是因为发现了梦的存在。目睹不该存于世的赫然之物,便试图梦醒,以此逃避真实与虚妄的纠缠;逃避是绝望的从犯。
那长长的“醉复醒”之旅始于何时?似乎是有眉目的。尽管当时昏暗,如同搅乱了水底一池沙,是浑浊的……但总有静时,沉底的细沙便隐约显露出纹路来:第一道是意识到甘岚有活着的部分,第二道是被叶靖指出了真意。可“真”向来是摧毁“梦”的,真与梦不被容许共存,所以他醒了。
自那二道纹路隐约显形,渐渐深入,成为甘栾心底的沟壑以来,已过去大半个月。甘栾与甘岚,他们共同的“生日”,不日即来。
已是秋底的日子,凉意时不时窜进脖子,溜到背脊上“揩油”,偷去丝丝体温。摸不定甘岚到底是怕冷还是不怕,但他在穿衣上没有基本常识这点,甘栾是看出来了。经常搞得跟异教徒似的,下面套条夏季短裤,上罩冬款大衣,长到过膝,裸着两条小腿招摇过市。又不爱穿袜子,有次甘栾躺沙发上,异教徒刚好路过,半空忽然横出魔爪一只,抓住甘岚明晃晃的小腿——冷的跟冰棍似的——
“你不知道冷吗?”
甘岚退后一腿:“公平起见,这只腿也抓一下吧。”原是贪甘栾手心那一丝暖。
甘栾把异教徒拖回房间,打开某扇衣柜门:“你有一柜子的长裤,棉布牛仔休闲正式黑白红蓝,”他牵出一条来自叶里的巨献:“还有彩虹的!你不穿!大冷天光脚到处浪,腿冰到能制冷,你是叛逆期还是反人类?”
异教徒选了一个:“大约是反人类吧。”
甘栾正色道:“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胡扯本事一等一的。
甘栾本想瞪他一眼,再赏他一嗓子狮吼,话到嘴边突然改了心思,伸手拉起甘岚左手腕,把人侧牵过来,低头慢慢凑到他耳边,直到鼻尖撩到一丝淡淡薄荷香,才停住。
在甘岚耳边,缓慢呼吸着,让气息交错去,甘岚忽地要往后让,但手腕被禁锢,挪不动半分;他低低地笑了,手上用力,将甘岚的手臂几乎拉进怀里,同时感到自己的手腕也被反捉住。
“那这样……”他的吐字更轻了,像是在同一只怕惊的小动物低语:“听得见吗?”
那颗淡棕渐渐褪为金的毛头缓缓地点了点,甘栾又笑了:“嫌我声音小,自己却连说都说不了?”
忽然,他感到手腕传来一阵紧抓,紧接着,甘岚把正脸转向他,两人正对着,鼻尖几乎相擦,眼前的五官交叠了一瞬,甘岚朝后仰了仰,虽努力不了多少距离,但至少能让他们互相看清楚了。
一双湿漉漉的下垂眼望着甘栾,深深地映出甘栾的轮廓。略带愠怒,和一丝强撑,依旧是那般虚空——是了,甘岚的眼神总像是没有落到实处,是有不安在作祟的缘故,在这一刻,甘栾福至心灵。也许这个世界还没有,能让甘岚目光坚定的归处。
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想法:他希望甘岚的视线落到他的实处,不要像现在这般,眼里是有他的,但其实没有。他多想让甘岚看到他,他本人,不是“哥哥”,甚至不是“甘栾”。他想让甘岚看到只属于他的……轮廓?灵魂?怎么说都好,他希望甘岚看到他的真实。正如他想看清甘岚一样。仅仅在此刻,他才发觉,他渴望这件事是相互的。
“看清我——”甘岚曾说:“然后杀死我。”
是啊。看清我,然后杀死我。
这种赴死的姿态不是最为他所喜么?
原来,早在甘岚发出邀请的那一刻,就已牵动齿轮,如同星宿推移的一瞬就决定了命运的轨迹。
原来如此,因为他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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