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返》第42章


他的态度,仿佛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她有些欣喜,也有些怅然。
“你说笑呢吧。”她低头,垂下眼睫,掩住自己的神情。
“你哪里看出我说笑了?”他开口,语气仍是淡淡的,却蕴着一丝不悦,“结了婚,小游就是我儿子,什么事都好解决,除非,你还爱着‘他’。”
微掩的水眸里,闪过一缕黯然的阴霾。
原来,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今天在竞标那块地附近的寺院里看到樱花,很美,却开得很短暂,” 许久的沉默后,她枕在他的肩上,问了与之前话题毫无干系的问题,“你说,贪恋花火的女子,可得长久?”
他觉察到了她的逃避,嘴边扯出一丝无奈的笑。
“我只知道,你若选择贪恋我,便得长久。”
他细碎的吻落在发间,她捉住小游的手,轻轻握着,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她并不是没有选过,而是一直以来都是别无选择。
五十九、天净沙
“小姐,请问要喝什么?”
“黑咖啡,”知返把电脑放在桌上打开,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有菊普么?”
“有。”
“那换一壶菊普吧。”
——菊普性温,多喝好。
脑海中浮现那个人的声音,她不由微微一笑。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建议喝这茶,他说,我看你有些烦闷,需要安抚心境。
你直接说我怨妇脸好了,她回答。
他哈哈大笑,怨妇是真性情,没心没肺的女人才让人吃不消啊。
那个男人,有一种神秘感,只见一次,也不知道他姓名,而他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叫人心折的风姿。
叹了口气,她托腮望着电脑屏幕,心思却早在九霄云外——霍远前两天还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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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返。”熟悉的声音在头顶轻轻扬起,知返抬起头,是一张久违的俊颜。
“以为自己看错,原来真的是你。”穆清望着她,神色复杂。
“好久不见。”知返微笑,朝他伸出手。
穆清迟疑地握住,惊讶而释怀的笑意从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来,“你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陶瓷杯柄,知返看着他,“怪你这两年把我爸妈照顾得很好,还是怪你帮我隐瞒了很多事情?”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是我和我爸欠你的,”忆起从前,穆清苦涩一笑,“不过无论怎样,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那些彼此笑闹,心无介蒂的美好时光,都已是黄鹤一去不复返。
知返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过得好吗?”穆清没有错过她眉目间那缕若有若无的轻愁。
措不及防的询问让知返一怔:“噢……还好。”
她过得好吗?应该是好的吧。
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两个男性都在她身边,每夜可以看到他们相似的睡颜,比起世上其他流离失所的家庭,她应该算幸福了吧。
“你还是原来的你。”
“嗯?”
“再不开心的事情也是说还好,还行,明明就是敷衍。”
“你既然知道我的性格,那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知返突然有些烦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穆清愣住,随即无奈一笑。
“你看我做什么?”她不解地挑眉——他望着她的目光,太过意味深长。
“他会想起来的。”
轻淡的一句,却如一支离弦的箭,准备无误地命中她早已残破的心口。
拿起茶壶,她替他斟上一杯。
“他和封嫣的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坊间谣传而已。”
拿着茶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不露痕迹地收了回来——“风烟”?那是什么?人名?
“哦,他们有什么事情?”她垂下眼睫,敛住真实的情绪。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讽刺?”穆清有些诧异,不由失笑地看着她,“算了,反正也是封大小姐自作多情的可能性大。”
霍远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
知返依旧是低眉顺眼地喝茶,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有这么好喝,一杯又一杯?”
“香茗在手,又可听穆公子八卦,简直比听曲儿还惬意。”她抬起头,调侃的笑容无懈可击。
“两年没见,你损人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穆清不觉松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改日再联系?”
知返点头,靠在椅子上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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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霍远来接她,看见她抱着电脑上车,笑着打趣道:“这么用功,喝茶不忘画图?”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中华古训。”她回嘴道,“不过占用了阁下宝贵时间来接我,实在不好意思。”
霍远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个爆栗:“贫嘴。”
“痛啊,”她捂额,“你讨不讨厌啊。”
其实他手劲很轻,可她不知怎么了,心里一股酸涩的委屈随着那一下喷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怎么哭了?”霍远被一惊,“真的很痛?”
知返的眼泪哗哗地,孩子气地推着他欺近要查看的身体。
“对不起啊,”霍远被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捉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哄弄,“我给你弹回来,好不好?”
她小声抽泣,听着他微乱的心跳,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行为,双颊开始发烫。
“来吧,任你宰割。”他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知返抬头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只觉得鼻酸。
他是这么宠她,她该相信他的。
可为何,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就像漂浮在大海上的人,时刻都有沉溺的危险,却又时刻怀着生还的希望,而环望四周,始终茫茫一片。
“还不下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好心提醒。
一记温柔的吻突然间袭击了他,唇际是她的馨香,她的甜美,瞬间涌上的美好触觉,几乎让他要窒息。
睁开眼,是她还蕴着泪意的双眸,迷蒙的眼睫微颤,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他的心不禁颤抖了一下,紧紧地拥住她,加深了与她的纠缠——每一次当他看见她脸上这种不经意流露的轻愁时,他总是会感觉胸口有难以名状的疼痛。
只是她的忧愁,她的难过,是为了他吗?
还是,为了“他”?
为何他总是觉得,自己猜不透眼前这谜一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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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心情不好,觉得闷?”霍远替她系上安全带,“忙了点,回来也没好好陪你和小游,不如现在带你去个地方发泄一下?”
“好啊。”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忙了点?在忙什么?那位姓封的小姐又是谁?
抵额望着窗外,餐厅的霓虹闪烁。
Offshore; 离岸。
风景旧曾谙。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既已离岸,何必回头?
霍远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侧脸,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六十、山外云
“你心情很差?”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室内回荡,霍远蹙眉望着对面的女人,虎口处被震得有些发麻。
知返不说话,挥剑又是一阵连击。
“你是目前为止我遇见过的最强的女剑手。”他微喘着称赞,本来只是找个人陪他锻炼一下,却没料到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一个法国教练手下学了一年,他是世界冠军,”水眸略带嘲讽地瞥向他,“你和很多女人交过手?”
“没有,主要是大学里同在队里的几个女生,后来基本就没和女的练过——”脑海中忽然闪现一道英气的白色俏影,他动作不由一滞。
——不玩了,我是菜鸟,你是职业的。
——我管它是劈还是刺呢,只要能砍你就行。
——你自刎吧。
模糊的声音在心中炸开,思绪有片刻的混乱。
那是谁的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朦朦胧胧的,叫他分辨不清。
砰地一声,眼前白光一闪,剑尖已逼至喉咙。
“我输了。”他微微失神。
“你走神了。”知返笃定地宣布,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依旧以霸气的姿势逼迫着他。
“你要杀了我吗,知返?”他垂剑而立,望着她淡淡地笑。
“是啊。”她轻轻地回答,面具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剑尖缓缓地往下移,碰到胸口的致命部位,裁判器鸣声亮灯,霍远心里竟同时暗暗一震。
这样的知返,又变得让他猜不透。
“我还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是么?你会发现它并无特别,由心肌构成,有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四个腔,和你的那颗心没有差别,如果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装的东西不一样。”
“那你心里装的是什么?”
“三个字。”
“哪三个字?”
“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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