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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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哲拉拉我的衣服,示意问:那边发生了啥事?我红着脸摇摇手,不让他看。我们听墙根原是为了保护农场,保护这个小型的利他社会,手段虽不光明,若是为了纯洁的目的,还是可以原谅的。如果是窃听或偷即问个老太太附近有房子出租么,热情的她告诉我她家就有待租的房子,却又警觉的问我租这处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我是当窥人家的偷a生于顶;发散得近乎松弛。内侧两棵绿色棕树之间是灰色偏暗的楼道。光线低沉,半天了都没人在楼道出现。三到五层以及第情,那就太宵小了。这时那边说话了,谷翠花吃吃地低声笑:
“没出息的,看你那个馋劲儿。大白天,别让外人看见了,晚上吧。”
这下子不用我说,颜哲也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了。
老魏说了几句话,声音很低沉,这边听不清,后来谷翠花在喟然长叹:
“这辈子咱们只能这样偷鸡摸狗,成不了正经夫妻了,我也不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
大老魏内疚地说:“成不了啦,翠花我对不住你。”
“别说这种淡话。要说对不住,是咱们对不住嫂子和我那口子。”
“我只有下辈子报答你啦。”
“不说谁报答谁,只盼着阎王爷把姻缘簿改改,让咱俩下辈子能成一家。唉,不说这些了,说了没的难受。咱们说正事吧。”
那边真的停止了亲热,开始谈工作。听见谷翠花严重地说:
“这回我可挖到根了,知道赖安胜为啥不敢当场长了!知道不,有一个女知青叫岑明霞的怀孕了!”
大老魏震惊地问:“真的?你没看错?”
“呸,我干了20年妇女干部,还没这个眼力?不会错的,至少三个月了。”
大老魏暴怒地说:“一定是赖安胜那个王八蛋!我早知道他那根老二不安生!妈的,色胆包天,这可是女知青,比军婚还厉害。他敢把女知青肚子弄大!”
“没错,我没敢深问,但作孽的一准是他。不过,很奇怪的,似乎岑明霞并不怕人知道,她床边公开堆着好几件小衣服。我旁敲侧击地问她打算咋办,她根本没打算偷偷打胎。还有,全场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一点不避讳。这就怪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满场人都傻了?喝迷魂药啦?我实在想不通。”
墙那边认真地讨论这件事。谷翠花分析,一定是颜哲抓到了赖安胜的真实把柄,以此要挟,迫使他让出了场长的位置。这有点搞政变耍阴谋的味道。但颜哲这个新场长干得确实好,农场井井有条,一派兴旺景象。别说群众,就连被逼下台的赖安胜也心悦诚服,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所以――
“颜哲篡了场长职位这件事,你准备咋办?咱们能不能帮他糊弄过去?”
大老魏有一段时间没说话,最后沉闷地说:
“要是光有私下换场长这事,我原想保颜哲的。他把农场管得这样好,就是他家庭问题再严重,也值得保一下。我刚才已经做好打算,先同县里老胡通通气,他对颜哲印象也不错,如果他能点头,别人就不会说啥。但有了女知青怀孕这件事,农场的事就捂不住了,早晚要露馅。弄不好,连我这个知青办主任也得赔进去。我只能向公社和县知青办反映。”
听到这个决定,我非常紧张。看看颜哲,他也紧张,正在努力思索。那边作出决定后好长时间没动静,后来大老魏在叹气:
“今儿个看了农场的气氛,就像大跃进前期那样干净,人人只知道干活,没一点儿私心,干得越多越高兴。这样的景象已经多年没见了,说心里话,我眼红得很,动心得很,真想搬到农场里跟他们一块儿干,也不枉活这一辈子。可是……唉。”
又是好长时间没动静,谷翠花也不说话。时间长了,我忍不住趴纸洞上再瞄一眼,大老魏已经拿起电话,准备摇手把,这种老式电话机摇手把才能接通。但他显然十分踌躇,迟迟未摇,叹息着:
“这个电话打出去,赖安胜那小子这辈子就完了,不说挨枪子,十年大狱是脱不掉的。还有颜哲,要是上边把私下换场长这事拔高到阶级斗争的线上,他也完了。”
我赶紧跟颜哲咬耳朵:“他要给上边打电话了,要捅这件事了!”
颜哲俯身向洞里看。那边仍在犹豫,大老魏说:“打?”谷翠花说:“那就打吧!”又顿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对俺俩来说太漫长了,接着听见摇电话手把的吱吱声。颜哲立即起身往外走,甚至没跟我打个招呼,我忙跟到后边。他边走边从裤袋里掏出那个不锈钢材质的喷雾器,又戴上口罩,看来他是早就备好了的。到了场长室,他没有停顿,径直破门而入。屋里两人吃惊地看着我俩闯进去,大老魏机警地按断了电话。颜哲平和地说:
“魏叔你别动。接县里通知,每个进农场的人都要喷防瘟疫药。”
他按动手柄,朝大老魏和谷翠花喷去。大老魏想躲避,但在猝不及防的片刻间,他俩已经被白雾包围了。老魏怒声问:
“你干啥?你干啥?”他的脑子比较灵,立即起了联想,“这是不是迷魂药?你对赖安胜他们都喷了迷魂药?”
我有些理屈,不大敢看他俩愤怒的目光。不过这时颜哲已经完成了喷洒,歉然说:
“魏叔实在对不起,是你逼我这样做的。放心,这不是迷魂药或毒药,相反,它能让你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快乐,劳动的快乐,帮助他人的快乐,这正和你的本性相符。你不是想搬到农场吗?那就在这儿住一段吧,你们俩都来这儿住吧。”
两人愤怒而警惕地瞪着我们,但渐渐地,他们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我知道利他素起作用了,不由松一口气,但我的轻松是有限度的,两个公社干部可不比农场的人,如果把他们长期困在这里,难免会引出一些事端,至少他们的家属和同事要来找他们吧。所以,颜哲的做法只是把危机推迟,并没有根除,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从此便悬在我们头顶。
这时,那两人已经彻底进入新境界中,他们脸上开始浮现出我已经见惯的、沉静而幸福的笑容。而且他俩的幸福感特别浓郁,也许是因为他俩本性良善,与利他素发生了更强烈的共鸣吧。
谷翠花看看老魏,柔声说:“好的,听颜场长的。老魏咱留下来吧,留下来,啥心都不用操了。”
“好的,留到这儿,咱们就心地轻松了。”
他们大概是说:不用再狠下心往上边汇报,那个决定本来就是违反他们本性的。不过这会儿他们的思维已经不清晰,这种想法是朦胧的。
颜哲想了想:“至于你们的住处――这样吧,魏叔你住我的场长室,我搬到二班宿舍,那儿有个空床。至于谷姨你……”他又想了想,“就和魏叔住一块儿吧。”
我吃一惊,立即拿目光制止颜哲,谁都知道他俩不是夫妻,这样公开同居显然是不合适的。颜哲也用目光制止我:听我的,一会儿我再解释。至于那两个当事人,虽然已经处于梦游状态,还是有点羞怯。尤其是谷翠花,红着脸说:
“我跟老魏……这不合适吧。”
颜哲很气派地挥挥手:“没啥不合适的。这个农场有全新的社会规则,没人会笑话你们的。你们也看到了,没有一个人歧视岑明霞和赖安胜。”
谷翠花想了想,认可了他的话。能和老魏正大光明做夫妻,哪怕是短时间的,也是她多少年来的梦想!她不再犹豫,斜走一步,亲热地挽住了大老魏的胳膊。老魏也没再拒绝,他俩互相对视的目光已经像夫妻了。颜哲说:
“该吃晚饭了,你们把屋子收拾一下。魏叔你就用我的铺盖,我让秋云再给谷姨送一套。”
他拉上我退出场长室。看来他对这个结局很满意,脸上浮出由衷的微笑。
晚饭后颜哲领着我找到大老魏,简单地说一声:
“魏叔你跟我来,我为你接风。”
大老魏顺从地跟着出门。谷翠花也想跟来,又不知道颜哲的邀请是否包括她,疑问地看着我。我笑着点点头,她很高兴地跟着来了。我们到了菜地,这儿有一间瓜棚。我们进去,种菜的老马赶紧迎出来:
“颜场长来啦,魏主任来啦,还有你们俩,快请坐。”
我们在小板凳和老马的地铺上分别坐定,颜哲变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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