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第35章


他说着,又拿出那张纸片,盯着安多强巴,说:“这个也是他最后上天的时候随身带着的,这个代表什么?”
安多强巴却出人意料地轻轻一笑,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知道答案?”
看到他的笑容,阿尔伦却反而觉得更加紧张,他马上又问:“答案和那个叫做珠玛的姑娘有关系么?”
安多强巴的笑容骤然消失。
“这是一条女人的项链,”阿尔伦紧接着说,“而且我知道那姑娘对他意味着什么!”
安多强巴没有回答他,沉默片刻之后,他走向卓皓,居然向他微笑,极其温和地说:“去看看那些鸽子,那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东西,我把它们从藏北给你带来了。”
说完他招招手,一个随从马上就过来,退起轮椅向鸽群走去。
“队长!”卓皓慌忙叫。
“去吧,孩子,”安多强巴打断他,向他挥挥手,“去吧。”
然后他拍拍手,一个黑衣人马上在圣坛旁的一扇雕花木门里出现。
“请,年轻人。”藏王对阿尔伦说。
然后他就走进那扇门,黑衣人在门口向阿尔伦躬下了身子。
第四章战争结束(大结局)
我终于松了口气,尽管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战争的结束还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走进门去,里面是一间比外面更大的大殿,所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一张软椅一个矮几,一张脚凳,没有一个人这使得这间大殿有一种诡异的气氛。
安多强巴走到软椅旁,坐下去,向阿尔伦伸出手,马上就有一张同样舒服的椅子出现在阿尔伦身后,同时,矮几上的茶开始溢出香气来。阿尔伦片刻也没有迟疑,马上就坐了下来,为他添椅子的黑衣人这时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边。
“你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在这个位置上坐过么?”安多强巴喝了一口,语气平静而又自然。
阿尔伦没有回答。
“不错,”安多强巴点了点头,“告诉他们今天的茶刚刚好。”
黑衣人马上回答:“是。”
阿尔伦审视地望了安多强巴一眼。
“我也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勇敢的人了,”安多强巴又说,看了看阿尔伦,“不过这也仅仅是因为你实在不了解我的缘故。”
“我不需要了解你,”阿尔伦回答,“这也与勇敢无关。”
“是么?”安多强巴似乎很感兴趣地一笑,“那么是什么让你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我只是想来问问,”阿尔伦注视着他,说,“你还要不要他,如果不要,他就是我的,我就要带他走。”
“你带他走?”安多强巴似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已经瘫痪了,又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你很喜欢带着这样一个包袱过完下半生么?”
“是包袱就总要有人来背,”阿尔伦说,“他已经重新活过一次,从现在起只会记得现在以后的事,他还年轻,还没有享受过生活的美好。”
他说完,目光闪闪着望着安多强巴。
安多强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这是请求么?”
“那姑娘在哪儿?”阿尔伦诚恳地说,“我亲眼看到过,他爱那个姑娘。”
安多强巴又低下头喝了口茶,然后说:“那张纸条是我写的。”
阿尔伦又吃了一惊:“是你?!”
安多强巴一笑:“当然,你可以去问问,除了我没,还有谁会用藏文写字?”
“可是,”阿尔伦惊讶地说,“我一直以为……”
“所以说,”安多强巴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实在不了解我。”
阿尔伦沉默了,他现在知道,项链是那姑娘的,但故事的结局并不快乐。
安多强巴继续喝茶,然后,说:“他我当然要,毕竟他还叫我一声外公,这个包袱就不劳你了。”
阿尔伦心里顿时一跳。
这一刹那的心动马上被安多强巴发觉,他仔细看了看阿尔伦,忽然说:“其实你刚才请求的就是让我带他走,是不是?”
阿尔伦轻轻一笑,说:“您当然知道。”
安多强巴略带惊讶地发现他说了“您”。
阿尔伦又笑了笑,说:“我虽然早就猜到,但直到今天才断定自己想的并没有错。”
安多强巴审视地看着他。
“卓皓不止一次非常难过地向我说起他有多么害怕你,”阿尔伦看到安多强巴的目光一闪,接着说,“他也说起说因为不愿承认自己的恐惧而有多么厌恶自己,他说他只要见到你,被你第一次踢断的肋骨就疼,他说他甚至完全忘记应该恨你,其实,他根本不恨你,而你,恨他是因为爱他的母亲,也许,还因为也爱他……”
安多强巴蓦地脸色一变,阿尔伦马上闭上嘴。
藏王沉默着,慢慢地把茶杯放回矮几上,阿尔伦注视着这只没有一丝颤抖的沉稳的手,觉得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口,他知道自己这条钢丝已经走到了何等危险的境地。
安多强巴突然开口问道:“退伍以后你愿意到我这里来干么?”
阿尔伦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这里也有许多干净的生意,”安多强巴接着说,“十分干净。”
阿尔伦实在想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只好说:“我现在可以觉得荣幸么?”
“完全可以,年轻人,”安多强巴略一点头,嘴角挂上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你实在勇敢,我真的已经忘记有多少没有见过这样勇敢的人了。”
阿尔伦在这时确实觉得自己非常勇敢,比在战场上面对塔法人成群的战甲时还要勇敢,于是他十分认真地注视着藏王的眼睛,说:“其实,你们之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问题,可是我没有见过有哪个家庭是像你们这样解决问题的,如果你只有看到他痛不欲生才觉得舒服,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到了像你这样的地步,怎么还会做这样不合情理的事情!”
安多强巴居然没有发怒,居然轻笑了一下,说:“一个人到了像我这样的地步,其实才可以做一点不合情理的事情,不是么?”
“可是你已经杀了他的母亲,”阿尔伦不顾一切地说,“这些年里你就从来也没有后悔过么?”
安多强巴的脸色突然一沉,再次沉默。
阿尔伦索性接着说:“你可能确实没有后悔过,因为这么多年里你都不敢去想这件事,也没有人敢和你谈谈这件事,而卓皓是唯一让你无法忘掉这件事的人,可是这整件事本来都可以不是现在的样子!”
他说完,望着安多强巴,横下一条心,觉得痛快而又坦荡。
安多强巴沉默了许久,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最后,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说:“不错,我承认。”
阿尔伦这一刻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就连门口的黑衣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主人。
安多强巴却只是继续喝茶,不再说话。
“那么,”阿尔伦试探着问,“我就把卓皓留下了?”
安多强巴没有回答。
“还有那个姑娘呢?”阿尔伦胆子稍稍大了些,接着问。
安多强巴吸了口气,注视着他,说:“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让我失去一个最喜欢的人,我也让他失去一个,就算扯平,这很公正,年轻人。”
阿尔伦心里一沉,想到在蔷薇大厅里卓皓和那姑娘的样子,感到一阵沉重的悲哀,随即他又觉得庆幸,好在卓皓现在已经不记得那姑娘了,至于他还会不会想起来,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我懂了,现在对卓皓已经很好了,我希望我能有这个资格代替他跟你说句‘谢谢’。”
安多强巴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饶有兴趣地说:“看起来你已经放心了?你真的相信我?”
阿尔伦一笑,毫不迟疑地说:“你说了,我是个勇敢的人。”
安多强巴忽然大声笑起来,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黑衣人急忙拉开门,阿尔伦向自己一笑,马上跟上去。
在外面的大厅里,卓皓正弯下身去向鸽群撒谷粒,一只鸽子飞上他的肩头,又飞上穹顶,卓皓仰起头来看它,脸上充满着心无城府的笑容,阳光照在他全身,使他的轮廓显出一圈淡金的光晕,他看上去就像一滴水一样透明,单纯得就像一个孩子。
阿尔伦看到安多强巴就站在门口出神地凝视着卓皓,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瞳孔深处却还是隐隐闪动着什么不可知的东西,阿尔伦在此时第一次觉得藏王安多强巴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然后他向卓皓走过去,一走进阳光中,就觉得全身都暖起来,卓皓看到他,急忙坐好,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门口的安多强巴,又直了直身子。
阿尔伦微微一笑,推着他向安多强巴走过去,说:“我们还没有退役,不过可以经常来看您,最多4个月之后,他就可以跟您回去了。”
安多强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大厅里的随从们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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