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侄女不好嫁》第12章


或许是刚才的画面太过美好,美好到有着一碰即碎的虚幻,刘全禄不知怎的,竟忘了诚惶诚恐的叩首请罪,反而用拿拂尘的手立即捂上了双眼,仿佛想证明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良久,没听到任何动静,刘全禄也反思过来,自己似乎做错了动作,悄悄张开五指,从指缝空隙看到,盛怀泽已坐回了原位。
缓舒一口气,刘全禄轻脚轻步的走去,见盛怀泽若无其事的翻开一本新奏折,完全没有发落训斥他的意思,于是换好一杯热乎乎的茶水,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悄无声息的合上,刘全禄不由心生一阵感慨:这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的雨露恩泽,别的妃嫔纵然出尽花招使劲手段,也难求皇上一丝意动,到了乔小姐这里,不提皇上时刻关怀备至,连亲个小脸都要偷偷摸摸,唉,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刘全禄抬头望天,只见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当真是个好天。
乔嫣然睁眼之时,已近黄昏,夕阳暮影浅浅薄薄,透窗而入落在脸上,眯了眯眼睛,随即坐起身子,狐裘从肩头缓缓滑落。
睡意初醒,大抵都有些茫然,乔嫣然脑中朦胧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手上的狐裘触手温暖,正是盛怀泽往日所披,慢慢扭脸过去,却见盛怀泽单手撑鬓,脸朝着她,眼眸垂闭,嘴角却浅浅的勾着,竟是笑着睡着了。
望着盛怀泽安然沉静的睡姿,乔嫣然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眼眶也温温的热了起来。
闭目敛下情绪,乔嫣然抱着那袍狐裘下地,轻步走向盛怀泽,慢慢给他披上,以防他受了凉,掩好裘领后,目光忽落在桌案上,不由一怔。
那是一张画像,素笔浅走,却已勾勒出乔嫣然临窗浅睡的模样。
怔愣之间,盛怀泽尚含睡意的声音已然响起,道:“像不像你?”
听在耳内的声音有些缥缈,乔嫣然转眸看他,声音轻而低:“很像。”
盛怀泽拿起那张画像,先盯了片刻,又凝眸望向乔嫣然,微笑道:“朕画的不好,描绘不出你十分之一的美丽神韵。”
乔嫣然低嗔出一句:“表哥又取笑我。”
盛怀泽笑的柔和,已站起身来,道:“既然我们都睡醒啦,一起回康和宫去罢。”
出得御书房,还没行走多远,恰遇淑贵妃带了九霜迎面而来,仪容十分端庄,屈膝向盛怀泽行礼问安:“臣妾见过皇上。”
盛怀泽微皱了皱眉头,声音保持着温和,道:“贵妃免礼。”
淑贵妃免礼起身后,又略欠了欠身,才柔声说道:“皇上,臣妾有事向您禀告,方才昭妃宫里差人来报,说大皇子病了,哭闹的很是厉害。”
盛怀泽膝下子嗣单薄,除却正有着身孕的娴贵人和柳美人,目前只有一位皇子和两位公主,永福宫的宁嫔生有一女,长熙宫的昭妃育有一子一女,其余妃嫔包括淑贵妃在内,均无子嗣。
盛怀泽眉头蹙的略紧了些,淡声问道:“御医可去了?”
淑贵妃婉声答道:“臣妾已命人传了御医,正在长熙宫侍奉,皇上是否前去瞧瞧。”
盛怀泽没有答话,只目光转向身旁的乔嫣然,眼中含着怕乔嫣然伤怀难过的心疼与怜惜。
乔嫣然面色如常,浅浅笑道:“表哥去看大皇子吧,小孩子不舒服,总是希望爹娘陪在身边的。”
盛怀泽并未说好,却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乔嫣然眸中出现一抹俏皮之意,笑道:“因为我幼时生了病,总要爹娘一起陪着我,才会乖乖喝药,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子的嘛。”
盛怀泽瞧着乔嫣然,又问道:“不然你就不乖乖喝么?”
乔嫣然口气带了几分悦耳的抱怨:“白天爹爹不在家,三哥就动手灌我喝下药,爹爹晚上一回来,又会骂他一顿,替我出气。”
盛怀泽笑着伸手,替乔嫣然戴好披风帽子,帽檐滚着一圈蓬松的狐毛,亮如银丝,在秋风中漱漱飞舞,看着只露出小半张脸颊的乔嫣然,盛怀泽柔声叮嘱道:“既怕喝药,就好好保重身子,天越来越凉,你可别冻着了,让朕心疼。”
乔嫣然垂首屈膝,道:“嫣然谨记在心。”
第9章 ——第09章 ——
秋风萧瑟,裹带着寒寒的凉意,淑贵妃只觉心寒犹胜天寒,听到身旁的九霜轻声相问,道:“娘娘既来禀告皇上大皇子病了,为何不随皇上一同前去长熙宫?”
淑贵妃扶着九霜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在回毓庆宫的路上,发间佩饰叮铛作响,浅叹之中自有哀伤之意,道:“你也看到了,皇上心里眼里只装着乔嫣然,连去看望自己唯一的皇子,也生怕她会不高兴……本宫纵算跟去了长熙宫,皇上也不会细看几眼,还要故作笑脸,看皇上宽怀昭妃,实在没趣的紧……”
九霜一直贴身服侍淑贵妃,见淑贵妃语中带着伤感,忙转了个话头,禀报宫中妃嫔的日常动态,道:“奴婢听说,下午娴贵人来求见皇上,被刘公公直接挡在了外头,乔嫣然不经通报,睬都没睬娴贵人一眼半语,直接进了御书房,娴贵人大失颜面,为此发了好大怒火,回去后摔了不少东西呢。”
娴贵人在淑贵妃眼中,不过是一棵卑微低贱的杂草,口气中极是不屑与轻蔑,嗤笑一声,道:“乔嫣然出身富贵显赫,父亲是当朝丞相,母亲是侯府贵女,又与太后皇上份属表亲,是贵族中的贵族,自然眼比天高,她连本宫尚不放在眼里,娴贵人又算个什么东西,在乔嫣然面前失了颜面又如何,背后还敢发火摔东西,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也配?”
九霜沉默片刻,低声道:“娴贵人如此猖狂,近来对娘娘也颇有不敬,不就是仗着她那个肚子?娘娘,咱们要不要露个风声,若皇上知晓,娴贵人在背后辱骂乔嫣然,您说皇上会轻饶过她么……”
淑贵妃微微一笑,颇显端庄贤惠的仪态,说出的话语却是格外的冷意森森,道:“秋风已经这么凉,皇上不是十分心疼乔嫣然么,本宫当然不介意再多加进几道风,至于娴贵人……呵,长久得意,必然忘形,现如今,皇上太后看重她肚子里的龙种,又特别指明本宫照看,本宫自然顺道抬举她,且随她再猖狂一阵子,等瓜熟蒂落之后,吹进皇上耳朵里的凉风,想来就该发作了,本宫看她到时还拿什么资本嚣张……冷宫那么大,想来也不会少了她一席之地。”
语气忽然一阵低落,有些神伤的感叹,道:“娴贵人,柳美人不过承宠数次,就有了身孕,本宫侍奉皇上多年,却没有她们的好运,九霜,是我命中无福么……”
九霜好声劝慰道:“娘娘别多心,您得天庇佑,定会有皇子的。”
秋风卷着几片落叶,从身边呼啸飘过,淑贵妃有些恍惚的看着,生出上一刻仿佛还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只不过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寒意凛冽的隆冬季节,就像盛怀泽突如而来的柔情,和眨眼即去的无情,脚下的步伐仍是缓缓的,道:“时间过的可真快,等出了年,宫里就该添进许多新面孔了。”
九霜皱了皱眉,看着淑贵妃的脸色,略忧心道:“娘娘一入宫门即刻封妃,后又晋封贵妃,是本朝帝王第一例无上的尊崇,只是那乔嫣然……”
淑贵妃转眸望向九霜,口气清淡,道:“你想说,她若进了宫,十有八、九直接封后,是不是?”
九霜不掩疑惑之色,轻问:“娘娘不在意?”
淑贵妃转回脸,声音有些沧桑的疲倦:“本宫有什么好在意的,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在意的会是她乔嫣然,纵然皇上宠她,可后宫有这么多女人,搬弄是非,暗耍心机,踩低拜高,争风吃醋,什么人没有,真当掌管偌大后宫,像打理一园子花一般简单容易么?”
九霜颔首:“娘娘说的极是。”
淑贵妃停下脚步,凝视牌匾上“凤仪宫”三个大字,缓缓道:“能入皇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一开始花样年华,貌美如花,乔嫣然现在正值青春,皇上自然疼她爱她,俗话说的好,色衰而爱驰,等过些年,她芳华已不再,皇上仍群芳环绕,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还会有几分真心对她,这没得到的,总是好的,不过得到之后,到底是珍之惜之,还是弃之如履,本宫当真有些期待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这种滋味,本宫总要让她也尝上一尝……”
目光望向凤仪宫的琉璃飞檐,眸中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声音却渐渐低弱下来,道:“……本朝也不是没有过废后的先例,日子还长的很,本宫也有的是耐心,乔嫣然,咱们慢慢走着瞧吧……”
尾音在秋风中零碎飘散,不留痕迹。
晚膳过后,乔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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