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宴_季昀》第5章


谷衍眸光流转,嘴唇上扬到极点,慢吞吞地说:“那真不巧,我就是这次调查组的负责人之一。”
“你现在要审讯我吗。”江成宴注视着窗棂上避雨的麻雀,没回头。
谷衍摇头,突然一笑,那一笑打破凝固的冰,隔开微凉的雨,他淡淡一笑:“不,有比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的自我介绍。”
他两只手一抬,轻轻松松将两人中间的矮脚桌搬到一边,大半个身子前倾,眼神专注地看着江成宴:“鄙姓谷,单名衍,朝宗海貌,衍于四海的衍。”
他朝江成宴伸出手,江成宴略微低头就能捕捉到谷衍的呼吸,他没有回应,他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如递药一般。
江成宴皱眉,谷衍神色不变。良久,他轻轻回握了谷衍一下,随即松开。
谷衍低下头,凝视着自己保持回握姿势的手,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基本完成。
日更没保障,欢迎养肥党,攒够三万字再发。
第5章 不死
只是一个自我介绍而已,屋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奇怪。
“你知道我父亲现在的情况吗?”江成宴斟酌道。
谷衍抬头说:“你饿了吗?”
江成宴愣住片刻,下意识地说:“不饿。”
谷衍站起来舒展了手脚,懒洋洋地说:“我饿了。”
江成宴表情奇特,明显跟不上谷衍的思维。
谷衍推开帘子,回头朝江成宴一笑,那表情像一只大型犬,带着四分慵懒,六分顽劣:“你会做饭吗?”
江成宴自然是不会的,未料谷衍眼睛一亮:“去借厨房,我来做菜。”
半小时后,刚刚知道名字,随后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江成宴依然不能适应这巨大的变化。
江家男人不是不会做饭,而是在做饭这一事业上,无一例外地毫无天赋。
当江成宴看见谷衍以迅猛的效率完成了洗菜切菜煮菜一堆事情以后,他只能强迫自己回忆到底是说了哪句话,促使谷衍展示出这种行为。
谷衍身高近一八八,站在矮小的灶台边略显局促,但是他系着围裙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江成宴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谷衍转过身递给他一盘菜:“送给这家主人。”
这一顿饭,吃得一言难尽,总归结束了。
江成宴收拾碗筷,谷衍接过去清洗。等谷衍收拾好了出来,江成宴靠在墙上正等着他。
“江泽涛现在应该已经到北京了。”谷衍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随意一扫,“刚刚落地。”
“为什么刚刚不说?”江成宴转身便要走。
谷衍挡住他,眼神明亮:“我没有刻意隐瞒你,让你避开这个时间段是帮你避开其他可能的嫌疑。”
“在你看来,合法正当的程序就不会出错吗?”江成宴道,“比如那封死亡确认书。”
“你说得没错。”谷衍神色淡定。
“程序永远都会存在漏洞,看似合理的证据也都有可能作假。你可以质疑,也可以发问。但是不要忘记,人的情感才是最大的变数。”
“陈言用的方法你或许不认同,但背后的意图其实和你没有区别,无非是让江泽涛免受牢狱之苦,继续得享天年罢了。”
“你很了解我吗?”江成宴逼近谷衍,冷声问道。
那双铂金色的眼睛隐隐带着怒意,谷衍语气微缓:“如你所见,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不了解他。”
这个他自然是江泽涛,江成宴带着一丝疲惫,继续说道:“入狱后的第二天,律师送来了两套文件,一套是境外身份证明和房地产,另一套。”
江成宴神色冷肃:“是北京的户口簿和居住证明。”
“雄鹰即使打断了翅膀,被锁链束缚住,它也还是雄鹰。”
“如果真相是他要的,作为儿子我会竭力为他争得。”
谷衍面色冷峻:“如果你找不到呢。”
江成宴淡淡一笑,那一笑仿佛是冰山上的雪莲初绽,毫无缱绻柔情,尽是肃杀冷酷。
江成宴一步步退后,直至下去的石阶前。
长长的青石阶犹如通往浮屠塔顶朝圣之路,江成宴是万千芥子中的一枚,渺小又单薄“这世上绝没有颠沛不破,完美无缺的局。”
他像一只幼鹰,还不知他选定的峰顶是何其艰难,飓风,秃鹫,突发的困难可能摧垮他的信心乃至生命,就这样选定了一条路。
谷衍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一字一顿道:“这世间能够不死的只有权势。”
盘根错杂的人际网络,是那些虬曲老树的血管。
树木比人或得长久,权力的更替交迭永远都遵循着树木生长的法则,以此立于不死之地。
谷家如此,赵家如此,世世代代军勋世族如此,财阀世家如此。
谷衍,也未例外。
屋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谷衍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陈言靠在窗子上在等着他。
“怎么变成我们救援受困人员了,带来的人都联系上了吗?”
陈言一言不发按住他的动作,平日压抑嗜血的眼神今天尤其阴冷。
“江泽涛不在这里了。”
“…”
“是你下令转移了他。”
“两小时后我们会抵达平江上方,我们会从空中观察可切入点,寻找可以下降进入平江内部的位置。”
“他在哪里。”
“江泽涛在哪里。”
谷衍反手推开他,神色疲惫:“看看你的样子,陈言,你就快要失去自我了。”
雨水顺着玻璃窗连成一条线,缓缓低落。
陈言语带嘲讽:“你一直很清醒。”
谷衍平视着陈言:“我比你清醒得多。”随后,他近乎冷血地说:“耽溺私情让你本该前进的脚陷进了沼泽,罔顾民意让你本该进取的心乱成一团。”
陈言眼神孤绝狠戾,他低声地笑,宛如濒死的野兽:“我从没有想要一心向前。”
“心怀天下的人,江泽涛一个就够了。至于我,只不过想要护住他一个而已。”
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无力,将陈言反反复复在烈火中烘干炙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言推开被大风刮得吱吱作响的窗户,他低声笑道:“我终究会查到的,你拦我不得。““从那以后,世间再无江泽涛。”
谷衍猛然关上那扇窗:“不行。”
陈言眼帘微抬,似笑非笑:“你要拦我。”
“陈言可以保外就医,却绝对不能被注销身份。”
“平江一案离不开江泽涛的呈堂证供,”
他微微一顿,随即说道,“况且现在一切都有变数,当年护住他的人,现在也不会袖手旁观,你不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念及过往,陈言低声冷笑,灰暗的神色渐渐淡下。
他沉声道:“你要为江泽涛正名,要为他抓出幕后黑手。”
“陈言,你们还有很多可能,至少不要让他错怪你。”
谈及幕后黑手,陈言眼神一暗,那些人在江泽涛最虚弱的时候,有如疯狗意欲啃噬干净江泽涛的骨血。
“当年找不出的人,现在又谈何容易。”
陈言的思绪飘得很远,心意却被逐渐稳定下来,他的眼神依然幽暗晦涩,却比最初好很多。
“平江撑不住了,这群废物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求到了我们这里。”陈言凉凉地说。
“万幸还在黄金救援时间内。”谷衍道。
陈言起身换衣服道:“现在是雨季,未必能算最佳救援时间,我去联络其他人,半小时后会和。”
“希望不会突降暴雨,否则可视度都会收到影响。”谷衍凝眸看向平江大桥的方向。
夜空中响起数道惊雷,苍穹被撕开一道道裂痕。
阴雨连绵的长海迎来了第一场真正意义的大雨,大雨倾盆而下。
平江大桥横跨平江两岸,向来车水马龙,十分繁忙。
由当时录像可知,仅仅四秒之内,长达150米的桥段分成三截,其中两截坠入25米之下的平江中。
掉入平江的两截桥段已经由交通总署分派人员进行打捞,留给谷衍等人的是另外一截桥段。
那一截桥段同时连接着地面隧道,直接导致一部分隧道连锁性地坍塌。
平江大桥坍塌事件已达12小时,遇难人数随着发现的尸体数量不断增加。
受到那几声惊雷影响的不止谷衍等人,江成宴也在其中。
他站在酒店里,远望星空,突然发现夜空中忽明忽亮,联想到这种天气还愿意起飞的航班,他神色一凛,立刻夺门而出。
路面上根本找不到愿意搭客的出租车,江成宴随手扯了一辆没锁的自行车就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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