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时代》第48章


玛丽安娜第一次看到该隐发狂的样子,大概是部下的损失让他很难过吧……不过亚伯他真的很危险,要赶快找到他才行。
玛丽安娜望了望漫无边际的黑沙和灰色的天空,放开该隐,自己一人朝前方走去。
“你要去哪里?”该隐在后面问道。
“我要去找亚伯。”
“你的方向是错的。”
玛丽安娜立刻停下脚步,朝相反的方向继续走。
“这也不是正确的方向。”
“告诉我正确的方向。”
该隐笑笑:“我只告诉你黑色伊甸园是多层的,你这么走下去迟早会走回原点,你永远也到不了亚伯所在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不告诉我亚伯在哪里了?”玛丽安娜冷冷道。
“当然不是,只是你……不用去见到他了。”该隐苦笑,默默念道,“惑晶球提灯。”
他的手心出现了一盏镶嵌着水晶球的提灯,水晶球不似寻常水晶球的光亮透明,它里面像环绕着层层叠叠化不开的浓雾,云丝在水晶球里面游移飘荡,碰撞出水花的纹路。
这就是十三圣器之一——惑晶球提灯,没有蜡油的提灯。
玛丽安娜只是本能地看了一眼提灯,她就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了。
并不是因为惑晶球有多么美丽,而是……她的身体不听她使唤了。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撕裂,却不疼痛。然后,她像一双游离的眼睛,看到她的身体往该隐那边跑去,撞进他的怀里,她的嘴大声喊着:“亚伯。”
太诡异了,或者说,太可怕了。
她的身体不受她的控制,她想的,和身体的动作完全脱离开来。
她听到该隐说:“乖,玛丽安娜,亚伯的名字改了,现在叫该隐。”
然后她听到她自己的声音,声音很兴奋地说着:“该隐。”她的身体往前蹭了蹭,吻上了该隐的唇。
她能感受到唇舌绞缠的滑腻,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从该隐身边离开。
太可怕了。
实在太可怕了。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与该隐的手十指相扣,在黑沙上走啊走,忽然走进了另一番景致中。
玛丽安娜不知道,惑晶球提灯,又称鬼灯,能够迷惑人心,控制人的行为。
她看到了远处的亚伯,以及亚伯对面的黑暗神。
塞特已经变化为巨大的吸血蝙蝠。狰狞的红眼,尖锐的獠牙,巨大的黑翼。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亚伯的每一击魔法都没有打在蝙蝠的要害处,而且,蝙蝠的每一次强烈的轰击都没有打在亚伯身上。亚伯和黑暗神在周旋,然而在黑色伊甸园中黑暗神的体力更加充沛,亚伯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明显的疲惫。
玛丽安娜想冲过去告诉亚伯她来了,可以封印黑暗神了,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动弹。
她听见她的身体在用嗲声嗲气的语调说:“该隐,那边的那人是谁呀。”
“他也叫亚伯,不过是个罪孽深重的该死的人。”
“哦,那就等着他死吧。”
听到她的身体说这句话,她几乎要晕死过去,不如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总比她的身体过去让亚伯难受来的好。
但是她的身体随该隐占到了亚伯的身旁。
她的身体对亚伯说:“去死吧,罪孽之人。父神将会遗弃你,让你进入地狱的深渊。”
亚伯惊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旁边正在微笑的该隐。
玛丽安娜不知道亚伯正在想什么,但她可以确定她在哭泣,她的身体在笑。
她的身体笑着对该隐说:“该隐,我来封印黑暗神。”
她的身体举起双手,在空中凝聚了一个庞大的光球,明亮得像十个太阳聚在一起的耀眼。光球逐渐凝聚,化为小小的亮点。以亮点为中心,发射出无数条光亮的丝线,丝线将黑暗神紧紧缠绕,巨大的吸血蝙蝠痛苦地挣扎着,却挣脱不了丝线的束缚。
吸血蝙蝠大声嚎叫着,蜷缩在地上,蝙蝠的毛发在脱落,老鼠脸逐渐脱去,吸血蝙蝠变回少年的模样,少年的心脏处还有个光点在闪闪发亮,那是封印了的黑暗神。
玛丽安娜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身体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有在封印的时候,玛丽安娜才感到是她和她的身体在共同使力。
封印完毕,她在冲着亚伯微笑,而她的身体在冲着该隐微笑。
最终她的身体扑进了该隐的怀里,大声说着:“我爱你。”但这却是她想对亚伯说的。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飞入半空中,她往下看,发现她的身体已经软倒在该隐的怀中,眼神不带丝毫神采。
她看到亚伯冲到她身体旁边,抱起她的身体,默默地看着她失神的双眼,什么也没有说。
许久,该隐缓缓说道:“她……死了?”
“是她的灵魂分裂了。”亚伯喃喃道,“玛丽安娜的灵魂分裂了,我不该……我不该让她来……我对不起她。”亚伯咬着下唇,眼眶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但他没有选择落泪。
飘在半空中的玛丽安娜哭了。她哭得一塌糊涂。她想飘下去用她透明的身躯抱住亚伯,让他知道玛丽安娜就在他身边。
“玛丽安娜。”
她被一个少女叫住了,那个少女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她抬头去看那个环绕在圣光中的少女,甚至她的脸也同她一模一样。
“不用疑惑,我也是玛丽安娜。”少女说道,“我们两个都是玛丽安娜分裂开的灵魂,你代表着血族,而我代表着圣徒。”
玛丽安娜怔怔地看着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难理解么?我也很难理解。但父神说身为圣徒的我却被惑晶球所迷惑,身为血族的你却使用圣徒的力量。父神说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身为血族圣徒的玛丽安娜分裂成两个,你是血族,我是圣徒。”
“然后呢?然后我们怎么办?”玛丽安娜问道。
“我们的这一世死亡了。我想不断转世,生生世世信奉着父神,洗去我的罪。”
“那我呢?我……就这样?”玛丽安娜伸开双手,“我就这样飘荡着?”
“你可以选择沉睡或者转世。但是,转世之后我不确定你还会有今生的记忆,当然,你不再有今生的面容。”
“我……我选择沉睡!”玛丽安娜快速答道,“我要生生世世沉睡在亚伯的身边!”
“好啊。闭上你的眼睛,你就会回到你的故乡罗马。”
玛丽安娜闭上了双眼。
她的思绪在消失,她在迅速降落。她降落到玛丽安娜十字架的墓碑里,和她的身体一同沉睡。
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和亚伯依偎着,坐在罗马乡村大片大片的草地上,遥望着湛蓝的湖面,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往湖水里扔石子,石子激起的波澜碰撞着,在静谧的湖面上画出环环美丽的水纹。
梦中,她枕着亚伯的手臂,很满足。
公元180年,罗马皇帝奥利略死于安东尼瘟疫,意味着罗马帝国强盛的黄金时代陨落。
罗马帝国境内,不再有人患上瘟疫,一场席卷整个帝国的瘟疫落下帷幕。
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这个漫长的古罗马时代告一段落,并翻开了新的篇章。
亚伯来到东方古国,这是他与玛丽安娜约定过要一起来的地方。
东方古国很美。亚伯坐在古国乡村一条小溪的旁边,往小溪里扔着石子,水花溅起,却在下一瞬间消失。
亚伯发誓,他绝对要寻找到玛丽安娜的灵魂。却殊不知,她的灵魂就连同身体葬在了她的家乡罗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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