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势而上》第54章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出声说出真相。邵聿臣的心疼得更厉害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带着我去看看她,我要去看看她,不管怎么样,我至少要去送送她。”他慢慢的闭上眼睛,眼泪却还是流了出来。
“聿臣,你没事,宁希就安心了,她也算没有白白牺牲。”文正东哑着嗓子,“安葬的那天我去了,她是为正义事业献身的,组织上追了英模称号,办得规格很高。”
邵聿臣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呜咽得喘不过气来,许晋逸吓坏了,要知道他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抢回半条命来,“聿臣,你是病人,你别这么激动,你要是出事,宁希就白白牺牲了。”
邵聿臣慢慢的平复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伤很重,可是子弹打得那么浅,她不该没有机会的,至少不该这么快,为什么她连等我送她一程的机会都不给我……”
“听说主要是因为头部的伤合并了左耳耳膜穿孔感染,所以……”许晋逸还要说话,却被邵聿雯给扯了一下,邵聿臣却已经被罪恶感淹没,到底还是他亲手害死了她,或者就是这样,她走得那么匆忙,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只有一滴眼泪。
只需要一个星期的手术愈合期,邵聿臣却在床上整整的躺了两个月。挚爱离去的伤痛和深深的罪恶感把他彻底打垮了。文正东在邵氏办公室再看见他的时候,距离那个悲剧的日子已经快要过去半年了,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形销骨立是什么样子。
邵聿臣把一个信封推到他的面前,“这是你应得的,我已经到廉政部门备过案了,虽然这些跟你在我们邵家付出的东西不成比例,可是你现在是公职人员,也不能给你更多,这些足够改善你未来的生活了,你放心,这是税后的,我不会害你。”
文正东掏出里面的支票,有600万之多,“你真的把邵氏卖了?你在里面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就这么放手了。”文正东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没有办法找到词语来形容他的震惊,他那么努力地想要把邵氏建成一个优质的跨国公司,付出那么多,那么用心,居然说卖了就卖了。
“你知道我就是个医生,我志不在此,能力也不足,本来我姐姐能管好公司,可是现在她和许晋逸也马上就移民了,这些都成了拖累,卖了好,卖了就消停了。”他的话语间的消沉显而易见,文正东刚要安慰几句,邵聿臣的电话就响了,他父亲的病情又恶化了。
邵聿臣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上了呼吸机,勉强的支撑着生命,他进去看了一下,他依旧闭着眼睛,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也就只有床头的仪器那不规则跳动的信号还有不停工作的呼吸机。
邵聿臣转身,家里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眼神里都有疑问,也都在等待着答案。
邵聿臣知道全家人都还在等他做决定,他低头,想了一下,“别让他老人家受苦了,有些他想看到的永远都看不到了。现在他的很多器官都开始衰竭,不如就让他走了吧。”
病房里一时间响起了呜咽之声,这让他内心里的隐痛开始发作,他复又走到了床头,趴在父亲的耳边低声的说着话,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只见他最后慢慢的拔掉了呼吸机的管子,就这么听着那嘀的不停的长音痛哭不止,他让自己的父亲带着遗憾离开,自己也真的几乎一无所有了。
邵聿雯和许晋逸离开的那天,邵聿臣正式向医院提出了辞职,搬走了他那间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那天他也去了机场却没有去给他们夫妻送行,自己的姐姐还有复原的希望,并且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这可能是他现在唯一值得慰藉的事情。看着姐姐双眼含泪,迟迟不肯登机,就这么在那里不停的望着入口的方向,他心紧紧地扭在了一起,可是却不知如何面对,他很清楚此去经年,也可能就是永不相见,可是他还是没有勇气。
回到邵宅,邵聿臣给家里的下人很丰厚的盘缠,各自都遣散了,只有邵叔夫妻执意要留下来守着这栋空屋。邵聿臣从这里只带走了几件宁希给他买的衣服和窗台上的那一盆兰花。
站在汪宁希的墓碑旁,已是秋风瑟瑟的萧索日子,这让他的心更添了几分凄凉,那张青春甜美的警服照片,他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却是他觉得最美的样子,他拿起照相机,对好焦翻拍了一张,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一起拍过一张照片,最后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留下,甚至在墓碑上留下的都是“英模戴茉颜”而不是汪宁希,款识是警署的。作为拿着一张合法婚书的丈夫,他甚至在她的身后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弯腰把那盆兰花轻轻的放在她的墓碑前,席地坐下来,“宁希,我以后不能每天都来陪你了,我要走了,我参加了无国界医生,明天就动身去非洲了。”他低头顿了一下,“我答应你的事情都落空了,除了还能做一个好人。有些贫困的地方缺医少药的,更加需要我这样的人,或者只有那些干涸的经济和纯粹的自然能让我的灵魂稍微的安宁一些。这盆花我带不走,放在你这里,我知道你喜欢。”
第二天,邵聿臣是一个人走的,谁也没有告诉,对于这里的人和事不辞而别是他最好的选择。登机之前,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走到垃圾桶跟前的时候,正好有电话打进来,是文正东的。邵聿臣想了想还是接了,也算是个最后的告别。
正东有些急,从法庭出来就立刻给他打电话,“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怎么没来?”
“有你出庭作证,我还去得什么意思,我能做得早就做完了。”他说得很平淡,这些事情都已经看淡了。
文正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婉清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判了死缓,段奕霖是死刑立即执行,他已经当庭表示不会上诉了。估计他再有几个月也就到头了。”他呵呵笑,这也就是他们能最后告慰汪宁希在天之灵的事情,将凶手绳之以法。“我们一起出来喝一杯吧,你请客。”
邵聿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东,我要走了,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文正东吃了一惊,“你去哪里?”
“我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马上动身去非洲了。”
“你等我,我去送你。”文正东一边说,一边往停车场跑。
“谢谢你,来不及了,飞机还有二十分钟起飞,你保重,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他赶紧挂断电话,仰头深深的吸气,伸手把手机放在了垃圾箱上,转身进了登机通道。
身后手机不停的震动,不停的响,却已经无人接听。
扶伤(大结局)
时光荏苒,此去经年。
邵聿臣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岁月的轮盘已经转了七个圈。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就觉得秋凉从肩颈处窜进去,透心的凉,他急忙揪了揪自己风衣的领子,把自己包裹的更严了。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想回来,只是太伤怀,那个人的离开成了自己生命里永远无法承受的重量,也只有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他才能片刻安宁。
他没有去别处,直接奔了那家花店,这个日子都应该准备了一盆兰花,只是今年他自己亲自去送。到了店里,店家核对了好几遍的身份才把花交给他,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他的样子不像是一个那么专情和长情的男人?端着花走出去的时候他还特意在门口的镜子里照了一下,皮肤黑了一些,几条细纹爬上了眼角,再加上一副无框的眼镜,让整个人透着内敛忧郁的气质,显然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远远没有那个人在他心里留下的东西多。
墓园依旧肃穆,宁希的墓碑前已经有人摆了一束菊花。邵聿臣微笑,把那盆兰花摆在中间的位置,“宁希,我来看你了。”他说不出别的话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可是这个时候却都堵在喉头无从说起。他慢慢的蹲□,用手轻轻的擦着那种已经褪色的照片,伸手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仔细地端量着。
“爸爸,你看,有人比我们早。”一个稚气的童音响起,邵聿臣耳边的脚步声也停了。他顿了一下,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重新见到故人,在他的心里,他永远需要一个人赎罪。
“聿臣!”文正东有些惊喜,他站在原地却又不敢相信。
邵聿臣站起身,看向他们,文正东站在那里,后面跟着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
文正东几步冲过来,直接抱住他,狠命的拍着他的后背,“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有你这么做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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