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第254章


文湛也起身了。
他走到我身后,将手臂横在我胸前,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而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
“文湛……”
“什么?”
“尹绮罗是好姑娘,是我对不起,你……,别在为难她……”
半晌,他,“嗯。”
他鼻孔里面出了一声,含糊的回应。
我听皇上说过,他和我爹赵汝南是总角之交,过命,可托孤,亦可托妻。而我和文湛呢?我们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可是我死了,我却希望他活着。因为我只是他的一半,而他的另外一半,则是皇位和整个大郑江山。我不能占有他的全部。
一日后,宁王的军队强渡黄河,进逼雍京。
京城外的村舍一片慌乱,有的进城投靠亲友的,有的抛弃自己的田舍房屋瓦片,外走逃荒的,弄的雍京城里面也是人心惶惶。
大家都议论纷纷,说朝廷布防在宣府大同的尹家军都是吃干饭的,他们为什么不拦住宁王?其实,我知道,尹部堂接到太子的谕旨,似乎有意为宁王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到雍京。
文湛说过,他要让他的敌人靠近他,越近越好,让他自己的军队在外合围,这样就可以用关门打狗的架势把所有的敌人毁灭殆尽。而且,文湛真正的亲信裴檀率领一万骑兵已经到了雍京郊外秘密布防,这事没有别人知道,尹名扬也不知道。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雍京似乎成为孤城一座。
皇上醒了,虽然精神不济,可他照例在南苑参禅。这次研习的是佛法,我请求觐见的时候,他拿了一本金刚经,正在研读。他见我来,展露笑意,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我却双膝跪在他面前。
见我这样,皇上也不笑了,从手边拿过李芳奉的清汤,喝了一口,坐直了身子。
我,“皇上。”
他,“叫爹。”
……
“怎么,叫不出口?当年你可理直气壮的硕果,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拿我的,都是天经地义,你不是我儿子是什么?”
我艰涩的叫了一声许久没有出口的称呼,“爹。”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吧,什么事?”
我双手捧着,递过去一个东西。是一封华美丝绢,柔软平滑,展开,上面是皇上鸾翔凤翥,铁画银钩的书法,写着:
皇太子文湛,地惟正嫡,位居明两。训以诗书,教以礼乐。而其疏远君子,亲昵群小。恶暴戾yin乱,难出诸口,桀纣不足比其恶性,竹帛不能载其恶名。
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入监出抚,当四海之寄。
文湛宜废为庶人。
大郑千年弘业,朕治平之世,断不可托付此人耳。
下面盖着猩红色的御用之宝的大印。
这是皇上亲自托付的废黜太子的诏书,让我带出雍京,交给宁王,可是,我带出城的,仅仅是一封用胶漆封死的白卷。
我叩头说,“皇上,收手吧。”
真正的诏书一直都在我手中。
宁王被骗了。
可是情势至此,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引兵东进,可又因为他的手中并没有真正的勤王圣旨,而一度犹豫。他兵至黄河,不敢强渡,最后,却又不能不渡。他不能让他的士兵看出他的胆怯,他也不能让他的敌手看出他的胆怯。事到如今,情势一片混乱,却只有刀兵是真的,所有人都想要浑水摸鱼,成就不世功业。
我,“宁王手中没有诏书,他的起兵不是勤王,而是犯上作乱,也许太子一道谕令就能让他身陷绝境。到了那个时候,他绝境挣扎,二十万大军叛逆,战事一起,兵连祸结,大郑的天下必要遭受重创。”
皇上看着我,把手中的金刚经工整的放好。他轻声说,“那你的意思呢?”
我拿出自己草拟的传位诏书,放到他的手边。
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了。
“请陛下正式下旨退位,佑太子登基。”
他平静的好像一潭清水,静寂无声。而他身边的李芳惊骇的大叫了一声,旋即死死捂住嘴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良久,他说,“是文湛让你来的?”
我摇头,“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却笑了,“朕还道他终于有了逼宫的胆子了呢!我们父子君臣两个人,其实一直在对持厮杀,现在却是王不见王,却谁也使不出最后一招。毓儿,这不关你的事,你走,有什么事,让他自己来!朕不信,朕的太子像齐桓公、赵武灵王的儿子们那样窝囊,有某朝篡位的胆子,却不敢面对青史,面对天下,只敢饿死他们的父亲,也不敢举刀弑杀君父!”
我跪着爬了两步,“皇上!难道真要把太子逼到弑君夺位,谋朝篡位这一步,您才甘心吗?
忠臣自古出逆子。
他做太子,上可对皇天后土、列祖列宗,下可对亿兆黎民。他的肩上担的起祖宗的千年基业,苍生福祉,担的起九州万方!
如今,整个天下早已经谣言四起,说太子谋国不正,不止宁王,就连各地手握兵权的亲王,藩镇也借着这个由头蠢蠢欲动,想要图谋不轨。也许太子最终还是会平定八荒,可是,战事一起,狼烟所到,涂炭生灵。
《左传》载,臧文仲曰:“宋其兴乎!汤、禹罪己,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兴亡盛衰只在弹指之间。皇上……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不可因为一己私念,将天下弃之不顾。”
他看着古老的雕花窗,那一道道精致的花纹留下的阴影,在他的脸上显露出来,像刻在灵魂上的伤。
我铺开了他亲手绘制的画卷。
画中的他慵懒的坐着,栩栩如生,嘴唇边上凝结了一丝诡谲却羞涩甜美的笑。
“皇上,我娘说过,我爹赵汝南是为了您,为了大郑江山而死的,您忍心看到我爹身受千刃凌迟之苦,身后万世骂名换来的清平盛世,还有您一生心血付之东流?”
他的眼睛只是看着画像,静静的看着。
砰!砰!!砰!!——
这是召集军队的硝烟,五彩的烟花在雍京城上空炸开,弥漫了整个天际,然后四散纷乱,归于静寂。
战事迫在眉睫。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皇上竟然笑了,“李芳,拿纸笔,玉玺过来。”
退位诏书:
肇及先帝开业,靡历险坷,至今已一千有余年矣。及至鄙驽即殿,朝勤夜殚不意松懈之万一。虽城郭升平,民毋饥寒,本欲开疆破陌于海漠,抟国威于诸蛮,然今天下未一,海内仍群,礼化未仩于四方,奈何败体积劳,如日枯灯蓑草,而无力盈持炎德也,实感愧悔也。
先训勤勉在耳,曾不敢贿于心,君国之事亦大也。倾覆衰微之过错万死而不偿,窃幸先祖寐祐,慰诞嗣文湛,奉蒙天赐,聪敏灵慧,博广好仁,善谅天心之痛黎民之苦楚,常体史祚之勉昏庸之明暗,信可委社稷之圣任也。
《书》言,其大道之行,必选贤与能,夫人之力终有衰也。则妄步先圣尧舜之踵武,继传帝业以子文湛,以望奋先祖之宏烈,成万世未竟之功!於戏!感之已久,唯以蒙掩以觐先灵。(注)
最后一笔顿了一下,力透纸背。
李芳颤抖的捧过来传国玉玺,皇上正要加盖,却发现朱砂已经干涸,用力按了一下,却依然没有痕迹。我上前,从袖子中拿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喷出,倾倒入朱砂盒中,再印在玉玺背面,皇上手腕一用力,最终,大印盖在退位诏书上。 
232、232 。。。 
皇上扔了狼毫,忽然叫住我说,“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制住文湛,你的生死荣辱,只看造化了……”
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陛下,您以我为子,我却忤逆父皇,身为大郑的臣子,却胁迫陛下,逼您退位,这是大逆不道,我是罪人,再无面目存活于天地之间。”
说着,我手中的匕首调转方向,冲着我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扎了进来。
……
233、无良番外之橙子死后(亲,你们神马都没看见……) 。。。 
无良番外之橙子死后(亲,你们神马都没看见……)
元熙十二年,正月初一。
赵思承是元熙元年出生的,他今年都十一岁了,却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婴儿一样,每天都会窝在皇上爹爹的怀中睡觉。对于赵宝宝得到皇上偏心宠爱这事儿,太子怀毓恨的牙根痒痒,却无能为力。
嗯,谁让太子的娘亲不好,不得皇上宠爱,又伙同外戚造反?偏偏他们又没有实力,两下子就被宁淮侯崔碧城带兵给灭了,之后,太子亲娘家族就被皇上灭了三族,赫赫扬扬的姜氏大族就烟消云散了。要不是太子不要脸的扑到皇上爹爹怀中哭的像个烂桃,皇上爹爹没准还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呢!
诶,就为了这事,太子没少找赵宝宝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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