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第58章


“那……那恪儿现在……”婉月焦急地问道。
“我放了他,我已经命人将他带回沧平了。”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真没想到廖迁堂堂一个东南王,权势震天,居然会用一个孩子来当筹码,不过好在,他最终还是未能得逞。
“多谢你了师兄,你……你可是因为我那日说的话才……”
“月儿,”无涯侧过身来,怔怔望向她,那淡白如玉的脸庞之上似乎添了许多的伤痕一般,“你
可能不知道,逍遥宫门规甚严,若是不遵照指令行事,便会受蛊毒慢慢被折磨致死。我昨日违了宫规,私自下令放走司马恪,令主公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你猜,我会有什么下场?”他一边说
着,一边竟凄然地低笑,那勾起的哀婉,如同他凄雅呜咽的箫声。
“师兄……你何苦如此?”婉月曾中过逍遥宫的“悦情”蛊毒,深知其害,而据说这只不过是最轻的一种。
她曾听无涯说过,逍遥宫用来对付叛徒最厉害的一种蛊毒,称为“噬骨”,中毒之后,人的骨髓之中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锥心刺骨的疼痛,这毒每隔七日便会发作一次,且每一次的疼痛都会加剧,一直疼过整整三年,若是还没有解药,周身所有的骨骼便如同木柴一般,腐烂至五脏六腑,最后死状极惨。
婉月不敢想象,若是无涯中了这毒,那会是怎样的一般情状。
他虽行事乖张,有些胡作非为,甚至还在她神智昏迷之时占了她的身子,但不过他对己一片真心却是婉月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若是最后为了她落得如此一个下场,她又于心何忍?
无涯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懊悔,就如我那日对你所说,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心。因此无论最后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也都认了,这是我的不悔。可是直到今日,我跟在你身后,看你一家一家客栈打听两个外来商人的行踪,我却不由想问一问我自己,究竟睿王他对你做了什么,即使过了半年,即使我对你掏心挖肺,你为何还如此地挂念着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掌便向婉月的胸口猛击而去,她怎会料到无涯会突然向她发难,根本连思考、躲闪的时间都没有。
她睁着眼愣愣望向无涯,可胸口却仿佛被一大团棉花堵住了一般,气息不滞,只觉便要闷死过去,她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的前额渗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脸色如同金纸一般,双眼缓缓闭了起来。
无涯伸出手指在婉月鼻下轻轻一探,已是气若游丝,这一掌别说是她一个柔弱女子,便是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也怕是禁受不起。
他刚才心神激荡,只怕是落掌之间也不知下了几分力道,这一下他是真怕自己将婉月打死了。
这一怔本来只是瞬息之间,可无涯心神激荡,却如经历了一段极长的时刻,他忙神掌按住婉月的后心,将真气内力拼命送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婉月身子才微微一动。
无涯喜道:“婉月,你别死,我不想打死你的,我……我……不会让你死的!”一时间他又急又喜,竟语无伦次起来。可婉月就这么动了一下,又不动了。无涯不由懊恼自己刚才不该下手如此之重,待到回过神来,他才焦急扶起婉月绵软的身子,运气内力,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他刚才那一掌使的是逍遥宫中的玉阴掌,掌力外现绵柔,却内蓄刚劲。中掌之人若是侥幸未死,需得纯阳内力不断催入,并辅之以逍遥宫的灵丹妙药,最少也要需时一年才能痊愈。
婉月受伤极重,无涯只能将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直到过了半个时辰,无涯的头上已是冒出了丝丝白气,尽了全力。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的婉月轻轻动了一下,仿佛是轻哼了一声,她才缓缓睁开了眼来,那身子已经完全无力支撑,她软软地倒在无涯怀中,轻声问道:“你……你为何……”
话未说完,却又晕了过去。无涯知道这一掌果然是打重了,忙抱起婉月,迈开脚步,向城中走去。一路上他的手掌仍是不敢放开婉月的背心,不绝地将真气输入。
他不敢拖延,直接便把婉月抱到了后山的逍遥阁中,此时此际,也只有逍遥子纯绵的内力,才能保住婉月的性命了。
逍遥子曾说,没有她的通传任何人不得随意前来,只是这时他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跪在逍遥阁外高声拜求道:“圣主,属下冒昧求见,求您救救我师妹性命!”
半晌,一个娉婷的身姿才从屋内出来,比起前些日子,逍遥子看上去容光更是焕发,越发青春灵动。她淡淡扫了一眼无涯怀中的婉月,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怎么是她?”
不知为何,逍遥子自第一面见到婉月起,便觉得这个女子与她甚是投缘,因此便格外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原本那日临走之时,逍遥子相约婉月常常到此处来坐坐,但一来无涯郑重告诫了她逍遥子的可怕之处,而另一方面,她因为前往云江城治水,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呆在邀月小筑。逍遥子去找过她一次,却见草屋关着,便怏怏而归。
她走到婉月身前,一手搭上了她的脉搏,细细查看,脉象虚浮无力,又极为紊乱,若不是无涯一路上都以真气输入,只怕早已是魂归黄泉了。
“玉阴掌……”逍遥子冷冷斜睨了无涯一眼,哼道,“你可别告诉我,这一掌是你自己打的啊!”
无涯默然不语,脸上写满了悔恨。逍遥子做事常喜怒无常,若是别人,她只怕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婉月算是命大,她不仅多看了她很多眼,还将婉月扶到屋中,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缓缓输入到婉月体内。
逍遥子内力深厚,比之无涯,一个若是条小溪流,另一个便是浩荡的江海,绵绵不绝,灌于体内。一顿饭的功夫,婉月终于嘤嘤醒转了来,可面色却仍是煞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翕动着嘴唇。
“月儿……”无涯握着她的手,一时间竟哽咽无语。婉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声音极为低细,几不可闻,无涯凑到了她的嘴边,才听清楚。
那唇齿间,一字一顿,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缓缓说:“我……欠你的,现在……算是还给你了……”
逍遥子摇摇头,不禁黯然,她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八十六年了,什么样的事儿没有见过。她凝望着墙上挂着的那一盘残局,当年,那个他不也是这般固执?他曾说,待他解开这盘残局,便前来迎娶,可她一直等了十年,花儿谢了又开,河水涨了又退,等到他死了,尸骨都化成了灰,她还是没有等到。
无涯,逍遥子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紫瞳的孩子来,他如此固执地想要留住这份感情,想要留住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是,到最后他真的又能如愿以偿吗?
这个傻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人人心中都有一份执念~~
49
49、丧子 。。。
三个月来,无涯每日都来邀月小筑中用真气为婉月疗伤,渐渐的,婉月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
她伤势极重,无涯那一掌伤了她的心脉,并不容易恢复。因此每日无涯除了给她服逍遥宫的“雪莲丹”之外,还用老山参炖鸡汤给婉月调养身子。
他忙前忙后,抓着咯咯叫唤在院子里到处乱窜的老母鸡,单手扣住它的喉头,稍用力一捏,纤细的颈骨便被折断了。
其实这样的活儿他完全可以找个丫鬟仆人来做,可他知道婉月素来喜静,又不爱见生人,因此便像个小主妇一般,挽起了袖子,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小炉灶冒着熏人的烟,小火炖着滋补的鸡汤。
婉月虽然一口气已经缓了过来,但是身子还是很虚弱,大多数时间只能躺在床上静静休养,偶尔无涯也会搀着她到院中晒晒日光。春日风光大好,邀月小筑中的花花草草也格外具有了生机,随着微微的暖风摇曳生姿,时常婉月看着看着便会入了神。
这么多天了,虽然无涯一直悉心照顾着,但是她那张雪白的脸蛋上仍是没半点血色,面颊微掐,一双大大的眼睛也凹了下去,容色极是憔悴,本就纤弱的身子更是瘦骨伶仃。
无涯对着她的时候,也会有些不忍和愧疚。三个月了,婉月没有说过一句话,其实若是她能怨他、恨他,也许无涯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她偏偏用沉默对待,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子,无涯的心又何尝不像针刺一般?
“月儿,若是你心里恨我,不妨说出来,你这么久不说一句话,什么都闷在心里,对身子可不好。”无涯蹲在她的身前,哀哀望着,只盼她能开一开口。
婉月不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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