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77章


我头摇的似拨浪鼓:“不会的,我认得他,他就是云雪岸,不是别人,求求你班主,让他跟我回家吧……”
冷清秋轻笑一声:“看来你们似乎很有钱,不错,缴了银子给我就可以带玄冥走,但是人家未必肯跟你走。不过我还是劝你们不要费这份心了,玄冥跟着我已经十几年,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你们请回吧,明天这里还会有贵客来看戏,恕我不能奉陪了!”说着话,冷清秋已一甩袖子掉头走开,绿色的丝绦在身后轻轻盈盈地摆动着。
我正欲追去,却被二叔叫住:“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些事我已经心中有数了。”
心情复杂地回到店中,二叔将我们带至内室,小心关上门窗后才道:“依我看,那名男子并非云儿,只是长得十分相象罢了。”
“何以见得呢?”我不能相信,更不愿相信。
二叔叹了口气,坐下了:“你们今天也看到了,我试过他的武功,这个人的功夫远远在云儿之上,也在我之上,且他脚下生风,步盘又稳健扎实,这样的功夫不是三两天能练就的。”
“那会不会雪岸受伤后被哪个高人救了教他武功,又或者是捡到了什么武林秘笈,所以短时间内武功突飞猛进呢?”我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这样的情形几乎比比皆是。
“姑娘——”未等二叔出声,碧落已扯了扯我的袖子,“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况少爷晚成,既然二当家已经这么说了,那个人恐怕真的不是了。依碧落看,一个人再怎么变,眼神也很难变的,那个叫玄冥的男人满眼都是狂放不羁,少爷是决计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我没有再作声,看情形若我再坚持那个人就是云雪岸的话,他们一定会认定我思念成疾的。心下便暗暗有了决心,明日后日大后日都再去戏班,如果他是云雪岸,没理由不留下蛛丝蚂迹,如果不是,也好死了心。
第二日是这个月的十五,街道比往常热闹的多,人们赶集的赶集,喝茶的喝茶看戏的看戏。小面人的摊主自从见过我在他跟前痛哭流涕后,便不敢再主动招呼我,然而今天我特意买了两支面人,去见那个自称为玄冥的男子。
戏演的和前两日一般,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直到冷清秋的出场。
这一出戏演的是《踏谣娘》,讲说一姓苏浑名郎中的人,每次酒醉归来总要殴打其妻,其妻气愤不过而向邻居哭诉的事。玄冥扮演的是丈夫,而冷清秋则是其妻。
冷清秋边跳边唱地进了场,脚步轻盈灵动,身姿更是美妙非常,与她在场下冷若冰霜的模样截然不同。在她歌唱的每一叠的结尾,众人都齐声帮腔,唱“踏谣娘,和来!踏谣娘苦,和来!”。过了一会儿,玄冥也进了场,作出殴斗之状,二人在场上且步且歌,配合默契,连我都看的有些呆了。
这同一出戏一天之内演出了数场,都是叫好不断。可台下并未见所谓浩浩荡荡的轿辇与随从,也就是说并未出现冷清秋昨日口中所提到的贵客,后转念一想,也许人家就只是个托词,向我们下逐客令呢。又或者她口中所谓的贵客只是对她比较重要的人,而并非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胡思乱想间,玄冥与冷清秋已下得台去,我也赶紧追了过去。
玄冥眼尖,老远便喊道:“又来找我啊?不过我可申明,交朋友可以,认相公可不行。”他嘻嘻笑着凑到我耳边,“我们班主会吃醋的!”
我不理他,径直从怀中取出方才买的两个小面人递了过去,玄冥的身子往后倾了倾,一脸的私笑非笑:“怎么你还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送给你!”我不答他,只把小面人又向前送了送,更悉心看他的表情。
玄冥坏坏地笑起来:“送我?我可不喜欢这些,如果你有金银珠宝什么的倒是可以送点,面人这东西就算吃起来口味也不怎样啊……哎哎!你别哭呀,算了算了,我收下行了不?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女人,动不动就掉眼泪,我最怕了……”
从头至尾,他都如一个陌路之人,再找不回半点熟悉的影子,我揪着心,慢慢松开握着面人的手,也许再多说亦无异,我的云呆呆或许真的去了,再想念再不舍,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只是个影子。我摇摇头转身离去,突闻身后玄冥一声大喊:“小心啊——”
未及反应,已觉得自己被他紧紧怀绕扑到了另一边,回头看去,一根临时搭建台子的长竹坠在我刚才站着的地方。
我与他刹那间如此贴近,让我完全忘记了刚刚过去的危险,这怀抱,这温度,还是那样熟悉亲切,他是我的云呆呆,不管他如何否认,这种感觉又怎么错的了?玄冥撑起身子预备站起来,却被我拉住衣襟,狠狠地靠了上去:“云呆呆云呆呆,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不会死的,你别再不要我了,别再离开青儿了……”泪如决堤,即使当初失去也未哭到如此彻底,始才明白自己再经不起离别。
玄冥吃惊于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任我伏在他胸口痛泣不已。
不远处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玄冥!你在做什么?”是冷清秋,在一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玄冥松开我,声音却缓和了许多:“我……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看你这样我也挺难过的,不过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我要过去了……”他将我的手轻轻掰开,转身,离开。
泪,仍然落着,只是很凉很轻,在一个并不看重自己的人眼中,再痛的过往也是微不足道的。
我颓然地,预备离开,却见有个戏班中人急急跑过,寻着冷清秋道:“班主,贵客到了!”
刚一转身,那边已来了两个人,走在后边的是随从模样,走在前边的白衣胜雪,面若银盘,步履中自有一种贵气。他不过二十岁上下,生的极美,又儒丫脱俗。我不由一楞,怎么居然是他?
美少年一心要找冷清秋,竟完全没有注意到伫立一旁的我,而是径自走了过去。
“请问哪位是班主?”少年问道,眼睛却早已在冷清秋的身上打量了四五遍。
冷清秋淡淡笑着,上前一步福了下去:“小女子冷清秋便是,敢问公子今日有何事要问小女子的?”
我心里一动,难道这贵客不是你冷清秋一直等的么?怎么现在倒装作完全无意一般,果真是闯江湖的女人总有点不寻常之处。
少年笑道:“不敢,姑娘不必多礼,在下姓穆,今日出门路过此地,恰巧见到姑娘的戏班子在此献艺,而在下对百戏十分有兴趣,方才姑娘唱的好跳的妙,我便忍不住过来叨扰姑娘一下,并无其他意思。”
冷清秋不露声色道:“多谢公子抬爱,不过小女子有一事不太明白,想斗胆问一句可好?”
“姑娘但问无妨。”
“小女子想问的是,怎么公子是姓穆,不是慕容么?”
第七十三章 探究
一句话不仅让穆公子发了楞,我更是吃惊不小,怎么他竟不姓穆,而姓慕容?也难怪他当初对我这身子的主人婉儿隐瞒真实身份,看来他极有可能是皇亲国戚。
慕容干笑两声:“不错,姑娘真是慧眼,想不到竟认得本王,在下慕容南星,今日打搅了。”
冷清秋嘴角牵动出一个笑,竟出乎意料地妩媚,连我都看的痴了,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冷的时候可如寒冰,暖的时候可似春日。
我无心去关注这一切,玄冥走了,我似乎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于是悄悄地也离开了,穆公子,现在的慕容南星正沉浸在与冷清秋的纠缠中,仍无暇理会有个故旧刚刚擦肩而过。
自云雪岸离开以后,我除了闷在店中发呆,就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我不记路不辨方向,走到哪里是哪里,但却发现原来迷路也这样难,走来走去都是殊途同归,不可避免地接触到那些曾经过往,不经意就触痛了心底。
然而,今日这条路却一直陌生着,巷口还热闹着,怎的越走越狭窄也越冷清。有一群不知名的鸟儿低低飞过,在青石地面投下墨色的影子,突然地,觉得孤单。
原来,孤单的路会尤其长,长到没有信心走下去。
我终于止步在一户门前,想着还是回去吧,至少别让碧落再担心了。正欲离去,旁边的那扇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人探出身子:
“咦?是你啊!你不会一直跟踪我到这里吧?”
我回头看去,是玄冥。
玄冥的屋子很小,也杂乱无章。
“你住这里?”我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应该住在客栈么?”
“为什么住客栈?”玄冥一边撕着手中的烙饼,一边将脚踏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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