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309章


听说仿风盛行,原来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说到纸,独孤棠不多言,安心看景。
“无所不用其极?”采蘩当仁不让,“你所谓的无所不用是指什么?众所周知,高丽绵茧是贡品,贡品本身就是好的当中挑最好的,并非所有都独一无二。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不少,偏偏纸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奢侈物,进入千万家。因此,仿造最正常不过。高丽绵茧能被仿造出来,是纸匠的技术,不算卑鄙。若能超越,那是值得钦佩的能力和本事,怨不得人。”
高丽客撇嘴,“现在是你们仿我的,当然随便你说了,横竖要给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偷盗之心。”
“若你要这么说的话,到底谁偷谁的?发明造纸的是蔡伦,不是你们高丽人。可你们高丽用不用纸,造不造纸?绵茧纸是不是纸?追溯过去,你们先偷。”采蘩觉得争此无谓,“朴信义,与其愤慨,你不应该关心有人造绵茧纸比你好的原因么?如果是我,我定好奇。”
“你知道我?”朴信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女子。
“听说朴信义能说很好的汉话,而且你刚才自己说的——”采蘩学他的语气,“你们仿我的。”
她又道,“高丽绵茧虽与独一无二毫无关系,但它确实是纸中佳品,近来书画喜爱者的宠儿,皆为纸匠,我自然知道你的大名。”
朴信义闻言吃惊,“莫非你就是南陈那个重现左伯纸的女纸匠?”
第312章 和教主排排坐
采蘩不答。
朴信义却当默认,“你真能造左伯纸?可否拿来一观?否则我难以心服。”
采蘩顿觉好笑,“我能不能造左伯纸同你能不能心服有何干系?左伯纸的造法已经失传,恐怕你观不到了。”
技法铭记在她心中,但她不会再造左伯。永远失去的东西总让人们追念不已,她以左伯纸祭奠左氏辉煌,包括她师父左恒在内。左氏将存在每个造纸者的心中,成为一个谜,成为一座碑,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你不造,怎能令人信服?”朴信义不明白。
“我造纸,不为让人信服,只为喜欢。”造纸确实能令她开心,还能让她不走歪路。
“好,不说左伯,但说绵茧。是你仿造了吗?”心中遗憾不能见到传奇中的左伯纸,然而眼下事关自己的绵茧需要急问清楚。
“不是,我有心无力。”采蘩光明正大承认有仿造之心,“迄今我不过见过两回绵茧,一回在南陈,一回在长安,而第二回已是本地绵茧。”
“谁?是谁?”朴信义那副样子就好像要卷袖去找人干架。
“不知道。”采蘩当然不会告诉他,“一个乞丐沿街兜卖。你若非要打听,长安说大不大,可自己一条条街找。”
朴信义不信采蘩的话,正要追问,却被独孤棠冷冷瞥了一眼,顿时令他彻骨寒,把嘴边的话冻住了。
独孤棠喜欢听采蘩说纸,不代表喜欢听朴信义啰嗦。
对方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势,朴信义只得怏怏转身,但又实在不甘心,转头最后一问,“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我姓童。”名字就不说了,又不是熟人。
“童姑娘,你我后会有期。”朴信义也不回座。对那两桌人嘀里咕噜几句,七八人齐站起,竟走得一个不剩。
“他汉话说得还真不错。上回去西园赴宴,远远见到他师父金旭南,似乎也说得流利。”采蘩顺口一句,然后看到了窗外,突起兴致,“过年喜事多。今日肯定大吉,三家成亲的。”
独孤棠一怔。他是听到锣鼓,不过只看到一队人敲锣打鼓。因采蘩说了,他站到窗口去瞧,只见三条街三支队伍带着大红喜轿正热热闹闹穿过。几乎同时,他发觉三支队伍都往同一个点去,不论是巧合还是刻意,将经过府尹衙门。
顿时他眯起眼来,道声,“采蘩。你在这儿等我,成么?”
采蘩心知有异。不阻他做事,“一切小心。”
“以为他们至少会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大白日里就要来闹一场吗?独孤棠看看采蘩,“你别乱跑,免得——”
“惹祸上身。”采蘩悠悠吐口气,“不用你提醒了。可是,先说好,要是我原地吃饭都有事找上来。与我无关。”
独孤棠笑,大手伸来,仿佛当周围的客人不存在。要抚她的乌发。
不料,采蘩手快,半空捉住他的手腕,边笑边说,“轻重不分,你身后十万火急了。”
“姑娘说反了。”独孤棠但转手腕,轻松握了她的细腕,一紧而放,便往楼梯走去。他不曾回头,因为是干脆直爽的性子,所以连甜言蜜语也少糖少腻,只专注在心重。若能听到心里去,字字便敲出柔情来,久久不散。
采蘩吁口气,心跳得急,不知觉容颜妖艳得越发浓郁,对一旁看得呆愣的伙计招手,道声点菜。伙计走后,她便观往窗外,三支招摇的长队以三角之势包在官衙外,乍看甚是闹腾。不过光天化日要从大牢劫人吗?胆大包天的作法啊。
她托腮盯着,三支队伍似乎为争路而起了冲突,官差们跑出衙门劝架,围着大牢的都护兵也动了,但只是扩散到墙内守卫,可能已经意识到危机。约摸过去小半个时辰,菜上齐,却见喜嫁的队伍也分开了,完全没有任何劫人的迹象。
料想独孤棠很快会回来,采蘩调回视线,突然看向和她隔开两三桌的位子。那桌有一中年独客,穿灰冷风雪袍。他侧面望外,全无表情,一动不动良久。她才有一丝惑然,那中年客竟转身过来,目光与她直视而不移。
采蘩心里咯噔一下,不自禁生怯。自重生以来,算得胆大,此时却有畏惧,四肢冻如寒潭,僵硬不能动。眨眼间,那中年客坐上独孤棠的椅子,拿起酒壶,慢条斯理对着壶嘴喝酒。但觉冷,彻骨冷。
“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他的声音无波,神情平板。
采蘩咬牙,半晌后开口,呼吸促重,“这句话,还给你。”
中年客垂首低笑,“早知你不同寻常女子。”袖子扫过,桌面出现一只赤血色的软虫,慢慢朝采蘩爬去,“此虫叫情蛊,与普通人以为用来勾心爱之人的情药不同。情蛊入体,你可以同任何男子交欢,唯独不能和心爱的人。心动,则情痛,百髓噬咬。你还敢嘴硬否?”
采蘩冷笑,“狭隘之见。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肌肤相亲?心满则满。”
“好一个心满则满。”中年客手掌一拍,再离开桌面时,那赤红蛊就不见了,“话归正题吧。我实在想不出天衣教和你,独孤棠,还有什么瓜葛,让你们穷追不舍。独孤棠已经为他妹妹报了仇,你更是毫不相关的人。”
“并非我们穷追不舍,只是自保而已。”采蘩紧盯着他的动作。她不怕死,但不代表她想送死。对面坐着毒人,一有不妙,必须得跑。
“若我说,只要你们从现在起别再插手,就保证你们平安呢?”显然就是天衣教教主的中年客此刻“慈祥”。
“这种话不必说给我听,我小女子一个,不管大事。”采蘩难得谦虚,“您找独孤棠去说吧。他信你就行。”
“小姑娘牙尖嘴利,当所有人都不如你聪明,是吗?”天衣教教主嘴勾脸皮皱。但皱得太厉害了,有点要蜕皮的感觉,“你们以为三队迎亲是为了强攻官衙?”
“显然不是。”僵硬过后,采蘩开始坐不住了,“难道是调虎离山?”
“瞎猫碰死耗子,撞着了。”戴着人皮面具的表情多呈现脱落状,诡异的恐怖感,“小丫头,跟我走吧。”
欸?她是目标?“为什么?如同你所说,我跟你们天衣教毫无关系。”能这么冷静,都出乎自己的意料。
“有你在手,独孤棠自然不成阻碍。”天衣教主站起,伸手过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采蘩觉得那只手毒黑色的。但她刚要躲开,就听一声喝。
“喂,把你的乌鸡爪洗洗干净,行不行?”角落一桌立直一道影,转身过来,正是姬三。
趁天衣教主看姬三的时候,采蘩离开桌子,快步走到楼梯口才停,“可惜了一桌好菜。”
天衣教主见她不吃惊不慌张,这才恍然大悟,“不会是为了捉我而故意设下的圈套吧?”
姬三道,“不是为了捉你,不过你属于意外之喜。此楼视野甚佳,这几日常有南方人出入,必点正对京兆尹衙门的窗边桌,因此猜测是天衣教众。谁知行动之日居然是教主亲至,怎不让人惊喜?”
天衣教主哼一声,“就凭你一人也想拿下我?”
“天衣教使毒的功夫江湖第一,其他功夫么——似乎不怎么样。而我虽不会使毒,却是百毒不侵了。如此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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