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欲深渊》第29章


的一点单薄的力量,一步一步地从谷底爬上来。
“我的状况,我会自己和他们说,不用你转达。你可以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地去陪你女朋友!”
此话一出,唐丽婷自己都愣了一下,怎麽就把心里头最见不得人的心思,说了出来呢。
温越泽在电话那头,沈默不语,唐丽婷在这漫长的沈默里,觉得实在坚持不住,干脆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温越泽也再也没有打来。太阳完全下沈,带着唐丽婷的心一起,沦入无路可回的死角。
…………
唐丽婷在陌生冰冷的旅馆中沈睡,外面天色将亮未亮,鸟儿的啼叫具备了破空的力量,划过一片静谧的清晨。
唐丽婷的眼前是灰白模糊的景象,她的神智不甚清醒,却能在迷蒙的混沌中,清晰感受到窒息一般的空虚与寂寞。
四肢完全没有力量,胸中似乎被堵住一般,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难受,好难受,却没有办法挣扎出来。会不会就要这样死去?死亡,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唐丽婷努力,想要动弹,而後突然耳边一热,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间,而後温柔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环绕起来,那种坚定的束缚感觉,竟然让唐丽婷激动得想要哭泣。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一个女人总是在渴望一个男人的重量,将她压倒在地。唯有这样,才能更加坚定地贴近地面,贴近真实,贴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猛地惊醒过来。唐丽婷看着面前护士已经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上了橡胶带,然後拍打手臂,接着动作熟练地消毒抽血,一系列动作驾轻就熟,仿佛是骨子里的习惯。
如同梦见温越泽一般,是扎进骨子里的深沈念想。
唐丽婷全身酸软地起床,梦中温越泽的怀抱,依然清晰地留在皮肤表面,那样真切,那样实在,以至於在清醒过来的伊莎,扑面而来的忧伤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与绝望。
为什麽会爱上一个人?究竟什麽是爱?爱要如何表达与体现?爱,究竟有没有终点?
唐丽婷在长达两个月的休养中,偶尔会想起这些问题。温越泽後来又打过几次电话,唐丽婷只要听见那个声音,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头脑发胀,胸中积累了那麽强烈冲动的情感,最终却只能以沈默应答。
不知道是不是太爱了,就会无从表达。
温越泽,你能来我的身边吗?温越泽,我想见到你。温越泽,我想拥抱你。
唐丽婷获得出门的机会。身上的牛仔裤只能松垮地挂在胯骨上,白色的T恤可以清浅地映出後背上的蝴蝶骨,正在以清瘦的状态,展现那种病态的美丽。太久时间没有出来走路,尽管周围是安静的公园,唐丽婷依然觉得慌张。阳光也好,空气也好,宽阔的场地会让她心生恐惧,怅然若失。
世界这样广大,没有一个地方属於她,没有一个人属於她。
“美国的医疗条件很好,你就在那边好好治疗吧……”就算是知道了唐丽婷的病情,温越泽也不会来,不会来到她的身边,不会。
微风吹过,唐丽婷打了一个寒战。旁边的小护工在询问:“Shall we go back home?”
家吗?唐丽婷的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一边点头,一边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家庭,终於变成了一个飘渺又遥远的抽象概念。夫妻也好,孩子也罢,或者是一条大狗,或者几只猫咪,那些只能是臆想,是再也不能实现的荒唐。
唐丽婷的肿瘤无法抑制,所以医生建议执行摘除手术。女人在安静的医生办公室里,心平气和地为自己签下了手术同意书,然後在某个繁忙又平凡的清晨里,被推入了手术室。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来,躺倒在手术床上,仰面朝天的是让人恐惧的灯光。接着吸氧管被插入,衣服褪下,阴毛被剪掉,反复消毒,之後从腰侧,推进第一针局麻药剂。
“Would you please let me sleep for a while?” 
美国医生拍了拍唐丽婷的脑袋,然後轻微点头。手臂里推入第二针镇定剂。唐丽婷闭上眼睛,开始还能听见各种铁质器皿的碰撞声音,维持生命体征的仪表声音,以及医生们之间的切切私语。不过很快,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最後的清醒,只记得主刀医生的一句:“Have a sound sleep and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27。重返故乡
27。 重返故乡
唐丽婷醒来之後,席卷而来的是持续的高热还有清晰的疼痛。麻醉效果过去之後,所有的难受齐发而上,形成铺天盖地的末日灾难。
唐丽婷大小便无法自理,她想要小解的时候,只能胡乱的从鼻子里发出哼声,接着身下会被塞入一个扁形的器皿:“丽婷,可以了……”躺着的姿势,并不能让人轻易地排泄出来。虽然意识不算清醒,但是女人还是觉得丢人,加上无与伦比的痛苦,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发脾气,却没有嘶吼的力气,只能虚弱地皱眉,然後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将液体,挤出自己的身体。
许久之後,排泄完毕,唐丽婷又觉得口渴。水杯被送到唇边,她喝不进去,於是吸管送到口边,方才缓解了那样的饥渴。她术後排气之前无法进食,手上输着营养液,在无法言语的折磨中,熬过了前三天。
等到终於头脑清醒,唐丽婷睁开眼睛,对准了瞳孔的焦距,发现温越泽趴在自己的床边,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是完全睡死过去的状态。
唐丽婷微微一动,男人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丽婷,想要什麽?”温越泽慌张地找来毛巾,以为唐丽婷身上粘腻,不舒服,就要凑上来帮着擦擦。却措手不及地,对上了唐丽婷那双还略带迷茫的猫眼。
“你……怎麽来了?”唐丽婷声音沙哑,乍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冷然。
“你做手术,身边怎麽能没有家人陪着?”温越泽放下毛巾:“想喝点水吗?或者是果汁?”
唐丽婷还是没有力气生气,更没有力气质问。温越泽终於来了,在唐丽婷已经是悲哀莫大於心死的时刻,又出来关心,简直是在伤口上撒盐。
温越泽将果汁送到唐丽婷唇边,唐丽婷看了一眼男人,听话地喝了下去。却再也不曾开口说话。
接下来的四天,两人之间除了最基本的交流,再无其他言语。
温越泽白天伺候唐丽婷的吃喝拉撒,到了晚上,因为唐丽婷要不停地输液,害怕护士无法及时赶来换液,於是坐在床旁边,一直盯着液体,直到全部走完了,才在床边昏昏睡去。
这样的高强度劳动,就算是温越泽这种年轻力壮的大小夥子,到了後来几天,也成了强弩之末。好在唐丽婷术後恢复状况良好,双侧卵巢摘除干净,没有新生肿瘤的迹象。
七天後,唐丽婷可以出院,温越泽将女人报道轮椅上,轻轻地说:“丽婷,等你身体再康复一些,我们就回国吧……”
听了这话,唐丽婷心里一动,还未曾开口,就听温越泽继续:“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很担心你,现在这种状况,回去有家人照顾,肯定要比一个人在美国好。”
“家人?”唐丽婷觉得这一个概念,觉得简直是可笑之至。
温越泽却是表情严肃:“我没有在开玩笑……回去之後你会住在我家,父亲和母亲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男人拿起梳子,为女人梳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今後我们就是家人,我想看你幸福健康,美满快乐地生活下去。”
唐丽婷用手握住嘴,才能勉强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她挑了挑嘴角,猫眼也跟着瞥向温越泽:“家人……和家人上床,你不嫌恶心吗?”
温越泽手中的木梳应声而落,在地板上敲击清脆的声响。男人面容僵硬,看着唐丽婷满眼的戏谑神色,慢慢皱起了眉头,接着整张脸的表情都扭曲起来,终於是再也忍不住,完全崩溃了下来:“唐丽婷,以後……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哼,你不让我提,我就不提吗?”唐丽婷的猫眼眯起来:“当初是谁一天到晚把我往床上按,又是谁把下体往我最里面塞?你说啊,温越泽!我就这麽让你玩,当你泄欲的工具,当你玩耍的玩具,等你玩腻了,看腻了,就把我送到美国,然後交往了新的对象……你……你……”
唐丽婷的情绪剧烈拨动着,原先因为病痛折磨而苍白的脸孔,终於就着这麽一番歇斯底里的斥责,而变成了粉红色颜色。病房里面的美国老奶奶,听着唐丽婷用中文的一通叫嚷,面上献出了震惊和惊恐的复杂表情。
“唐丽婷……”温越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只是呆愣着叫着女生的名字。
“别叫我……你滚……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你帮助,你滚,赶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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