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完+番外)》第164章


审言到我们面前对爹和谢御史行礼,低声说:“父亲大人,爹……”
爹出口道:“审言,别多礼了。去书房吧。”
钱眼说:“我带路。”领头走了。
他们几个人在前面匆忙而行,审言脱去手套,拉了我的手,慢步走着。他的手很凉,我用双手捂着他的手。我们许久没说话。虽然还是下午,但天色暗得像晚上。我希望这条路最好总也走不完,就让我们之间这种和谐永远地存在下去。
审言突然低声说:“欢语,我对不起你。”他叫我名字,不是“娘子”,该是重要的事儿了。
我小声说:“审言,我也对不起你,没有真的对你好。”
审言叹道:“你还要怎么好?”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就觉得,还没有做到我满意的地步。”
他紧握了我的手一下,说道:“欢语,我连累你了……”
我打断他说:“审言,我是你的大累赘。没给你挣一分钱,吃你的喝你的,还给你养了一堆孩子,把你连累得差点吐血……”
他停步,转身对着我,张臂紧紧抱住我,半天,小声说:“今夜,你一定,要远走……”
我笑起来,“审言,真该再叫你笨瓜了,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那种可能?我如果出事,你会不会走开?还是你小看我?”
他不放开我,接着说:“你要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我还是笑,“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们都会活下去。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你舍得让我留在世上哭泣伤心吗?”
他轻轻摇我,小声说:“不,不要你哭……”
我说:“审言,你说过,要一起承担发生的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我知道那边是怎么回事,活着是美好的,死亡也是美好的。人生才是梦,那边是无比的真实。我不会为了求生离开这里,你该知道我的心。别伤害我。”
他久久地抱着我,最后叹气放开了我,重拉了我的手,继续走。
前面的人进了屋子,我们停了脚步,又对看着,审言小声问道:“今天想我了吗?”
我笑着说:“忘了怎么想了,抱着摸摸大概能记起来。”
他垂眼悄声说:“昨夜该……可娘子求饶了……”
我一下抬手去乱摸他的胸前,他一哆嗦,小声说:“咱们不去书房了吧,让他们都等着……”
“又赖皮!”我笑得双手箍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到了书房的门前,刚要进门,那边张嫂一声:“姑爷小姐!”我们停下,她笑着到我们面前,问道:“我知道老爷和谢大人来了,他们是不是留在这里用晚餐?给我半个时辰,我就能多加几个菜。”张嫂还是管爹叫老爷。
审言点头,张嫂方要走开,审言开口说:“张嫂,让莲蕊带着孩子们今夜到林家或赵家中去,看在言言的份儿上,他们会收留孩子们。给府中的仆人们银两和他们的卖身契,让他们今晚离开。晚饭后,你也回陈府吧。”他说陈府而不是董府,看来他觉得爹也不会安全。
张嫂脸上的笑突然没了,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我笑着说:“没什么,张嫂,就照办吧。”张嫂有些痴呆地转身走了,脚步非常沉重。
我低声笑着对审言说:“你就那么让言言走,等着他来和你闹吧。”
审言叹了口气,随我拉着他的手进了门。看见众人严峻的脸色,我忙放了手,替审言脱了大衣。审言走到一张椅子处坐下,示意我坐在他的身边。我坐了,他拉了我的手。
谢御史冷哼一声,就要开口,爹抢先说:“审言,请听我一言:明日不可上朝!”
谢御史道:“何止,你们今夜就应该离城避祸!”
钱眼点头道:“我和我爹可以送你们出去……”
审言低声说道:“不必,我明日照常上朝。”
谢御史大声道:“糊涂!他今日未得手,明日必变本加厉,要你的命!你不离开,就是束手待毙!愚蠢!”
爹也叹息道:“大军离城一日之遥,现在胜负不明。如果此役已经失利,不仅你身家不保,原来与太后不和的旧臣和皇上的新臣都不会幸免。国舅一定以误国之责追究当初主战之臣。审言你……”
我不由得说:“可此役已经胜了呀。”
谢御史叱道:“你怎么知道?!妇道人家,胡言乱语……”
审言开口,“欢语心有灵犀……”
谢御史不让审言说完:“谁敢说能知天命?!你现在让她告诉我,我能活到几时?告诉我明日会不会下雪?告诉我我的长子葬在何处?!说呀!”他眼里有了泪光。
审言看我,我摇了摇头,我感到了谢御史的悲伤,失了平静。
谢御史恨道:“你既然不能知道这些这么简单的问题,怎能说知道了战役的胜利?!天意诡秘,无人能晓!此战险恶万分,我军将士多年不战,疲弱无能。敌方嚣悍勇猛,百战百胜,尚无一场败仗!当初我就说不该……”
我说道:“公爹,我是不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知道的,必是上天允许我知道的,其中也有命运的目的。我不知战局,但当初与皇上相谈之时,的确感知此役必胜……”
谢御史几乎喊起来,“那你现在感知一下,怎么个胜法?!我方死了多少人,怎么把敌人打退的?!”
这次钱眼和爹都看我,我的心乱跳,闭眼,意念中看见黑夜里,一扇虚掩的小门,我低声说:“有扇小门,没有关……”
谢御史几乎喊起来:“你们听听!她这是胡说八道!旷野交战,有什么门?!你自己知道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我只好摇头,老实地说:“不知道……”
谢御史又要骂,钱眼开口道:“知音一向是对的,当初看我的身世,一看一个准……”
谢御史气道:“你的身世算什么?这是我儿子的命!你怎知她感觉到的是对是错?!她不是佛祖神明,怎么可能不出错?!”
我一时如冷水浇头,打了个寒战。的确,我怎么能不出错?当初对审言从头就是错,那么久没有看清他的心。面临危险,我感到了,可根本无能为力。如果我真的错了,审言因此不避祸……
审言平静地说道:“这与她的对错无关。无论何种战况,我都会上朝。”
谢御史骂道:“你充什么好汉?!此时尚能走避,为何不……”
审言淡淡地回答:“谢谢父亲大人,我无意走避。”
一时屋中无声,爹叹息了一下,看向我。
我现在明白了爹要我劝审言是什么意思,那时他就知道了审言不会听他们的,此时他一定是等着我开口。他知道审言与我的关系,必是想我的话,审言该听。我咬了嘴唇。
我完全能理解审言。他知道祸在朝堂,更会锐身向前,这简直激他的手段。他如果不去,不仅显出了皇上所选臣子的不忠,也展示了他的怯懦。他是绝不会这么干的。他过去可以让自己活活被折磨死都不开口求饶,现在怎么可能逃跑?退一步,就是我以自己想活命为原由,说服了他与我逃生,日后必是流浪天涯。我那时也曾想过逃跑,知道是多么不容易:没有落脚之处,提心吊胆,随时要仰仗别人的帮助和好心,审言傲气,会觉得形同接受施舍。生活没有质量,连觉都睡不安稳。他必因自己没有坚持刚强而惭愧悔恨,加上他身体还是虚弱,日日都用补药支撑,经不起那样的奔波劳累……
我曾经觉得那个以一己之愤怒上朝骂篡位皇帝的大儒太迂腐,造成了八百多人因他而死,上千人流放充军。现在因为审言,我多少明白了他的心境。那位大儒自幼聪敏过人,举止端庄,学问渊博。力主仁政,要先德化再施刑。那个正常继位的皇帝十分信任他,让他总领朝纲,批复群臣奏章。后来皇帝的兄弟起兵,打败了皇帝,篡位为帝。他要这位已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大儒为他写登基诏书。如果这位大儒写了,不仅背叛了自己以前的雇主,更重要的是,新帝残暴,杀人如麻。他写了,就也违背了自己的信念。既然不写是一死,自然要骂一骂。后来,篡位的皇帝在他的面前,一一斩杀他的亲人,当杀到他的兄弟时,这位酷刑之下没有求饶的老儒生,流下了眼泪。可他的兄弟大声说:哥哥哭什么,这是取义成仁,我的魂魄还会回来的。这位大儒被腰斩后,尚以手沾血,写下了十二个“篡”字……
我叹气,轻声说道:“爹,公爹,审言把有些事情,看得比命更重……”
爹低头长叹,谢御史大喊:“你为他的妻子,竟然不阻他赴死,你是何居心?!”
我眼泪涌起来了,审言紧握了我的手沉声道:“她为我妻,自然明了我的心意!父亲大人,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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