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下已经可以动了,所以不敢再劳烦姑娘费神费力……咳咳咳……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斩风言罢,便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将手中的药碗还给凝香,斩风略喘了一口气,而后,他对她问道:“想请问姑娘,那天,在院子里救了在下的那位姑娘……”
“不许问!”
没等斩风的话说完,凝香却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锋。
“咳咳……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啊……那天,是我无意中冒犯了那位姑娘,所以……”
“不准再提!!”
凝香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她端起药碗,临离开之时,又对斩风说道:“你就乖乖待在这间屋子里,不准再提起那天在院子里的事情,也不准私自离开房间!到了吃饭喝药的时候自然会有人给你送饭送药来啊!”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呵呵……这个丫头,还真是厉害呢!
看样子,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子,大概是夜明国某位富商家的千金吧……
斩风重新在床上躺好,不由得在脑海中猜测着苏元瑶的身份。
不知不觉中,屋外,似是有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琴声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的,好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斩风不禁侧了侧身子,更加仔细地去捕捉那一滴一滴游离在耳边的琴音,渐渐的,他发觉那琴音似是变得委婉缠绵,缓慢而优雅的音色中,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寂寥与凄凉,声声敲打在自己的心上。
是“她”在弹琴吗?
斩风轻轻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幻想着苏元瑶在案前抚琴时的模样。
只是,她的琴声为何会藏着如此悲切之音呢……?
一连又在房间里躺了好几天,每日都有下人定时将饭菜和汤药送来,还有一位中年大夫会来替斩风换药。
而每天的午后时分,那凄美悱恻的琴声便会从院子里传来,一直会不知疲倦地弹奏到将近傍晚时候,才会消失,第二天又会周而复始。
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调治,斩风身上的伤势愈合很快。
这一日下午吃过了药,斩风独自一个人正在房间里活动着手脚。果然,窗外的琴声再次不期而至。
久久地站在窗子边,他闭着眼睛,一如既往地静静地聆听着,似是要从这忧郁的琴声里看透她的心。
许久,斩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右手下意识地朝着面前的窗子推去。
可是,就在他的手指触到窗边的一瞬间,他却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想来自己被她救下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都与她的琴声为伴,虽然他和她只在那天意外相遇的时候匆匆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这许多天下来,她在他的心里,倒也像是早已经认识了许久的旧相识一般。
自己要去再见见她吗……?
“为什么不呢?”
斩风收回抚在窗子上的右手,而后转身推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沿着石子铺砌的小路,走过圆拱形的院门,正院里一片雪白的梨花开得正旺。
梨花丛中,但见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正坐在院子当中的凉亭里,面前的案几之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铜鎏金香薰炉,袅袅的香气在她身边氤氲辗转。
斩风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几步,一只手轻轻拨开横在面前的一枝梨花,但见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正是那个这些天来,一直徘徊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女子!
此刻,苏元瑶微微侧着头,纤细的十指从容地拨弄着面前的古琴,一张薄施粉黛的脸庞上,依旧是那么的闭月羞花,妩媚动人。
只不过,从她那双盈盈动人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却是近乎哀怨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缥缈中却透着对某人的情深意切,仿佛此刻四周的人和物通通都入不得她的眼中,她的人和她的心,早已经随着手中那不断流转的琴声,飘到了某个外人所不得知的,但却令她刻骨铭心的往日……
到底是什么人会令这样一个仙子般的女子黯然神伤呢……?
站在梨花树下,斩风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苏元瑶,一时间不觉得有些失了神。
突然,站在苏元瑶身后的凝香一抬脸,却正好发现了愣怔在树下的斩风。
“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这里来偷看主子抚琴?!我早就不是告诉过你,不准离开那个屋子的吗!……”
凝香一边说着,一边从凉亭里快步走向了斩风。
被凝香的话打断了思绪,面前,苏元瑶正在弹奏的手指不由得也停了下来,适才那缥缈的目光随即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
她转面看到不远处梨树下的斩风,脸上依旧是无惊无恐,一片平静。
眼见着苏元瑶已经发现了自己,斩风索性朝着她走了过来。
凉亭的台阶前,他止住了脚步,而后冲着苏元瑶一抱拳,微微笑着说道:“打搅到姑娘抚琴,是在下鲁莽了。”
望着眼前的斩风,苏元瑶只淡淡说道:“不会,反正我也已经打算要回房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凝香的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若非在下打搅到了姑娘,姑娘又岂会急着离开?这会儿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啊,我知道姑娘每天应该都是在傍晚时分离开才对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暗中窥探主子的行踪?!你知不知道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她可是……”
“凝香!不得无礼……”
没等身旁的凝香把话说完,苏元瑶便轻声制止了她。
“看来你身上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这里不过是我的一处乡间别院,一应设施条件都有限,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苏元瑶冲着面前的斩风微微颔首,似是并不愿意同他有太多的交集,言罢,便扶着凝香离开了凉亭,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姑娘的救命之恩,斩某无以为报,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
听闻身后斩风的话,苏元瑶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了。”身影随即消失在一片纷飞的梨花之中。
入夜,苏元瑶独自倚在窗边,望着院子里满目洁白的梨花出神发呆。
自从来到碧云轩之后,自己几乎每个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吧……
不!
又或者说,自己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已经是这副形单影只的模样了啊!
回想起记忆里,曾经跟夜明枫一起在梨花下烹茶对饮时的情景,苏元瑶突然觉得那一切都离开自己好遥远好遥远,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那些美好的记忆,是不是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月光下的梨树美不胜收,随着阵阵夜风拂过,飞雪一般的花瓣洋洋洒洒地从眼前掠过,而伴随其中的,似乎还有一阵清脆而委婉的乐声。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声音,不像是任何乐器所发出来的乐声,诧异之中,苏元瑶不禁推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夜幕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此刻正倚在院子中央的凉亭里,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吹奏着,苏元瑶仔细一听,发觉那人所吹着的,竟然就是白天时候自己经常弹奏的那首曲子!
“谁在那里……?”
她在距离凉亭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口中下意识地问道。
随着她的话音响起,那奇特的吹奏声停了下来。
“是我。”
斩风从凉亭走了下来,笑着对她继续说道:“在下只是因为姑娘白天时候所弹奏的曲子太过动人,所以便想试着将它记下来。打搅了姑娘休息,又是在下的不是了……”
“你吹的是什么乐器?”
苏元瑶不禁有些好奇地指着他的右手问道。
“不是乐器,是树叶。”
斩风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伸到她的面前,但见他摊开的手掌中果然放着一片碧绿的叶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用树叶当作乐器来吹曲子的。”
苏元瑶有些意外地说着,脸颊上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望着她微笑的模样,斩风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下一刻,他不动声色地微微向她走近了一步,说道:“我听姑娘的琴声虽然优美动人,可是,曲调之间似是藏着一股淡淡的伤感,不知道姑娘到底是在为何事忧心呢?”
听闻斩风的话,苏元瑶不由得一愣。
片刻,她慢慢转过身去,口中淡淡地说道:“伤心人,自有让她伤心的人和事罢了,左不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扭头看向身后的斩风。
“难道说,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过一个人会让你黯然神伤吗……?”
卷五 通缉我的爱 【第21章】夜雨
“难道说,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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