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宴_季昀》第10章


气氛似乎一触即发,江成宴突然往墙上一靠,亮出了一条路来。
陈言眼角微微一动,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去,江成宴把门关上,站在离陈言很远处,不知他这次到访是何用意。
这是陈言和江成宴第一次单独相处。
陈言的情绪收拢地很好,像是四散的墨被毛笔聚拢,剩下一杯白水一样干干净净。他似乎时间很紧,单刀直入自己的来意:“我已经查过你的分数了,分数很好,一流大学可以任你选择,你打算去哪所?”
江成宴一愣,似乎没有跟得上陈言的思路,没有从见面打架的仇敌切换到嘘寒问暖的家长身份上。
陈言年纪的确比江泽涛小一些,江泽涛从军事大学毕业之后通过选拔,支援加入特种部队,陈言不同,他从义务兵开始,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因此他全部的理论和实践都来源于训练和实战。
倘若说江泽涛放下枪,戴上眼镜还有儒雅的风姿。
那么陈言,他不会放下枪,也不会带上眼镜,就算你逼着他穿上西装,他还是给人嗜血冷酷的味道。
这是他经过生活、鲜血、磨砺以后淬炼出的气质,谷衍年纪尚轻,这意味差很多。
江成宴没说话,似乎还在适应陈言的角色切换。陈言把怀里的招生简章还有一堆白纸黑字什么的,随手放在了电视机柜上,看起来也不想多呆,开门便要离开。
江成宴站在门口,依然没有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生活经验完全来自于江泽涛,对于情感的抒发与表达像一个孩子一样稚嫩、迟钝。
此刻他的表情茫然,迟疑地站在门口,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陈言的心情同样复杂难言,他对这个生命的诞生、成长,曾经一度有那种强烈的,想要抹灭的恨意。然而伴随着江泽涛的入狱,这种长久的、沉痛的怨恨逐渐沉淀到峡谷深处,在嶙峋的岩石上,淡淡地露出其中的内质来,那是对自己无法参与其中的怨恨。
他依然无法正视这个人,正如同,他无法正视那个渺小的自己一般。
江成宴像一个孩子一样地站在原地,离他而去的,是唯一的父亲、自小存在的家庭、过往的温暖平静。
他动了动唇,随即离开。
江成宴看着他远去的背景,他听清楚了陈言说的那四个字。
平板且平静,配上他一身军装和面无表情的脸。
他说:“毕业快乐。”
他回身整理陈言带过来的东西,除了记号笔圈画的高校以外,陈言居然自己还手写了几座学校的专业分析和介绍,白纸黑字工工整整,江成宴忍不住笑了一下,陈言是江泽涛事发以后,第二个对自己有所照顾的人。这照顾来得生硬,却已经是那种人尽可能地提点了。
第一个则是江泽涛的律师,沈佳期。
沈佳期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女人,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男人。
从江泽涛入狱起,沈佳期就为准备上诉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方案,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江泽涛放弃了上诉。沈佳期没说什么,随后以江成宴的律师身份陪江成宴走过审讯等等事情。
江成宴没有开口问沈佳期没了雇主还这么尽职尽责的原因。
那是个老狐狸,看不出年岁,看不出来路,却对江泽涛有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江成宴私直觉里莫名其妙地全心信任他,在他潜意识里,沈佳期是仅次于江泽涛让他信任的人。
陈言为他做的安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几乎充当了半个江泽涛。
然而,这些对于江成宴毫无意义。
严谨地说,这些对于江成宴这个名字,毫无意义。
在他从平江隧道那里回来,沈佳期已经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他的房间等着他了。
那个看不出年纪的家伙,像一只老狐狸一般,通透地看出了他去了哪里,朝江成宴懒懒扬起杯,做出了一个庆祝英雄凯旋而归的表情。
江成宴开门看见他的惊讶很快就不见了,他走到沈佳期身边,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文件翻阅起来。
“都安排好了?”
沈佳期微微一笑,红酒浅尝辄止。
“祁凤承。”江成宴再次看到这个人的全部材料,第一次是在江泽涛留给自己的另外一套身份证上。
“是你。”沈佳期转着红酒,似笑非笑。
江成宴摇了摇头,避开沈佳期的眼神:“我可能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
沈佳期回眸看向他。
江成宴举着那张身份证,缓缓地说:“这个,我好像给谷衍看到了。”
“京城谷家。”
沈佳期慢慢回味这两个字背后的力量,随后表情一变,连声问道:“他搜你的身了?还是迷晕你,或者是偷的?”
“我自己拿给他看的。”
江成宴拿纸挡住自己的脸,慢吞吞地说。
沈佳期沉默良久,无力地说道:“我真想掐死你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待补全,明早补全。
第10章 双璧
“你是不是不知道做一套假身份有多难,小祖宗。”
沈佳期恨铁不成钢,“你没事儿给他显摆那东西干吗,没事不能和他谈诗谈歌谈星星月亮吗。”
江成宴把纸盖在自己脸上,虚弱地说:“我错了。”
沈佳期就算火冒三丈,瞧江成宴这样子一肚子火又化成好气。
江成宴认错态度可谓是从小良好,长大更好。江泽涛一直无能为力,干脆听之任之。
“不过,你为什么非要去北京?”沈佳期点了支烟,淡淡问道。
江成宴打开窗,平静地说:“以我的成绩,只有去北京才不算可惜。”
这话虽然陈述的是现实,可总给人一种我很拽的意味。沈佳期冷哼一句“臭小子”,接着说道:“你爸可让我盯着你,你给我安分一点。”
江成宴给沈佳期倒了杯水,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对你说的京城谷家比较感兴趣。”
沈佳期警觉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来了兴趣。”
“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我总得知道自己接触的是什么人吧。”
沈佳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淡淡道:“谷衍吗,这些年倒是年轻一代里有骨气有本事的,勉强也算配得上自己家世了。”
江成宴认真听着,闻言道:“勉强?”
沈佳期掐掉了烟,目光复杂地看向江成宴:“的确是勉强。”
“年轻一代真正称得上翘楚的,在我看来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是你父亲,一个人叫做谷承远。”
“谷衍的父亲?”
沈佳期摇头,沉声道:“不,他是谷衍的大伯。”
“这些事情你知道也无妨,总归是那一代的风云人物,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物,也好过自己胡乱嘚瑟。”说到后面,沈佳期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江成宴一眼。
江成宴低头受教。
“谷承远真的是那一代中天资能力堪称卓绝的人物,在他的时代,所有人都只是陪衬,我也不例外。”
沈佳期眼神似乎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搬着板凳坐在谷承远身边的时候。
“在现在看来,你们或许会嫉妒羡慕那个事事领先的家伙,可我们真的很服气。谷承远打仗打得好,可他玩的本事比打仗的本事大多了,弹弓打鸟,凿洞摸鱼,翻墙爬树等等,大院里的家长禁止的活动,只要听到是谷承远带着,就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就立刻冲出去抵达大本营,由他带队,浩浩荡荡一群人出去玩。”
江成宴楞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您居然有这么大年纪了?”
沈佳期挥挥手,让他闭嘴,继续说:“谷承远对所有人都很好,只有一个人,他对那个人特别地上心,特别地好。”
江成宴疑惑地看向他,沈佳期注视着他,仿佛透过一个人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江成宴心“咯噔”一下沉下去,他的心中时隐时现一个名字,像是禁忌。
沈佳期眼神微微带着一丝怜悯,他叹息着说:“没有人会预料到你的出现,因为他们那时太相称了。谷承远随口一句话,他都会很自然地接上,谷承远粗心漏带了什么东西,他都会很顺手地递过去。”
他注视着江成宴,低声道:“也许你会觉得这样的陈述对你是种伤害,但是当年的事实真是如此。”
谷承远只会驻足在一个人身边,只会温柔地凝视那一个人。
这样有悖伦理道德的事情,所有人都选择缄默不言,除了谷承远。
当他选择把这个名字以伴侣的姿态公之于众,这条路便注定无法顺遂平静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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