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第2章


慢回过头去,看见那个还呆呆立在凌乱中的哑巴,蓦地拔出珠钗横在胸前,眼中是随身准备拼命的狠光,却有泪珠大颗大颗滚落而出,湿了新娘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对新坑有什么感觉,随便说一说吧,让我心里有个底,呵呵!
初入侯门(三)
雪落不记得自己紧攥着珠钗究竟站了多久,哭了多久,然后满室喜庆的红慢慢虚浮起来,模糊起来,一一地隐到阴影中去了。北地的春日,入夜后寒气深重,即使迷迷糊糊伏在桌上盹着了她也知道手脚冷得厉害,心口冷得厉害,仿佛在冰窖里缩着,血液都要冻结起来!
可那究竟只是自己的错觉,她的血还是流动着的,所以当温暖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她时,她猛地一颤,流动的血全部冲上了头顶,想也没想,攥着珠钗扬手就是一刺,只听“扑”的一声响,手上陡然滑腻起来,龙涎香的温润香气中绽开了血的咸腥味儿!
睁眼便看到大片的暗红滴落,那珠钗在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上拉开了寸长的口子,正汩汩翻出血来,她惊得松手,抬头看到一双含痛微眯的眼睛,墨砚似的黑,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眼中有着孩子般的无辜!
她也慌了一刻,却又立刻怒了,猛地站起,刚被披上的毯子从肩头滑落下来,她推开面前的男子,咬牙切齿地喊:
“不准碰我!你这哑巴骗子、哑巴混蛋!滚开,不准碰我!”
霍展谦愣愣站了很久,眼光落在她的脸上,依稀便像是雪地里落下的银色月光,亮,却有无可奈何的悲凉,后来那一抹亮也暗下去了,他垂了眼睛低头走开,拿了枕巾裹住手背上的伤,远远地离她坐了,径自望着已经灼灼燃了一半的龙凤烛出神,淡淡的影子拉长了,寂寥地映在墙上,仿佛随时要散去!
她眼中突然又酸涩起来,却忍住了泪,咬牙:
“霍展谦,我不会跟了你这个哑巴的,绝对不会!”
第二天是被几个老妈子强按着换了衣服挽了发髻去给霍老夫人问安的。
霍家住的是洋房,用的是洋车,却只有霍展鲲一人举止穿戴是西式派头,另有一位表小姐爱穿旗袍,其他人都还是旧式的穿戴打扮。
霍展鲲早已经出去了,只有几个佣人伺候老太太坐在花厅里,霍老夫人穿着灰色窄裉袄,外罩了墨绿寿字图的一件绸褂,下面是撒开的青色洋绉裙,她面无表情地坐在翡翠屏风的阴影里,仿佛前朝不散的阴阴的魂,让雪落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老妈子托着茶盏走到雪落身旁,膝盖在她腿上狠狠一撞,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茶杯已经递到了她手上:
“新媳妇给老太太敬茶!”
她却捧着茶盏始终不递过去,老太太睇了她两眼,可能已经听说了昨晚她大闹洞房的事,咳嗽一声,缓缓开始说话。
墙上西洋自鸣钟的钟摆左摇右晃地打摆子,带起了沉闷压抑的机械响声,有另一个苍老机械的声音也在她耳边逼仄着,压得她似乎都吐不过气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拜过了天地就是我霍家的媳妇……”
“除了听不见说不出,我们展谦哪一点配不上你……”
“女人出嫁从夫,快快给我们霍家添个孙子那才是你的福气……”
听不见说不出?原来他不光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她钟雪落嫁了个又聋又哑的男人!她不自禁看向坐在一旁的霍家大少爷霍展谦,他的目光原本也一直停在她身上,这时见她看过来立刻便闪躲了,她冷笑一声,忽然站起,一把掼了那茶盏,瓷花儿茶沫儿扑撒撒地溅了一地!
“想抱孙子你随便找个人生去,我钟雪落不养又聋又哑的儿子!”
老太太脸色一变,两只苍老的眼睛挟着阴冷的一股风斜了过来,薄而皱的两片嘴皮抿成了刀片般,她还没有说话,后面一个胖胖的华衣妇人已经跳出来,劈头就是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来:
“好大的胆子,哪个新媳妇敢这么和婆婆说话,别欺负老太太仁慈好说话,今天我这做姨妈的先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这是霍老太太的亲妹妹,投靠在霍公馆的姨奶奶冯太太,平日仗着老夫人的宠爱是霸道惯了的,这时打了那一巴掌听到老太太那边没动静,知道是默许了,便发力去按雪落的肩膀,非要她重新跪下去。雪落不是千金小姐,也常常和那些背地里嘲笑她的丫环们扭做一堆,被猝不及防打了一巴掌她已经发怒,这时见那肥而粗的两只手死死按来,她身子一晃灵巧避过,打斜里一推,已经将那肥滚滚的圆球身子滴溜溜推了出去!
“妈!”一旁的表小姐冯茉儿忙不迭扶住了她,狠狠地剜了一眼雪落,作腔作势地叫起委屈来,“姨妈你看看,姨妈你看看,这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这样作践我们,将来这霍公馆里还有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处?我和妈妈倒不打紧,寄人篱下惯了的,可是她连姨妈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厉害人物,大表哥以后哪里拿她得住?”
老太太紧紧盯着雪落,似要吃人一般,终于缓缓开口:
“把这刁妇给我捆了,拿家法来!”
旁边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立刻一拥而上,抱手按脚,已经将那单薄女子按着跪在地上,这边早有人捧了三尺长的铜棍来,老太太刚刚执在手中,旁边的霍展谦却蓦地冲过来跪在雪落前面,口中无声,手上却在不停地比划,旁边的丫环送上笔墨来,他立刻龙飞凤舞写下几字:
“我不好,不怪她!”
冯茉儿故意惊叫:
“呀,大表哥护着她呢,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只可惜了新娘子这么不懂事!”
雪落又气又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一只手来,狠狠推开了他,怒道:
“不要你这哑巴聋子假好心!”
虽然霍展谦聋哑残疾,但这霍公馆上上下下哪里有人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哑巴聋子”这样的话来,这时只气得她簌簌发抖,那棍子扬起就要落下来,霍展谦眼见拦不住,突然转身一把抱住雪落,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罩住了她,她尖叫,在他怀里又打又抓,他却死死抱着不松手,老太太看着,那一棍子就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还是不习惯,写这个,老想着小蕉和T。
初入侯门(四)
霍展谦到底还是护住了她,让她免受一顿皮肉之苦,可是惹怒了老太太,贴着喜字的新房门上立刻落了锁,她再也走不出房门半步。
三餐都有人送来,她却瞧也懒得瞧一眼,整整一天滴水未尽,晚上的时候房门再开,她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霍展谦,他一身月蓝的长袍,那仿佛极浅的夜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有了夜空的深邃温润,俊雅出尘——只是他手上托满饭菜的托盘与那气度是格格不入的!
他亲自端了托盘进来放在她面前,拿起银制的汤勺,将小耳锅里的酸笋鸡皮汤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一看便知他是甚少做这些事的,那动作笨拙得很,不知道他这样纡尊降贵干什么,以为替她拦下一顿板子、送她一顿饭吃她就心甘情愿跟了他吗?她微微冷笑,不接那碗,只是冷眼瞧着他!
那样近的距离,他没有看她明艳逼人的面庞,只低垂着眼睛看到碗上,他平时看是单的眼皮在这个角度显出双的折痕来,月牙般顺着眼睑弯过,又从眼角飞扬上去,精致俊秀到女气。那伸过来的一只手苍白清瘦,指骨修长,手背上还缠着纱布,就那样擒着青花小碗腾在半空中,不逼她,却也不退缩,柔和地坚持着。
雪落突然觉得烦心,猛地推开那手,青花小碗脱手而出,哐啷甩在地上,已经泼了他一手的汤汁淋漓!
他楞了一楞,一刹那间脸上淌过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受伤神色,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他自己将手上的污渍拭干,然后铺开宣纸,提笔蘸墨落下几字,将那墨汁淋漓的字铺到她面前来:
“错是在我,不要和自己的身体怄气。”
她冷笑出声:
“你也知道错是在你!那你放我走,我们谁都不欠谁。”
今天已经有丫头跟她说过了,虽然大少爷听不见人说话,但是他会看口型辨认说的是什么,西洋大夫管这个叫“读唇语”,她这时一句话说出来,果然见他神情愈加暗淡,愣愣看着她不动,便知他是读懂了。
晚上的电灯有气无力地照着,屋中暖,外面冷,玻璃窗户上便结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白蒙蒙如他眼中的杳然,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突然看她俯下身子,从地上拈起摔碎的一毡瓷片来,锋利的口子正正对准了颈侧,唇瓣微张,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这样呢?”
他眼神蓦地一震,然后是痛,最后完全悲?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