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天使》第7章


当我喂放在角落里的小麻雀吃虫子的时候,它们不在乎我的手是否难看,我烧伤的眼睛几乎看不见,我又长又黑的头发已经剪掉了。当我爱扶小狗的时候,他们不在意我的靴子是否破旧,我的指甲是否有污物,我的衣服是否有和刀一样锋利的刺。当我为邻居擦地板的时候,她不在乎我身上是否有灰土。
每天我都烤两个面包,一个给我的狗和小麻雀分享,一个给我山那边的邻居。我一天的工作满充实的。早晨收集粟子,中午烤面包,下午我是拜访树林中的几堆记忆石头,白色、黑色还有银色。晚上我拿出我的大头针。我的全身几乎全是纹身了,腿上是黑色藤,脚上是刺,胳膊上是几打玫瑰,肩膀上是两只乌鸦。我架起一面镜子,我会在颈背上纹两只蝙蝠。间或我发现了一块地方可以纹一片黑色的叶子和一朵快要绽放的黑色蓓蕾。
当我工作的时候,麻雀在角落里的那堆头发上筑起了一个窝。麻雀如果不能飞向天空就不是麻雀了。我没有想到不久麻雀被烧伤的羽毛会脱落下来,我没有想到他们的翅膀已经强壮的可以满屋子飞了。我不知道它们一直在窝里编什麽,直到它们赠送了我一件礼物——一一张由我自己黑发织成的鱼网。
深夜我去了河的下游,我尽量远离那个被遗忘的小木屋。今天是一轮满月。丝丝月光让我思念我的姐姐。当我们在果园工作休息时她总是喜欢跳舞。我经常嘲弄她太懒。我经常叫她的名字,告诉她如果她不认真工作就会无所收获。现在我明白她在努力跳舞、欢笑,成为月光。她不像可怜的海姿,忘记她所走的每一步。我姐姐通过跳舞来了解世界。她懂得大地、空气,她自己的血,下雨会让她笑,让她跳得更加狂野。
我的视觉太差了,不过这样我是在白天或是夜晚捕鱼都无所谓了。事实上,我病弱的眼睛更喜欢月光。夜晚更好、更冷、更孤独。但是我并不孤独,狗和麻雀跟着我,麻雀享受着它们第一次不在屋中的飞行。
也许鱼睡觉的时候更容易进我的网。我把手指放入冰冷的水中。我可以感觉到水流和每条鱼的梦。流动的、银色的,像我过去做的梦一样。我试着钓了几次鱼,但工作从来没有成功过。但这次不同。这是一张呼唤鱼的网,黑暗在水中流动,现在渔网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钓着了三条鱼,我把他们放在装满河水的桶里。我收起了网放在了我的袋子里。狗跟随着我,麻雀在我上面飞,鱼儿在我的桶中游动,我回到了家。我烧了两条鱼,一条给我、狗和麻雀;一条给了我的邻居,我把第三条鱼放在了走廊水桶中,她在河水中游动就像一颗星。
那晚我梦见了奥罗拉,但是她没有认出我。
“我的妹妹在哪里?”她问,“你对她做了什麽?”
第十二章 我的新名字
奥罗拉还不知道我的新名字,她避开我的刺和钉子还有玫瑰。我试图向她跑去,但是我腿上的藤将我拉到。我试图追上她,但是我身上的刺将我钉在了墙上。
我听见有人在哭泣,当我醒来时发现原来是我自己在哭泣。
我走到窗前想看看是否有星星。在走廊外边,有东西在观察水桶中游泳的最后一条鱼。是一只鹰栖息在桶口边,一身灰土,饥饿。那只鹰已经不能捕食了,因为它的嘴已经烧伤了。我不知道它已经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我们过去经常把鹰从果园中赶走,我们称他们是小偷,不喜欢它们捕食安静的兔子和掠夺人们放在篱笆边的大米。
现在,我没有把它赶走。我把第三条鱼给它吃了,从眼睛到骨头吃的一干二净。我希望它能好起来,找到它自己的路。
但在早晨,鹰还是待在走廊,梳理着它的羽毛。我穿上衣服走了出去。我没有穿皮夹克,我害怕它锋利的嘴,但我还是伸出了我的手臂,鹰留了下来。我把熏衣草油涂在它的嘴上,我妈妈经常说这个可以治愈烧伤。我知道,毕竟鹰如果不能捕食就不再是鹰了。
但现在鹰看起来很高兴待在我的肩上。如此地靠近我,感觉它像风、像是站在了天空上的最高处。当我们走到了生长着最古老树木的地方,鹰从树上摘了许多的粟子,我都无法抬回家了。
那天我有足够的粟子可以烤六个面包。一个给我和麻雀,一个给狗,一个给我的邻居,一个给鹰,一个给海姿琼斯,她睡在那的杂草和树一样高的桥的下面。
我意识到那还有多余的一个面包。我很惊讶为什麽我要烤六个面包,直到我听见从院子外传来的脚步声才知道原因。那是安静的脚步,不是强盗,是一个孤单旅行者的脚步。
我穿上我的皮夹克,带钉子的靴子,还有带刺的护腿,然后我过去打开了门。他是如此的安静,我都可能意识不到它的存在而再把门关上。我可能认为外面那只是夜色,星星和月光。但是我还可以感觉到他在那,仿佛他穿的都是黑色,他的头巾带的很低,所以他可以躲在灰土中,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脸。只能看见轮廓,只能感觉安静。
要是其他女孩可能会关上门把门锁上。她可能会喊叫让陌生人走开或者放狗对付他。但是我不是那些女孩。我是一个有着分辨真实与欺诈能力的女孩,区别铜与金子、区别绿茶和红茶,区别朋友和敌人。
虽然我几乎不能看见他的脸,但我知道这个男孩是一颗钻石。当我接触到他的胳膊时我就可以猜出他是谁。我可以猜到他的靴子粘有泥。我明白他是多麽的孤独,他跑得那麽累。他看起来不能讲话,但是他给我看的第一个东西是他自己画得她妈妈的画像。他把画放在靠近他心脏的地方。
这个男孩做手势表示,他曾经在那个城市,当大火开始的时候,他和他的父母就分开了。他已经穿过了河,走了上百英里的路寻找他们。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无法继续寻找了。他的背包已经空了,只有一叠画画用的白纸,纸边已经被烧了。
别的女孩可能因为一个男孩的突然到来而感到害怕,或是因为他不肯露出脸,或是因为他一字不吐。但是我有我的盔甲,我有我的刺。我已经没有了所有我爱的人。我给了男孩第六个面包。我感觉在他进来院子之前我已经把面包为他烤好了。我可以猜到他很饿,他曾经逆风而行,他背对着我,他不想放下警戒,他散发烟和城市的街道的气息。
我不确定他是否没有能力说话或是他只是选择了沉默,或许他根本就是说另一种语言。也许是一种我不期望去明白的语言。那对我无所谓,在安静中就有真实。
我可以通过一个音节猜出我的客人是谁。一个从大火中跑来的男孩。一个在寻找母亲的男孩。当幽灵爬在男孩脚边的时候,当洋葱不咆哮的时候,当麻雀吃他手中的面包屑的时候,当鹰落在他肩上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让他留下。
我告诉他可以在谷仓中睡觉。我给了他羽毛被和枕头。他可以喝井水。他可以吃我用金子和银子换来的食物,可以分享芦笋汤,他可以任何时候和我一起看星星。
当我告诉他我的名字是灰土的时候,他点了点头,仿佛那个词是一份礼物。因为他不能告诉我他的名字,所以我称他为钻石。他看起来好像也喜欢这个名字。尽管他藏着脸,把头巾带的很低,他身上有些东西在黑暗中发光。当他离开去院子睡觉的时候,我想我也许会梦见他的。由孤独而生的幻觉,黑色的墨水,悲伤。也许他已经睡觉了,但我还是可以看见他走过的地方在发光,好像再次拥有了月光。
这是我丢失的东西
钻石没有说话,我几乎不能看见东西;可能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交往的很好。我,一个喜欢石头比人性多的人,一个和人们保持距离的人,我没有足够时间和钻石在一起。我了解他,但是有些东西我无法解释,我了解金子和银子,我了解天气。当我们一起听风声的时候,我们能准确地知道它在说什么。当我们在黑暗中一起坐的时候,我们可以感觉到彼此破碎的心在跳动。
第十三章 我们不再饥饿
同样的,我们不再饥饿了。我们吃我们自己烤的面包。钻石用豆子和大米做汤,简单而又美味又可以添饱肚子。有一次,我问他,他的母亲是否教过他如何烧菜。虽然他不能说话,但我还是猜到他说是的。他拿出她的小画像,用水彩描绘地如此仔细,他不用再说什么。
我知道每次他哼唱固定小调的时候,他那是在想念他的母亲,她教他的唱安眠曲,我希望因为这个关系,在大火开始燃烧之前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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