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色》第48章


“是这样——”对方似乎也有些不自在,捏着拳头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怜悯:“我刚刚接到爆料,您的父亲大闹靳先生的摄影展,现在心脏病突发,紧急送医。”
“……”
有那么一瞬间,罗浅浅茫然站在原地,呆立无措。这消息太过荒谬,大脑接受无能。
靳辰的摄影展反响极佳,今晚在LOFT50有个小型答谢活动她是知道的。但是,她父亲?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关系,怎么会贸然跑到那里去?
自称记者的陌生人还杵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不似作伪。
她低头打开坤包,手机
、第 42 章
罗浅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秀场。
长长的甬道、下坠的电梯、汹涌的车流……一切都像噩梦中的混乱镜头。
哪怕坐在飞驰的计程车上;哪怕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哪怕刚刚听到靳辰亲口确认;她依然感觉不到半点真实感。
坐在车上好像时间凝滞,赤脚在医院狂奔没有半分痛感,直到在不知哪个拐弯口撞到了人;对方一下子抓住她肩;用力拉住她大声吼:“罗浅浅;你爸还在抢救,你先别慌!”
爸爸?抢救?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终于有了一点点真实感。
睁开眼看到医院白惨惨的灯光,叶枫满头大汗的脸近在咫尺。
“靳辰呢?”
“他守在手术室门口。怕你出事;让我到这儿堵你。”
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
这几层的电梯都是层停;叶枫拽着她从楼梯跑上去。进走廊就发现安全门口挡着好几个保安。
“刚才有记者跟过来围在这边不肯走……”叶枫喘着气解释。
马上有个大嗓门打断了他的话:“家属到了?马上过来签字!”
罗浅浅赶紧跑过去,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跟靳辰站在一块儿,看见她不容分说,先将厚厚一摞单子塞过来,嘴里一长溜地说:“患者是急性心肌梗塞,梗塞的血管为左冠状动脉主干,是最凶险的梗塞部位,极易休克或猝死。为了挽救患者生命,必须立即进行急诊手术——请您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罗浅浅根本来不及细看条款就按着他的指示签了字,医生走了她还傻站着,刚才夺路狂奔的劲头不知去了哪里,眼前一阵阵发黑,腿软得直往下坠。有谁一把揽住她肩膀,半拖半抱地将她弄到边上长椅上。
“去倒点水!快!”
“我没事。”罗浅浅侧过脸,对着满脸焦灼的靳辰勉强笑了笑:“就是刚才跑太快了。”
“你先喝杯水,定定神。”
一口气灌下一杯温水,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靳辰在旁边说:“你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着手手术了,抢救很及时,签字只是补手续。”
她呆呆地捧着水杯,好半天,才涩着声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我在画廊给读者签纪念册,你爸突然出现,说要跟我谈谈。因为有读者在排队,我让他稍微等一下,但是他情绪很激动……后来我带他去了休息室。”靳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
罗浅浅看着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唇角有青肿的痕迹,衬衣也皱巴巴的,领口都撕破了。有个可怕的念头倏然而至,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在问:“你、你有没有对他动手?”
靳辰身子僵了下,不过还是回答了她:“没有,我跟记者动手了。”
“那,我爸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来找你?”
“可能有媒体找过他,不知道是采访或者怎样,总之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很生气。他指责我控制你,利用你……你不是拒绝了纪洋经纪公司的邀约吗?他觉得是我从中作梗,要把你攥在手里当摇钱树。我反问他有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我们在休息室吵了起来,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藏着掖着,早点跟他解释就好了。”罗浅浅喃喃自语。
靳辰握住她的手说:“这事不怪你,怪我。”
现在说这些其实已经没有意义。
两人一时无言,默默枯坐。
等待的时间显得那么漫长,通往手术室的那两扇门始终紧闭着,里面悄无声息。“辰枫”好几个员工都在,叶枫、林凯、小米……不过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间纪洋打来过电话,询问情况。罗浅浅知道自己突然离开必然会对发布会产生影响,可是现在她除了说抱歉还能怎样?再有电话进来,却是记者,罗浅浅直接将电话掐了关机。
楼道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罗浅浅惊跳起来,一瞬间麻木的知觉忽然恢复,心被看不见的大手揪成一团——生怕下一秒就是医生出来跟电视剧里那样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结果率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手术推车而不是医生。
护工脚步很快,他们一路推罗浅浅一路跟,推车上的周泽伟双目紧闭苍白浮肿,如果乍然看到根本认不出来。
护工直接把周泽伟送到了ICU,医生很快也到了,是个发际线靠得很后的中年男人,态度很和蔼。罗浅浅颤着手抓着他问情况他也不以为忤,不过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却不能给人多少安慰:“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你爸爸的情况还是不乐观。他的左冠脉主干已经狭窄到只有一条缝隙,心肌缺血非常严重,用球囊扩张的时候心脏又突然发生了室颤……”
医学术语罗浅浅不懂,不过听来听去就一个意思: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这两天周泽伟始终没离开过ICU,病危通知书下了一张又一张。
罗浅浅浑浑噩噩地守在医院里,白天不敢走开,晚上不敢合眼。这边是公立医院,安保系统没那么森严,时不时还要提放狗仔来乱拍。
靳辰心疼罗浅浅,在附近宾馆定了房间,结果她一次也没去过,宁可在挤满了病人家属的休息室里耗着,吵吵闹闹人来人往,反而没那么难受。
靳辰没办法,只好在这边陪着她,只是现在她基本没什么话,常常环着胳膊坐在角落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般住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背后都有一个亲友团,探病的、陪护的、出主意的络绎不绝。罗浅浅想了很久,却想不出自己该通知谁:爷爷奶奶是早就过世了的,她爸是独子,这些年生活不顺遂,跟其他亲友少有往来。有时候她在休息室里坐着,看人家亲友进进出出,忍不住会想要是她爸清醒着,是不是也会感到孤独?
爸爸。
她在心里悄悄的、反刍似的拼读这称谓,说不清是茫然还是失落。
这种复杂的心情在陆衍波来探病之后到达了顶点。
那一天,是周泽伟入院第三天。
靳辰去外院弄一种特效药,罗浅浅一个人守在ICU门口的走廊里。
接到陆衍波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诧异,结果等衍波过来才发现跟她同来的还有她父母。
衍波的父母都是老实人,节假日的时候罗浅浅跟衍波去过她家,他们一早就晒好了被子整理好房间,等她们到家已经热气腾腾做了一桌子菜,知道罗浅浅爱吃虾,临走时衍波爸爸还特意做了一大饭盒油爆虾让她带回学校去。
很长一段时间,罗浅浅都觉得日后自己“家”的味道就该是她在衍波家里感受到的那样:矮墙上俗艳的太阳花,阳台上新晒的团花被,屋子里唠叨的老人家,还有厨房里浓浓的油烟味。
在她看来,这种街头巷里的烟火气远比精致奢华的楼市广告更令人憧憬着迷。
许久不见,衍波的父母依旧淳朴憨厚。他们不会花哨的言辞,见面一番唏嘘,又把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送到休息室。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吃的。自家裹的粽子,刚采的枇杷跟甜瓜……还给你买了点洋参,你含着吊吊精神。”
“我、我吃不了这么多……”
衍波爸爸三两下把东西归置到墙角,说:“没事,放着慢慢吃。”
今天正好双休日,病人家属特别多,休息室坐满了人。他们挤在角落里说了会儿话,衍波妈妈看罗浅浅的憔悴样,非说要留下来跟她换换班,罗浅浅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末了罗浅浅送他们出门,到楼道里四下无人,衍波妈妈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她手里。
“衍波把借钱的事都跟我们说了。这孩子,听说你爸出事,她一宿没睡着,估摸着你要用钱,赶早班车回来跟我们坦白了。”她说着,狠狠剜了一眼衍波,那眼神,是既生气又心疼。衍波妈妈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操劳惯了,比一般人显老,两鬓头发都白了。衍波默默偎上去,拉了拉她衣角,难得的小儿女姿态,令她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儿女就是讨债鬼。她做得再错,我们还能撇了她不管?她当初就不该管你借钱,这么大笔数目,衍波这情欠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