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试婚女》第61章


顾清瞳在梦中仍是泪流满面,拳头攥着身下的被单,那拧起的眉头,看得于荣更加不忍。可是她也只能用参茶润着她干燥惨白的唇,一日日呼唤着她起身,时刻提醒着她腹中还有江公子留下的血脉。
是了,她还有尚衡留下的孩子。
顾清瞳终于听清了于荣急切的话语,她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生命,是她和江尚衡共有的。他离开了,但是留下了一个孩子。这是他给她的礼物,他不能再陪着她,就留下一个孩子来陪她。
他们的结晶,他们的孩子,她应该好好爱他,爱他,就是爱他。
守在床前的于荣看她终于醒了,一边让于时去请闵夫人,一边让于光端了温着的清粥小菜进来:“姐姐,你已昏睡了两日了,这会儿必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顾清瞳喉咙疼痛不已,本不想吃,看着于荣期盼的眼神,点点头。
温热的粥吃在嘴里没什么味道,即使是看起来很可口的小菜也味同嚼蜡,不过,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她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她为了孩子,为了江尚衡,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闵夫人到门口时就看到她眼睛红肿,眼中还有热泪,却一点点地逼自己喝了粥吃了小菜,分外心酸,便一转身站到走廊边上开始抹眼泪。远远的,她看到闵老爷领着一对夫妇大步往这边走:“老爷,你将恩公带来了?”
顾清瞳听得她的声音,手上的银匙子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踉踉跄跄地往门口去:“江叔叔,林姨娘。”
她在冲出来的那一刻还希冀着江尚衡的死讯只是个乌龙,可是她看到江老爷手上的红布包时,刚刚黏起的一颗心又摔得粉碎。那是一个罐子的形状,里面是他吗?
她恍恍惚惚地从江老爷手中接过那个瓦罐,他告诉她,那是江尚衡的骨灰。
他竟然,真的死了。
这一刻,她即使想自欺欺人都不能。
不如不要醒来,不如不要醒来。
不如一直在梦中,不如一直在梦中。
不如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不如从未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江老爷看她颓坐在地上,嘴巴张张合合还解释着自己为什么来晚了,为什么江尚衡最后还是付出了生命。
因为林姨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不了两次丧子之痛,所以她病了,为了给她治病,在路上耽搁了半个多月。
因为曾经的镇远侯没有给蒙冤的顾相爷求情,林姨娘的娘家是郭太后的仇人;因为太后听到顾清瞳的死讯,越发觉得对不起顾相爷,神智恍惚;因为沈玉卿不肯相信顾清瞳已死,自己逼疯了自己;因为他们觉得,江尚衡就该给顾清瞳陪葬;因为郭太后和沈玉卿要用江尚衡的死来弥补他们扭曲的悔意,他们再也听不下朝臣的劝谏,甚至听不到江尚衡最后说出的顾清瞳未死真相——江尚衡,终究还是死了。
顾清瞳眼前是迷蒙的人影,耳朵里是痛心疾首的哭诉,嘭地一声,她觉得这个世界霎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原来,江尚衡的死,跟她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她一度觉得呼吸濒临衰竭,她的眼睛已经哭得干涩,也没有痛哭失声,她精疲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哭泣,也没有力气说话。
她坐在地上,怎么不肯起来,但是她觉得只是眼前的窗子都像海洋一般大到无边,而她就像渺小的蝼蚁,她觉得她不过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生死两茫茫,何处话凄凉。
她迷迷糊糊地,又哭得睡了过去,但是她睡眠极浅,能听清身边每一个人的话语,但是她一直在做噩梦。江尚衡满身是血,朝她伸出了手,他欲言又止,她奔跑而上,可总在最后要拥抱住的时候化为泡影。
当天夜里,顾清瞳便发起了高烧。
江尚衡的骨灰一直抱在她怀里,她怎么也不肯撒手,她感觉得到额头上冷的热的布巾子。她晓得自己生病了发烧了,可是她不愿醒来,因为一醒来,就只有他留下的一抔尘土,但是在梦中,起码还有一身带血的他,虽然她总是捉不到他,甚至连他的手指也捏不到。
闵夫人一直在她耳边,跟她说,她若再不好转,孩子就保不住了;林姨娘也一直握着她的手,跟她说,她若不醒来,江尚衡怎么能安安心心地走。
肚子,好像突然疼了起来。
似乎是孩子在跟她抗议,抗议母亲的疏忽,抗议母亲的颓废,抗议母亲无声的抛弃。
顾清瞳放开江尚衡的骨灰,腹中越发痛起来,最后嘴里灌进了一碗苦到极致的药才好了。
药里似乎放了安神的药物,这一次,她是彻底睡去,没有噩梦,没有江尚衡,她什么都没有梦到。
转眼就到了冬天,顾清瞳已不似先前撕心裂肺,泪流不止,但是她还是逃避江尚衡已死这个事实。
因为顾清瞳不肯远离了他,江尚衡的骨灰就埋在院子里的木芙蓉树下。江老爷虽然想着死者入土为安,可她腹中还怀着孩子,便由着她。
她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院子的门都很少跨出去,便每日看着他。
顾清瞳看着院中,因为下了雪,整个延兴城都覆盖了一层纯白色,而飘扬的雪花就像无休无止一般不肯停歇。
入了冬之后,恰西将军留给她的十几个孩子便没在跟着闵老爷走镖,第一次在浮云山之外的地方看到下雪令他们分外欢欣。况且天气不算太冷,年纪小的他们便在院子里玩雪嬉戏,年纪大一点的就仗着自己一身功夫相互掷雪球为乐。
冬天来了,春天自是不远。
顾清瞳想起来,她来到这里时也是春天。她初次见江尚衡,是在湖边,他救了她。她摸了摸唇瓣,那温热的感觉还在。院子里的墓碑雕刻并不精细,但是她觉得她看着它,就像他也在看着她。
墓碑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她便上前给他拭去,顺便跟他说说话。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到了春天,孩子就该出世了。
春天,她并不盼望,但是,她和江尚衡的孩子,她还是盼望的。
顾清瞳的手柔柔地揉着肚子,安抚着不安分的孩子,他总爱踢她,让她不那么寂寞。或许是个男孩呢,跟江尚衡一样温润如玉的男孩,她这么想着。
渐渐的,结冰的河流开始解冻,春江水暖,院中的水塘也已肉眼可辨的速度涨了起来。木芙蓉的花期是九月,因此走廊外边的一排木芙蓉此刻还是光秃的,但是池塘边上的桃花梨花也在枝头热闹着,金黄色的迎春花都快开败了。已是暮春,挂在藤架上的紫罗兰冒出了绿意,就像碧色的挂饰,令人赏心悦目。
顾清瞳从去岁秋起就跟着林姨娘学绣花做小衣服,虽然眼下她绣花还是难看,小衣服却是十几天就能做一套了。手上已经不知是第几套小衣服了,但是快完工了,顾清瞳看着自己辛勤的成果格外高兴。
远远的,于荣看到她嘴角勾着平静的笑,都不忍心打搅这静好的画面,但是还有人在等着见她。将到临盆期,于荣生怕刺激到她,可是来人求了她好久,非要见她。江老爷和林姨娘去庙里祈福了,此刻府中无人,她也只能去征求顾清瞳的意见。
“荣儿,怎么了?”顾清瞳收了针线,就看到于荣倚在门边,皱着小小的眉头。
“姐姐……”于荣咬着唇,欲言又止。
“说呀,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公子了,让闵老爷给你说说去?”顾清瞳笑着打趣道。
这不是顾清瞳第一次开她玩笑了,但是之前每一次于荣都会红着脸跑开,今次脸上却为难,顾清瞳便收了笑脸:“荣儿,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有个叫沈玉卿的公子和叫季宸的姑娘要见你。”
顾清瞳听到沈玉卿的名字,手里刚叠好的小衣服就滑到了地上。
“姐姐,你不想见他们,我去回了他们。”于荣见她如此,转身就走。
“不,荣儿,你让他们进来。”顾清瞳狠狠地咬了下唇,一字一顿道。
顾清瞳按着腰站起来,走到门边去,果然没多会儿,于荣就领着一男一女进来了。季宸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看到她便满眼的急切,可是她手里还扶着沈玉卿,不能奔上前来。她看着沈玉卿,眼神呆滞,口中却念念有词,似乎是傻了。
“瞳儿。”季宸走近后,轻轻地唤了她一声,泪如雨下。
顾清瞳侧过身,将他们让进屋来,自己则走过去坐在桌边。
季宸扶着沈玉卿也坐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毕竟顾清瞳对季宸还是有情意的,虽然不愿见沈玉卿,她也不能给季宸脸色看,缓了缓心中的愤懑才道。
“我当初听江公子说你未死,在恭岳待着呢,虽然太后和玉卿哥哥都不信,可我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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