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原版)》第53章


“虽然我儿子多的是,也不缺他一个叫我爹。但儿子总归是我儿子,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他败在你手多少让我不舒服。”莫折看着地上的入土血迹,摊手耸肩。 
“你想杀就杀。”林落音闷头,反正他早不想活了。 
莫折莞尔从腰际摸出酒囊,拔了木塞,自己灌了一大口,将囊口递到落音嘴边,“我生性好战,有仗打就浑身舒坦。我等你伤好,咱们来个马上论英雄。” 
落音迟疑,最后还是喝了口酒。黑重铁盔下,莫折信的脸显得异常白皙干净,无比自信的笑容,这才是军者的骄傲。 
迷茫中莫折已为落音松了绑,“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当初你从戎到底为了什么?” 
莫折信复命时,韩朗正在营边小解。 
“他答应了?”韩朗问。 
“差不多。”林落音是人才,韩朗头脑热劲一过,又不想杀他了。 
“你可真能唬,不过也只有林木头这样的,才相信自己的肉会被人煮着吃。” 
“就是忒傻!这么热的天,他也不想想,废胳膊能保存几天!”华容就不会。 
“你是不是打赌又输了。以后你打赌前,支会我声,我开外盘,准赚。”莫折不客气地点穿。 
韩朗凶了他一眼,释放完毕,甩袖潇洒走人。“放手的石灰盒,我交华容自己处理去了。” 
“哦?” 
“断就断了,还藕断丝连。”韩朗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抱怨了句。 
“攻京城还要过太行山,潘克该和你讨论这一天堑屏障的事。”太行山大小七个道口,虚虚实实进攻,总能得手。 
韩朗摇头,“绕开太行,正面进攻。” 
韩焉以为韩朗为稳定军心,必然抄近路,必将翻越太行。韩朗将计就计,只放旗手摇旗,穿梭太行山。 
趁韩焉调兵而动时候,韩朗杀到京城郭外,兵临城下。 
两个月的围城,终于让韩焉气焰殆尽。 
韩朗终于下令,全军准备,次日总攻。 
启明星亮,将士个个精神抖擞,进帐等令。 
入帐前,流云叫住流年,“最后围剿韩焉,我会自动请缨,流年你别与我争。” 
流年错愕间,只见流云一手折断箭支。远处的烽火照着两人的脸庞,忽明忽暗。 
第三十九章 
两个月围城,粮草用尽人心动摇,路到尽头,就连金銮宝殿似乎也不复昔日辉煌。 
大厦将倾,这声响人人听见,所以早朝也不再是早朝。 
空荡荡的大殿,臣不再臣,君也不再是君。 
已经三日不眠不休的韩焉红了一双眼,只好将龙椅拍了又拍:“周怀靖明明在我手里,老二那里又哪来的皇帝,哪来的圣上亲自犒赏三军!” 
一旁跟着的还是昔日管家,到这刻还是一如既往低头:“据说那假皇帝不曾露面,只是隔着纱帐发话,但是军内有曾上过大殿的将士,听那声音,还真是……” 
“真是!莫非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楚陌不成!” 
管家噤声。 
大殿内秋日半斜,过得许久,才有太监急匆匆来报,惶恐着打破寂静。 
“启禀圣上,攻城号已经吹响,他们……开始攻城了!” 
厮杀三日,城破,秋日染血,落地一片鲜红。 
韩焉领兵退至皇城。 
皇家朱门高逾十丈,但却关不住门外潮水一般杀来的将士。 
外城,内城,韬光殿,纳储阁……一层又一层防线被破,韩焉听到那厮杀声越来越近,转瞬就已到眼前。 
自家将士杀到只剩三人,而身周敌人如麻,一圈又一圈叠着,是如何也数不清数不尽。 
到这时这刻,他只能握紧手里寒枪。 
隔着一层又一层人墙,他隐约看见了韩朗。 
韩二式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能看见那里面的讥诮。 
几乎是不自觉的,他已将枪举起,右手衣袖鼓荡,所有真气都积聚在了掌心。 
是时候了断了,这三十余年恨多爱少兄弟之情! 
韩焉那杆长枪被他单手甩脱,穿破人墙呼啸着来到跟前时,韩朗甚至还没曾看清它是如何出手。 
做人兄弟三十余年,这是第一次,他真正见识到了韩大的实力。 
十丈之内,他韩焉要取人性命,那是千军万马也阻之不得。 
韩朗苦笑,根本无力抵抗,只好眼睁睁看那枪尖直奔面门而来。 
锐气撕破长风,一寸开外还直指他眉心,等真到了眼前,也是擦着头顶,在他发际划下深深一道血痕,最终“夺”一声刺进红墙。 
远处人潮涌动,他依稀看见韩焉举起了双手,声音穿透人墙,无比清晰:“我束手就擒,但要韩朗亲自绑我。”的b05 
流云闻言连忙错身,上前一步挡在韩朗身前。 
韩朗冷笑,将额头一簇鲜血挑了,搁在唇间,这才将手搭上流云肩头,道:“你让开。他并不想杀我,我十岁时就百步穿杨的大哥,如果真的有心,就绝不会失了一丝一毫准头。” 
皇宫内外掘地三尺,却仍然没有周怀靖和楚陌的踪迹。 
韩朗只好下到天牢,去拜会韩焉。 
牢房里光线昏暗,服了软骨散的韩焉只好斜靠在墙头。 
韩朗走近,命人架起了一座红泥小炉,在上头不紧不慢地温酒。 
酒香慢慢四散,韩焉也慢慢直腰,看着韩朗,眯眼:“不过仲秋你就要温酒来喝,怎么,肠胃差到如此地步了么?” 
韩朗不答,只是低头,等那酒半开了才倒一杯,送到韩焉手间:“我记得肠胃不好的是你,从小就总害胃疼。” 
说完又自斟一杯,举高:“你是我大哥,小时候待我亲善,这点我没忘记。但你也该知道,这一次,我再不会饶你。” 
“我知道。”的31 
“如果你告诉我怀靖下落,我便赐你荣光一死,死后进我韩家陵园,还做韩家子孙。” 
“如果我不呢?” 
“不说你也要死,不过死法不同,死后赤身裸体,鞭尸三日,供全城人取乐。” 
韩焉沉默,一口将杯酒饮尽。 
“那我能不能知道,你缺粮短草,到底是如何赢的我?”停顿片刻之后他又道。 
韩朗前倾,替他将酒满上:“其实论武功文采,你都在我之上。至于谋略,你我也最多不相上下,可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我都能赢你?” 
“为什么?” 
“因为我风流。”韩朗笑,干脆就地半卧,一双长腿伸直:“跟你的人敬你怕你,随时可能背叛。可跟我的人却是爱我恨我,这一辈子都脱不了我掌心。” 
“你指潘克?他……” 
“我指莫折。” 
“莫折?” 
“是,莫折。”韩朗慢慢眯眼:“你可知道我和他是如何相识?可知道他生性荒唐,和我是如何地臭味相投?” 
“那流年呢,你抢他儿子。这也是做给外人瞧的戏?” 
“没有这出戏,你会信他有可能判我?” 
“尚香院里,他严词拒绝帮你,也是特特做给我看的一出戏?” 
“没有这出戏,你怎会留他在京城,将林落音送上门来,夹在潘克和他中间?” 
“那前日莫折领兵领粮前去援军,最后全军覆没,这也是出戏?” 
“没有这出戏,我粮草何来?又怎能引得那勾搭月氏的奸细蠢蠢欲动?” 
韩焉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了许久。 
韩朗仰头,也一口将杯酒饮尽,起来又提那酒壶,超韩焉一举:“怎么不喝,朝里有奸细,你很讶异么,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不想知道。”隔许久韩焉才回话:“这个已经不重要。以你今日胆略智谋,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那就干了这杯。”韩朗将杯高举:“你既然输的心服口服,就告诉我怀靖和楚陌下落,咱们兄弟好聚好散。” 
韩焉应声举杯,然而动作却是极缓,仿佛这一杯水酒有千斤之重。 
“你去找我府里书房,房里有个秘阁,里面有我特制的响箭。将这响箭放了,我的人自然就会放人。”最终他还是开口,将酒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黑漆漆不见半点光线的房间,连风也透不进来一丝。 
小皇帝和楚陌促膝而坐,晨昏颠倒,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几天几夜。 
就在绝望达到顶峰的时候门吱呀一响,秋风裹着斜阳,豁然间就全涌进了房来。 
不是送饭时候开的那个小口,这一次是门户大开全开。 
两人连忙立起。 
楚陌欢呼:“国公果然守诺,想必现在局势已定,来还我自由了!” 
小皇帝则是怔怔,还未开口已经滴了泪,只是喃喃:“韩朗韩朗,你终于……终于还是没有弃我!” 
天牢,韩朗亲手端来毒酒。 
韩焉蹒跚着起身,走到一步开外抬头,问:“响箭你放了?” 
“放了,现在我在等消息,只要一有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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