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也能过》第23章


“牛大爷他们把他从车里拉下来的,他说要找你。他们就把他带到了我屋里头。你还在睡觉,我要喊醒你。他说不用,我就让他自己上去找你了。”
张三小讲完,看到他用白布包好的右手,说:“你上药哒?上了就快好咯!”他还想继续说,张炀却转身朝村口快步走去。果然,老远就看到桥下面,那辆熟悉的黑色牧马人,停在水浅的河床上。张炀感叹他命大。
他跑到桥下看车,车是锁好的,车身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了。轮胎上也都是泥巴,不知道他是开哪条路过来的。张炀踢了两脚轮胎,骂:“傻逼!”
李东耀是饿醒的,睡梦里有股散不开的炖鸡味儿,带着一点辛辣和新鲜花椒的麻,光是闻着都饿了。他睁眼,发现炖鸡味儿是真实的,整个房间都是,鲜香诱人。张炀坐在床头,背对着他,借着窗口的光看书。
他不出声,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楼下有人喊:“高个子,吃饭啦!”
张炀转头,李东耀都来不及闭眼睛。
“你早醒啦?”张炀放下手里的书,是大七给的年代参考书,已经翻到末尾了。
“嗯。”李东耀从床上坐起。
张炀低头看到他撑在身侧的手,青筋直冒,用村里老人的话形容,就是鬼爪子。
“吃饭啦,沾我的光,嫂子杀了一只鸡。”张炀起身往外走。
李东耀赶紧下床穿鞋,跟着下楼。
桌上六个菜,最大的一盆是炖鸡肉。发黑的乌鸡肉堆满了大不锈钢盆,红辣椒和青辣椒以及青色的新鲜花椒点缀其间。
家里来了新客,张三小照例开了酒,坐在桌边招呼李东耀:“吃饭,坐下来吃饭。”顺便问他:“你能喝酒吗?”
张炀将竹椅子拖得刺啦的响,他大力的坐下,举着裹着白布的右手瞪张三小:“大中午,喝什么喝。”
他老婆帮腔:“是啊,下午还要骑车拉化肥啊。喝麻了又搞个翻车!”
张三小被两人夹击,默默的倒了一小杯后,他老婆收走了酒壶。
李东耀没想到张炀是这样跟老乡相处的,他以为到了乡下,他或多或少会收敛点,拘谨点的,毕竟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哪怕他五岁之前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看样子他也没有和曾经的亲戚们相认,早上他问路时,老乡们只知道他是城里来得摄影师。
这是他熟悉的张炀,也是他喜欢的张炀。
张炀右手受伤,只能用左手拿着不锈钢勺子吃饭。勺子不好取菜,他用勺子指炒豆角:“我要吃。”
李东耀麻利的帮他夹到碗里。他要吃鸡肉,只需瞟一眼,李东耀就已经夹了放在他碗里了。
张炀啃着鸡肉说:“这是嫂子养的土乌鸡,真土乌鸡,很补。”
李东耀点头说好吃,又给他夹了两大块。
张炀又说:“这是嫂子特意为你杀的!”
张三小老婆接着说:“对对对,我们这边没别的什么好东西,自家养的鸡还是很好的,都是山上跑大的。你要多吃点!”
张三小帮李东耀夹肉:“多吃点,多吃点!”
张炀用勺子往嘴里塞满了菜和饭,看着李东耀满碗的乌鸡肉,满意的慢慢咀嚼。
李东耀问张三小怎么称呼,张三小说张炀喊他三小。
“不,是撸子,是草包丝儿!”张炀含着饭插话。
这是贵阳方言词,李东耀听不懂,但看张三小不满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你这个人就没意思哈,在你朋友面前怎么能这么讲我?!”张三小表达不满。
张炀举起右手,跟李东耀告状:“这就是他的杰作!”
张三小缩头,给两人夹菜:“吃饭,吃饭,吃饭!”
他老婆帮着两人说他:“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喝点酒,一喝酒晕头,把车往沟沟里开。幸好人家没摔出个三长两短,不然赔死你!”
张三小缩着头,小声的说:“我知道错了嘛,我不是给他买药了嘛!”
张炀挑着下巴问他:“你说,你是不是撸子,草包丝儿?”
“我是,我是嘛!”张三小苦着脸承认了。
张炀满意的笑了,李东耀也被逗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李东耀对张三小说。
“本来就是嘛,我也不想骑到沟沟里的。”张三小委屈的看着张炀。
“哼,我原谅你了!”张炀其实早就不怪他了,就像小时候一样,虽然他总是欺负他,但有什么好处,还是总要分他一点的。他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他们一家人对他是真心好的,大部分时候是把他当成家人对待的。张炀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张三小一家人骨子里的淳朴和善良。
吃完午饭,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又瞎扯了会儿。最后张三小被老婆叫走拖化肥,而张炀也要拉着李东耀出门。
“去哪里?”李东耀跟着他走。
张炀回头像看傻逼:“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车?”
李东耀恍然大悟似的拍头:“对哦!”
张炀嫌弃的撇嘴,对屁对。
作者有话要说:
2017。12。06 收藏数49;总书评:74(里面有些还是自己的回复,哇咔咔);总点击;1568~
第19章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两人晃到桥底,李东耀上车试着发动,踩下油门,车向前蹿了几米,车底下的鹅卵石被突然加速的车轮卷飞,他踩着油门一口气顺着偏斜的河堤冲到路上。张炀不禁感慨,车真好,从那么高飞下来一点事儿没有!他跟着爬上路面,李东耀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望着他笑:“好像还能开!”
张炀看着他笑得皱巴巴的脸,忍不住撇嘴。他爬上车,指挥李东耀掉头往前开:“带你去看看溪口的好山好水!”
李东耀说着“得令”,猛打方向盘,非常潇洒利落的掉头,车向前开。车从村里穿过,张炀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介绍,这家住着一对老夫妻,带着三个小孙子,其他人都在东莞打工;那家住着一个老奶奶,带着两个小孙女,女儿嫁到了铜仁,两个儿子都在温州打工……大部分家庭的情况相似,张炀说了几家后,渐渐失了兴致。
“像三小这样,在家里待着的中年人很少。年轻人更不用说了。大家都去外边了。”张炀总结。
李东耀从他话语听到了惆怅和无奈,他回国的时间不长,对国内的了解仅限于城市。但凭借常识也能明白,没有年轻人的村落该是多么寂寥。
“你听过留守儿童吗?”张炀问他。
李东耀摇头。
“我五岁前就是,我甚至连可以帮忙照顾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有。”张炀慢慢说。
李东耀驶过一间破落的木房子门前,屋门口坐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辨不清男女。张炀也看到了他们,他盯着他们,一直到车驶过了他还在回头看。
“留守儿童,就是父母在外地打工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张炀回过头继续说:“不过我小时候还好,虽然没有老人照顾,但有一个好姐姐。”
“如今回想,好像也没吃什么苦。”张炀转头对着李东耀笑。
李东耀最见不得张炀这样笑,明明不想笑。他空出右手,安慰似的揉他肩膀。
车终于驶出村子,眼前是一小块空旷的平地稻田,里面已经插满了整理的秧苗。李东耀问张炀:“那是什么?”
张炀一边指挥他右转,一边回他:“水稻。”完了又补充:“水稻小时候!”
李东耀恍然大悟的点头:“嗯,原来长这样。我见过它们长大后的样子,还帮忙收割过。”
张炀不敢置信:“你还收割过?”在他眼里,李东耀应该属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
“嗯,大学时有个田纳西州的同学,他家有个大农场。曾经去他家玩的时候,帮着开收割机收稻谷,还挺有趣的!”李东耀说。
张炀哼笑,李东耀听出不屑:“我知道,中国农村和美国不一样,很多地方还是靠人工。”
车驶过一段平路后,路突然开始变得陡峭,而风景也跟之前有了变化,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林,斑驳的落在路上、车身。车轮碾过松软的落叶层。打开车窗,可以闻到林间好闻的树木味道,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叫声清脆悠远,好像从大山的深处传来。
车爬过一段陡坡后,很快又要下坡。车前方的树木渐渐变得稀少,不远处更高更大的山进入眼帘。山跟山之间,是呈阶梯状的水田,从上往下,一直蔓延到山底。有人在水田里牵牛耕作,赶牛的吆喝声在山里传的很远很远;有些人在水田里埋头插秧,时不时抬头吆喝一声,也不知在喊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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