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261章


独孤棠脚步快,采蘩但觉耳边生风,这么回答他,“独孤棠,我并未与你说笑,听了能笑出声来却是你的事。先说好,日后有人问起,我是不认自己也在场的。你要是招架不住承认了,那就一人背到底。我爹因我被害,我已大逆不道。再来一回,恐怕一死难辞其咎。而你是知道我的,为了活下去,什么耍赖的招儿都能上。此生我奉我爹的遗愿为先。”
独孤棠如今对她不藏真情绪,再笑道,“你就算想认,我也不让你认。你说是帮我背大逆不道的黑锅,我却只请你看我大逆不道而已。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刨坟挖骨的事我是第一回,所以请你帮我壮个胆。”
“当个看客自是不成问题,但我怎么觉着是骑虎难下?”分明是一条船上,同渡同翻。
不一会儿,松林走尽,采蘩却看不见坟头,问道,“在哪儿?”
独孤棠指着几棵手臂粗的松围成的圈,“师父喜欢松,因此栽松祭奠。”
“还好只是过了四年,要是过个十年,我们就带斧子来。”眼前的几棵也不小,采蘩说道,“不知该不该夸你至孝,这时瞧起来棘手。”
独孤棠将采蘩放在树边,走到圈中定定看了片刻,说一句,“但愿这份孝心没有白付。”撩袖开始掘土。
采蘩想说这话听起来别扭,好似巴不得他师父死一样,但真要说出口,就变成她的话也别扭了。一个已经死了四年的人,这时候如果突然被证实没死,对独孤棠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靠树坐下,可以望见他每一掘之下的内心挣扎,但她无法言喻。至亲的背叛就像至亲的死亡,是一种不能分享,必须独自承受的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帮他等一个结果。然后,让他知道,这世上他还有同伴可以信任依靠,哪怕无法将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她自以为很平静,但听到敲木的声音时,心到底还是一震。就在独孤棠掀开棺材板的刹那,她和他的希望一致――但愿他师父安息。可是,她看到他陡然捏起了双拳。
独孤棠站着,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棺木中,神情冰冷。师父的尸身不见了,就只有一种可能。人还活着!如果今日他只是来拜祭,他会很高兴知道师父还没死,他也会当作师父放下蛟盟自在云游去了。但他已经跳下了啸崖,见过了灾银,走过了密道,看过了马蹄坡,师父显然并不无辜。死,恐怕就是遁!
四年。他用四年想替师父报仇。如今这一切成了莫大的笑话!他觉得喘不上气,游蛟脱手落入坑里都没在意,咬牙呼吸,全身迸发凛寒。不顾内伤,自胸腔之间发出一声长啸,愤怒如狂火一般,席卷一片倔直的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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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266章 又一重生?
“独孤棠,要不要砍树?我可借你婉蝉。”
听到有人唤他,虽然清冷的,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独孤棠抬眼望去,见采蘩坐于树下面色安然。仿佛在他心火上洒雪,他垂头闷咳两声,再抬起时,眸光只有淡淡烟气。
“他骗了我四年。”但他语气仍难平。
“还好不是一辈子。”她挑挑眉,以绝对没有在笑的正经表情说道,“没有耽误你终身。”
“……他借我和蛟盟杀人。”他就地而坐,与她隔着一个大坑,对话。
“你有三十八个人证,他一个都没有,所以这个罪一定会挂到他头上。”婉蝉在手,她娴熟转动,剑锋擦过指尖,看似要割肉。
“……”独孤棠一笑而收,“他可能是劫银案的主谋,如今逍遥法外,不知进行什么阴谋。”
“他要是活着,正让你有机会找他问清楚。总比他干完坏事死了,无处可讨债得好。”她经历死劫,积极乐观,永不言弃,“独孤棠,我想了又想,这事好处比坏处多。谁也不知道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如今我们挖出一座空坟,就说明世上至少有一人知道真相。况且,这四年,你也未必全然是浪费了。那一大家子,我想到就帮你头疼,可我看你乐此不疲,到处蹭饭都开心得很。你师父要是没死,你一生都可能只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蒙起脸来的孤客。”
“……”雪霁晴天,独孤棠笑而点头,“你说得不错,是我一时激愤了,不用借你的婉蝉。”
采蘩一怔,心道这么容易就原谅诈死的那位了?突然迎面来风,她呆望他落坑,又握着游蛟跳出来。以为要砍树泄愤,他却只是将土填平。
“人狡诈。树无辜,我不能让它们白长了四年。”就如同他自己。
“说说罢了,你若真砍――”让他要笑不笑得看着,她承认,“好吧,我是想看的。你若失控,会是如何凶恶的模样。我今后也心里有数了不是?”
他的啸音还在她脑海中回荡,周身的寒气也熄不灭他眼中的火色。她装作没看清楚,“还有,独孤棠,也许你师父这么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是啊,总有理由,总有借口,到头来都是为了人自己。可惜,我也得为了自己要问一问他,为了他一个就要毁掉三十九个人的理由。”怒气不显于外,不表示他大度宽容。
“需要什么理由呢?”
独孤棠看采蘩张嘴。但说话的,不是她!他立刻往旁边一看。从大松树上飘下一道硕长的身影,蓝锦袍,戴垂纱斗笠。
他不由瞠目,再度激发怒气,“师父。”
“师父?”采蘩慢慢移至独孤棠身后,“你那个诈死的师父?”
独孤棠冷笑一声,“师父。你说呢?”
蓝袍人向两人走来,如闲庭信步,“没错。这位漂亮姑娘,我就是他那位诈死的师父。你躲在他身后,想靠他对付我?劝你不如现在开始跑,那么活命的机会还大一些。你想想,这小子要多笨,傻乎乎用了四年之久才能发现我骗他。如此愚蠢,他值得你靠吗?”
“不是他笨,而是他信任你罢了。如今,你失去了这样的信任,愚蠢的是你。一份信任,经年累月,你付出多少,便收获多少。你不要了,也就是白费了自己的付出。且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我想你这辈子大概都得不回来,替你惋惜。”采蘩一笑,无情面孔。
“哦――棠儿,以前师父也送了你不少绝色美人,你从来只图一时欢,不曾见你用过心思,师父还以为你这辈子也就如此了,想不到这回竟如此着紧。好!师父替你高兴!男人一生可以有无数女人,但心爱的,一个也就足够。看来,这点上,你不像你爹,却像我。”蓝袍人不紧不慢走着。
独孤棠这时开始圆着退,不理师父,却对采蘩道,“进林子后,就以你最快的速度跑。”
采蘩不冷不热来一句,“我瘸着呢,能跑多远?你师父的轻功肯定比你好。
“能跑多远就多远。你不是说耍什么赖都得要活下去吗?”独孤棠这时没有心思捧场她的冷幽默。
“他是你师父,总有昔日师徒情份吧?”用得着逃命防范?
“姑娘,我是他师父,不是你师父。我未必会杀自己的徒弟,但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杀人灭口,你懂得吧?”蓝袍人说话也慢条斯理,真让人起不了恶感。
“你敢杀她,我就杀你。”独孤棠把剑一横。
“看得出来,你都敢刨我的坟了。”一面骂笨,一面叹逆,蓝袍人弯腰捡一根树枝,“不过,你忘了,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你没受伤都打不过我,更别说你受了内伤。刚才那声啸,我就听出来,你只能运用三成。棠儿,那姑娘说得不错,我惦念着往昔情份可以不杀你,只要你杀了那姑娘就行。外人终究是外人,你我师徒之间什么话都好说。”
独孤棠抽剑出鞘,“我看,我和你才是外人。”
“独孤棠,我和你也是外人。”采蘩不给“情面”,该什么是什么。
蓝袍人呵呵笑,树枝在地上划出深痕,“棠儿,这姑娘好得很,不似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动不动要男子保护。我若年轻二十岁,就同你抢了。”
独孤棠也笑,师徒俩的笑声竟相似,都狂,“你抢不过,她有主意得很。”
采蘩插嘴,“前辈,你为何搬空了屋子?”比起真相,她对此特别感兴趣,“你诈死要不想给人发现,屋子就该维持原样。”
“你猜,猜中饶你性命,三次机会,在棠儿认输之前。”蓝袍人横树枝当胸,和独孤棠一模一样的动作。
独孤棠见采蘩当真开始想,沉声道,“这等诡诈小人,你信他的话?快走。”
“前辈,我若猜中,你不得伤我二人性命。”采蘩换了条件,静眼看蓝袍。
“若你猜不中,你俩互刺对方心脏。”蓝袍人也换了条件,一种残忍的死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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