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十四》第14章


“奴、奴婢、不、不能说……不能说……”丫鬟甲的头已垂至地面,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一句话多处断续,想来她现下内心一定十分恐惧!
“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知而不答!”烈明野厉喝,面部肌肉明显抽动,那阴厉的眼神仿佛能将人残忍刺穿,血流成河!
“少爷!”丫鬟甲突抬首,面容显露,原来她已满面泪痕!“少爷,奴婢一家老小的命全在‘他’手里,奴婢说不得!”
闻言,我心凉透,又是一起挟制案件!为何有仅有势者总找些无名小卒为他们达成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争宠之心如此丑陋!
许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有意思吗?无非是为了那微薄短暂的宠爱。时间久了又如何?当更为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后那至高无上的男人可还记得哪年哪月哪时曾经宠幸过你?产下龙子又如何?龙子便一定可成为下一任的君王吗?产下公主又如何?公主难道不可为生活带来欢乐温情?
我极端不喜男尊天下的制度,将女人的地位打压至最底层。还是21世纪好,男女平等,男人再也不敢欺负女人!
“若你道出受何人指使,朕对你的家人可既往不咎。”皇上原本含笑的眼睛透尽寒冰,双目眯去三分之一。
“可”字令我心底暗笑,皇上啊皇上,一国之君,用词却这般含糊。我绝不信他会既往不咎,丫鬟甲是施毒者,不管谁人在背后指使都难逃一死!
“皇上,奴婢求您,您杀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能说!奴婢宁愿千刀万剐也不可置一家老少的性命于不顾!”丫鬟甲声泪俱下,眼泪、鼻涕均流。
她的无助与身不由已揪痛我的心,她虽对我不好,但却孝顺,若非受到要挟,谁会愿做这诛连九族之事?
“你认为不说便可保住家人的性命吗?!你认为你做了这毒杀之事‘他’还会留你的家人存活在世?!‘杀人灭口’四个字你没听过吗?!”烈明野双拳紧握“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全身都散发出了压抑的暴戾。
他的话令丫鬟甲止住哭声,呆傻怔愣,泪水无声流淌,双唇颤抖如枯叶,面色惨白得透明。
厅内极静,针落即闻,她呆呆的跪在地上不言不动,好似已绝望化成永久僵硬的人像。
半响,她动了,转正身子朝向皇上,伏身叩首,额头与地面紧贴。
我以为她决定告发指使者,却不想闻见一声闷哼,她身子震动了一下,随即一切静止。
见状,烈明野一伸手将她跪伏的身子提起……
当见到丫鬟甲的面容时我倒抽一口凉气,左手下意识掩住嘴唇,她咬舌自尽了!那无血唇瓣上的鲜血腥红刺目!她好傻,竟为了不可能而赌命一博!她死了,她的家人同样会赔丧,皇上绝不会饶过!
果不其然,皇上盛怒,正厅内充满森冷杀机。丫鬟甲自尽,这是对他身为皇帝威严的蔑视!一位帝王竟不能找出谋害妻、子的罪魁祸首,这口恶气岂可消散!
烈明野松开丫鬟甲,将她摔回地面,他则撩甩开衣摆双膝跪地,绷着嗓音严肃说道,“草民管教无方,险令庄妃娘娘与龙子丧命,请皇上治罪!”说罢,伏身叩首。
丫鬟甲已亡,主谋是谁便无从查起,他现下唯有自行请罪方为上策!
我心揪紧、悬高,呼吸为之一秉,紧张的盯着面色难看的皇上,他会如何处置?!
正厅内再次陷入死寂,烈明野伏身一动不动,黑亮发丝垂至在地,彰显了他此刻的被动与身受牵连。
皇上望着他,面色以缓慢之速恢复,面容沉静无波,好似方才的毒杀从不存在!
我心嘀咕,他何意?是冶罪还是不治?正想着,只见庄妃抬起右手轻抚额头,无力娇软的嗓音随之而出,“皇上……”
闻言,皇上将双手抽离背后,自然下垂至身体两侧,转身朝她走去。
“皇上,臣妾身子乏了,想小歇片刻。”
“梁德庸。”皇上平淡开口,言罢将庄妃从椅子上扶起。
梁德庸朝太监们使眼色,正厅门扉闭而重启。
皇上扶着庄妃绕离烈明野离开正厅,未对他治罪,矣未不治。
厅外宾客始终跪地不言不动,聂光回身朝厅中望来,目光落放在烈明野身上。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庄妃,难道她称身子疲乏是假,有意为烈明野脱罪才真?
见皇上与庄妃没入夜色,宾客才敢慢慢站起,以袖拭汗。
皇上未许烈明野起身,故尔他一直跪着,只是上半身直起些许。
聂光返回正厅,瞅着已亡的丫鬟甲叹了口气,唤来下人,将她的尸体拖下去暂且安放。吩咐完毕,转首看向我,问道,“弟妹,你为何知晓那茶中有毒?”
吸了口气,我当下将所见告知。
闻罢,他心有余悸的轻声说道,“幸好你发现了,否则明野的处境……”话至此未再继续,但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烈明野跪地不语,头微垂,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感表露。
我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望着厅外的夜色与拭汗的宾客怅然失所。小苍炽的满月庆泡汤了,终血染!
第十七章 皇上的奖赐
皇上那厢没有动静,烈明野便一直跪着。就“跪”而言我很佩服,两柱香过去了,他竟丝毫未动,哪怕是挺一挺腰杆也没有。难道,他的脊背不酸吗?
厅外宾客慌神,时尔有人上前寻问聂光。对此,聂光闭口不答,令那些前来祝贺的人心惶惶。
我的腿站酸了,想坐又觉不妥。烈明野跪着,聂光立着,我若坐下像什么样子?故尔,忍耐。
约摸又过了一柱香,梁德庸手持拂尘缓步走来。他的到来引得众人纷纷投至目光,均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关于现下情况的最新进展。
梁德庸环视在场所有宾客,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精明的老狐狸。他入厅后立足,双手执尘柄置于身前,尖细着嗓音慢条斯里说道,“烈明野、凌筱落,皇上宣见。”
闻言,我心漏跳一拍。未等有所念想,烈明野起身,站起的他身轻晃,双膝弯了一下。
见状,我忙伸手扶他。跪了45分钟,再如何自小习武也经不起地寒,况且膝骨与地面如此贴近!
他未看我,将我推开,双腿轻轻晃动,晃后随梁德庸出厅。
我身形不稳向后退去,幸有聂光相扶。我瞪着烈明野的背影咬牙,方才真是多余扶他,他这是撒气给谁看呢?
“弟妹,快去,别令皇上久等。”聂光轻推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先将心中不快放下。
我点点头,跟在烈明野与梁德庸身后。
绕至分娩暂居的精致小院,院内护卫驻守,太监们立于主屋门外左右两侧。皇上与庄妃坐在房内桌旁饮茶,二人一左一右,皇上身后立着穆九山。
梁德庸将我与烈明野领入房,走至皇上旁侧立足,我二人在桌前跪下。
皇上将茶盅搁放,眉眼含笑的说道,“你救了庄妃与她腹中的胎儿,朕要赏你。”
当我意识到言语对象是自己时受宠若惊,在我看来未受牵连已是大幸,为何还有赏?
见我一脸惊愕,他当即“噗哧”一笑,续言,“君无戏言,想要何只管开口。”
闻言,我心脏跳动加快,他是认真的!“民女想要……”激动而言,四字后干张着嘴不再发音。
我想说“要儿子”,但转念一想不妥。他虽说赏,但我的要求却是私事。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若要求,或许可见儿子,但却不能长久。若想长久,非要烈明野同意才可!想到此,“民女想要”之后的话便没有了。
“要何?说出来。”皇上见我欲言又止,当即来了兴致,放在桌上的食指轻轻敲打。
“皇上当真要赏?”我用余光扫了眼烈明野,发现他正侧首望着我,双眉拧蹙,面色微沉,似乎怕我不知分寸提出过分要求。
“当真。”皇上笑眯眯点头,端起茶盅啜饮。
“民女衣食无忧,请皇上将赏赐给少爷!”我口气肯定,与其求赏,不如将赏转赐烈明野,如此一来既可满足皇上,又可为日后与儿子相处奠定基础!
我此言一出房内顿时静下,皇上搁放茶盅的动作顿住,未曾想我会有此求,怔住。不只他,就连庄妃、梁德庸也是一怔,身旁的烈明野更是投来诧异目光。
约三秒,皇上将茶盅搁在桌上,继而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烈明野,你有一位好女人!”目光从烈明野调至我,眼底流露一丝赞许。
我本意为见儿子,却在听见“好女人”三字时不由自主红了脸。下意识捂住发烫的脸颊,垂首,一时间有些羞窘。可感到烈明野的目光定在我的侧脸上没有移开,他那赤裸直接的视线令我面上温度再攀新高!
“难得你有这份心,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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