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第31章

他的记性一向不太好，记不得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岁月，记不得他在美国呆的日日夜夜，却对这一百通电话记忆犹新。这串数字在脑海里反复累计，最后停止在这样一个地步。
他包了一整层的餐厅，此刻坐在一隅，静静听着钢琴演奏。倪敏妍坐在对面，妆容精致，笑容甜美，是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
他却无心在看，隐约记得今晚是某个人的生日。
琴声刚停，倪敏妍就鼓起了掌，笑得灿烂，“真好，是我喜欢的那首曲子。”她冲对面的年轻男人眨眨眼睛，“宸，你用心了。”
邹宸微微回神，举起一边的酒，优雅无比地晃了晃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嘴边还有淡然的笑容。
倪敏妍自觉晃神，这个男人，精致无比，如何让人不喜欢。她漫不经心地切着牛排，试探地问着，“明晚你有空吗，呃，有个颁奖礼要去，还缺个男伴呢……”
“明晚不行，我有个很重要的招标会要参加，”邹宸睨她一眼，“而且田田还在保健院呆着，我想明天接他回来。”
手上一抖，餐刀滑落，乒乒乓乓一路摔下去，倪敏妍手忙脚乱半天，这才让人换了一套餐具过来。
她抿抿嘴唇，“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去招标会，我还没参加过，想去看看。”
“你去的话，大家都只顾着看你，混乱成一团还怎么顺利召开。”
“那我乔装打扮让人看不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不用了，你有空的话去看看田田好了。”
“宸，你能不能正眼看我一下？”倪敏妍愠怒，咬着下唇，半天逼出一句话，“我不想听你的敷衍，也不想听那些旁敲侧击。”
邹宸只是将酒一饮而尽，目光仍旧游离，“我实话实说，你自己想多了而已。”
“什么想多了，自从你和那个颜乔尤在一起之后，就开始反常。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觉得胆战心惊。”
他搁下餐刀，抬眼看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反常的人是你，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倪敏妍气急反笑，“我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然知道你能将情感理智划分得清清楚楚，但对不起，我不能。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阻止我爱你。”
“那是你的事，随你的便。”
邹宸是谁，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有足够的能力决定一个人的前途甚至是生死。
他给予的一切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更别提那少得可怜的感情。
刚刚的那句话，如同是一盆凉水，将倪敏妍从头到尾浇得透湿，她想过改变这个男人，最终发现不过是徒劳。
她却还是陷在他的漩涡中不能自拔，是有多犯贱，才会心甘情愿听之任之。
她苦笑笑。
现在是美国太平洋时间的凌晨三点，颜乔尤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她的第一百通电话被挂断了。
算起来，中国该是下午七点，如果白天是有公事无法接听的话，那现在这样该是故意无疑了。
头涨痛得厉害，呼吸在唇上滚烫，她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
在想些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在喊，小尤，小尤……
她拿起一边的电话，按了几个数字。
“喂，”周若谷的声音懒洋洋的，刚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我——我冷……”她的声音都在颤，“好冷……”
电话那边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他说得很急，“起来给我开门，我在门口等，快点！”
颜乔尤“哦”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她从床上慢慢爬起来，行尸走肉般过去打开门时，周若谷已经站在门外。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长睡裙，刚刚看见他，便腿下一软，白色的身影折进黑夜，被他捞到了怀里。
颜乔尤浑身滚烫，鼻息微重。
周若谷去挤了毛巾敷在她的头上，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睡去。
颜乔尤哪里睡得着，身体里有把火烧得正旺，她缩成一团，往旁边冷冷的一处靠了靠。
人们说，睡觉爱团起手脚的人，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周若谷用视线描绘着她的脸，将手臂的力度紧了紧。
夜一点点变浅，她身上的热度却越来越炙热，周若谷摇了摇她，“小尤，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她不睁眼，喃喃，“没事的……”
“不行，我不放心。”
他拉着她的手臂，刚刚动了动，她就咿呀咿呀的吵起来，“疼——疼，不要去医院，浑身都疼……”
周若谷急了，“疼你一分，我就少操心一时，别发脾气，快点起来。”
“不要不要，你抱着我就好，抱着我，睡一觉就好……”
颜乔尤大手大脚压在他身上，周若谷一愣怔，拍了拍她的脸，“小尤，你知道我是谁么？”
颜乔尤睁着眼睛看过去，点点头，“知道，若谷……”她往那股冷冷的一处钻了钻，“虚怀若谷，你是有多大方，嗯？”
这个女人烧得有点糊涂，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也不管是不是趁人之危，将她紧紧搂到怀里，额头靠着额头。
“除了把你让给邹宸，”他一脸的厉色，“其他的都可以大方。”
“我什么也没听见。”颜乔尤竟然猛然阖上眼帘，轻叹一声，“我，只要他一个人的。”
这个女人还很清醒，最起码理得清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周若谷自嘲般笑笑，原来先糊涂起来的那个人是自己才对。
“小尤，”他轻拍拍她的脸，眸子里是一片深意，“小尤，你把你的病传给我，我把我的病传给你，好么？”
颜乔尤将头向后靠了靠，不解，“你什么病？”
周若谷捧上她的后脑，将唇贴上她的，嗫嚅，“爱你的病……”
彼时，邹宸已是大醉，倪敏妍扶着他一路踉踉跄跄，好容易才将他搬上了床。
邹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倪敏妍侧耳听了半天也没听懂，跑去给他找醒酒药，却在冰箱中发现了一板板的避孕药。
她拿起一板在手心里折弄，嘴角有一抹得意的笑。邹宸要那个女人，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孩子。
她们之间的差别，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亏她还在意了那么久，简直可笑。
邹宸躺在床上，拿胳膊挡着眼睛，她俯身将他扶起，水送到嘴边，“宸，喝点水，听话，张嘴。”
邹宸微微睁开眼睛，机械般喝下一口。
倪敏妍帮他擦擦嘴边的水迹，在那唇上啪的一亲，“真乖，奖励一下。好了，躺下睡觉吧。”
刚刚放下水杯，邹宸却拖住了她的手臂，眼里竟是一股渴望，有不舍，有不安，还有慢慢燃烧起的火。
倪敏妍的呼吸一滞，脑子快速运转，顺势坐到了床边，将他的外套领带一一脱下，手指在衬衣上滑过，解开一粒粒扣子，在精壮的前胸上抚摸。
没过一会儿，倪敏妍已是脱得精光，赤身钻入被子，脸贴在他的胸前听心跳声。
“宸，你有过几个女人？”她咬一口他的鼻尖，调皮地问着，“就是那种关系的——是不是多得数不清啊。”
“……”他闭上眼睛，带着笑，却没有吱声。
“说嘛，是不是真的多到数不清？”
“你不许笑我……”他轻声“唔”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张了口，“你不许笑我——你是我第一个女人，小尤。”
小尤——倪敏妍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往头顶涌去，这个男人，酒醉之后，也心心念念想着另一个女人，甚至也为了她洁身自好。
她不信，向他贴了贴。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如此美丽的，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邹宸是抱住了她，很紧的怀抱，肉与肉的相靠。
却只是闭眼浅笑，“我抱抱就好，你不要生气，小尤……”
倪敏妍是彻底泄了气。
一夜无眠，她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想些莫名涌出的心事。这个男人，城府深心机重，她除了知道自己是被他用来挤兑颜乔尤、扮演坏女人的角色之外，对于其他事情都是一无所知。
他不遗余力地要毁了这个女人，又作茧自缚般将自己困在这份感情里，好一个矛盾体。
她无法降服这个男人，可眼前总有个人影闪动——颜乔尤或许可以。
怎么可以？！
她接过一边邹宸的电话，发了个短信给颜乔尤。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宸向媒体公布了我们的关系，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以后的老公。请你不要再来做第三者，一再破坏我们的感情，人总该给自己留些尊严的。
过了好久也没人回应，倪敏妍按耐不住心里的这份焦急，又一个短信轰炸过去。
——再逃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